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实在前朝经历了怎样的风云变幻只有薛家人自己心里清楚,然而温承修所说的加倍奉还,可不止是现在这样这么简单。
不过这些事他是不会说与温映寒听的。眼下时间紧迫,他想提醒她的是另外一件事。
“寒儿,你可知皇上这次唤你过来所为何事?”
温映寒轻轻摇了摇头,“皇上没说,我猜测着应该是有什么吩咐吧。”
温承修颇有些郑重地微微颔首,“是太后要回宫了。皇上应该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你进去前心里最好先有个准备。”
温映寒一怔,太后的事情她之前有所耳闻,听说前一阵子太后为了给大盈祈福,去了远在行宫附近的佛寺,她本以为太后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宫,没想到时间竟提前了这样多。
当今太后乃是当年的正宫皇后,她年幼时入宫,也曾见过几次,只不过次数不多,只留下了个模糊的印象。
温承修自有自己的人脉在皇城中,想必这个消息是不会有错的。
刚刚为了方便观察外面的动静,他们并未关门,眼下隔壁的屋子里已隐隐传来了似是大臣告退的声音。
温承修抬手轻攥了一下她的胳膊,“一会儿皇上见你时,你便装作还不知道这件事。凡事先顺着皇上的意来,明白吗?”
他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身处在这深宫里,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她比以前清瘦。
温承修低声喟叹道“这次太过仓促,早知能见到你,我便多做些准备。”
温映寒摇摇头,“能告诉我这两件事已经足矣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些出去吧,再不走外面的人要觉察了。”
温承修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你多保重。有事记得给我写信。”
“嗯。”
他转身而去,腰间环佩发出一声叮当的声响。直到确认他彻底出去了,温映寒才回到了侧面的屋子里。
她关上门,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德禄便过来了。
“皇后娘娘,几位大人都走了,您请进去吧。”
温映寒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指轻轻攥了攥,有了温承修的提醒,她已提早做好了准备,她微微颔首,“嗯,引路吧。”
初夏的午后,阳光算不上炽热,贴着窗纸的雕花云窗隔绝了大部分耀眼的光线,透进屋子里刚好将整间屋子照亮,过滤后只剩下柔和的光。屋中雕着祥云瑞兽的赤金香炉沉静地燃烧着,凝神香的味道清冽,淡淡的,不易引人察觉。
高大的花梨木书架前,温映寒看见了那个她数日未见的背影。
沈凌渊身着一身玄黑色金丝盘龙锦袍,下着祥云赤黑靴,墨色的长发有条理地半束在身后,腰间的配饰尽显那人身份的尊贵,唯独夹杂在里面的一个小香囊,再次吸引了温映寒的视线。
他怎么还带着?
沈凌渊见是她进来了,回身间薄唇轻轻勾了勾,他手中拿着两本似是刚从架子上取下来的书卷,走到她面前时,直接免了她问安。
王德禄识趣地叫所有小太监都退了下去,出去的时候顺带便将大门也给关上了。
温映寒听见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眼。
沈凌渊凤眸望在她身上,声音低醇悦耳“等很久了?”
温映寒心脏轻轻跳动了一下,她很快收敛了神色,垂眸摇了摇头,“没有,臣妾也是刚刚过来。”
她始终没有去望他的眼睛。
沈凌渊眸光深邃,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温映寒听见他缓缓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说想看游记,这两本你先拿回去。朕本想今日去找你,但朝政上有些事,便只好让你过来了。”
温映寒见他还不提太后的事,低头行了一礼,她声音微微有些清冷,一切依照着礼数,“合该是臣妾过来的。”
她福下身子,久久没有听到那人的回应,正打算抬眸望上一眼,却见那人忽然转身走向了书案的方向。
那两本书,被他随手般地放在了桌上。
温映寒看见他轻轻捻了捻手指,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意味不明“可知道朕今日唤你过来是做什么?”
温映寒抿了抿唇,那句“臣妾不知”绕到嘴边,最终被她悉数咽了回去。进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想到了,她逃不过那人的眼睛。
温映寒如实开口道“皇上唤臣妾过来,是想吩咐臣妾安排好太后回宫的事吧?”
“是温承修告诉你的?”
温映寒心脏蓦地漏跳了一下,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皇上,臣妾兄长……”
沈凌渊似是有些无奈地没让她将话说完。人本就是他安排着见的,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告诉她。
原想着是让她见上她哥哥一面,或许能让她开心些。沈凌渊明白她虽从不在他面前说起,更不会跟他提越矩的要求,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宫外的。
他缓缓开口道“太后的事,朕已经命内务府的人去处理了。朕唤你过来是为着些别的事。”
温映寒朱唇微微动了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番可能是出自沈凌渊的安排。她怔怔地抬眸望向那人,还未等有所反应,顷刻间便被对方带到了那张宽大的书案边。
她背朝着书案,轻轻抵在桌沿上,整个人被对方困在两臂之间,根本无处可躲,甚至无需抬眸便能感受到那人离得极近的呼吸。
沈凌渊深黑色的凤眸微微暗了暗,他声音轻缓却透着一丝容易被人忽略的危险“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朕跟你说过什么?”
温映寒微微一怔,心脏蓦地跳动了一下。
“再胡思乱想,是要被罚的。”
第50章
温映寒心头一紧,恍惚间想起那天晚上沈凌渊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请浏览don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可……她只是想想太后的事也算吗?
她对沈凌渊说罚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日在玉清宫里,沈凌渊沉声下令的那道杖责。
那日盼儿在院子里被行刑,她在朱兰依那儿隔着房门和云窗都听到了她凄惨的哭喊声。
“臣妾没……”
然而沈凌渊却没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勾了她的下颌微微抬起,在她惊慌失措的眸光下,俯身吻了下去。
温映寒没能说出来的那半句话便这样被他堵在了双唇间,她本能地想向后躲避却被身后的书案限制了能移动的距离。
背部抵在冷硬的桌沿上硌得她生疼,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却在下一刻被沈凌渊空闲出来的手轻揽了腰身,轻而易举地将她带了回去。
不同于之先前那次的温沉缱绻,沈凌渊似是不允许她有一点点地推拒,冷质的薄唇触在那双温软的唇瓣上时带了些强势的味道,感受到对方的手抵在他的前襟上时非但没将人放开,反而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温映寒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显然并不足以将人推开,整个人像是被圈在那人与书案之间。
她一步也动不了,进不得更是退不开,明明能感受到那人临近的气息,自己却一点也不明白该如何换气,就连刚刚繁杂的思绪也一并随着屏住地呼吸停滞在了上一个瞬间里。
沈凌渊见她是真的学不会了,只好微微退开了一小段距离,他修长的手指仍捏着她的下颌,感受到她胸前急促地呼吸,拇指的指腹不经意间轻蹭在了她温软的唇瓣上。
这一下叫温映寒彻底从脸侧绯红到了耳尖。
这里分明是他处理政务时的书房,她进来前还码放整齐的奏折已经随着她刚刚的动作倾倒在了桌面上。
外面随时都有可能有上茶的小太监进来,温映寒一想到自己现在有随时被人看到的可能心里便一阵紧张,更何况此时还是白天,他怎么能……
温映寒抬眸望向沈凌渊恰好望见他那双深黑得如深潭般的眼睛,明明表面上沉静无澜却深邃得仿佛能将所有情绪悉数吞噬进去,可温映寒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心脏莫名悸动了一下。
沈凌渊薄唇轻启,声音低醇间隐隐透着一丝蛊惑“若下次再犯……”
后半句话他没说,话语在视线触及她琥珀色的眼睛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温映寒的眸子生得极为好看,那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只消微微一动便似是含情,纤长微弯的睫毛间尽是眸光潋滟。
沈凌渊凤眸一深,低头轻吻在了她的唇上。
温映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沈凌渊所说的惩罚了。
“哪有……”哪有他这样的!
沈凌渊望着她的眸子,从喉间低低一笑,“该不会是以为朕要杖责你吧?”
温映寒先前那就是一瞬之间的联想,稍稍给她一点时间反应,定不会将杖责列为可能的结果的。而且沈凌渊那天晚上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以为是扣些例银什么的,只因他刚刚的眸色和动作像是要将她生吞了,才令她有了那样奇怪的想法。
温映寒脸侧又添了一层绯红,矢口否认“才、才没有。”
活了十几岁了,恐怕这些日子加在一起也不如今日这般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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