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问与那死丫头没什么交情,可是就是不由自主地要去担心她。
她被魔王湘一岭抓走那一瞬,他明明清醒地意识到了祭司揽阕比他更有能力去救她,可是他近乎是出于本能的、不受控制的、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身体的本能反应战胜了理智。
这一次也是,他莫名其妙就想到浮莲那死丫头快要死了,他就感到窒息。
他跑了好久,终于停在了祭司府外,看着熊熊烈火以及浮在半空中的封神秀。
没弄明白情况的纪棠傻了。
揽阕御剑而起,冷声向封神秀:“你何故纵火?”
封神秀转头,目光从中庭里的月浓身上挪开,落在衣衫猎猎的揽阕脸上。
看啊,六百年之前,就是拥有这张脸的这个人踏碎了她的国家,逼得她投入密林,立下血誓,不入轮回,只为复仇。
“原阕,你终于出现了。”
揽阕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改名字了,认真道:“我是揽阕,不是原阕。”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六百年前,西原的国君就是唤作原阕的……
“对,你是揽阕,可六百年前,你也是原阕。”尤侍卫道。
揽阕循声望去,目光刚触到尤侍卫身上,尤侍卫便化为了一只硕大的乌鸦,径直俯冲下来。
尤侍卫嘴利如刃,若是没有半点偏差,可直接刺穿揽阕的心脏。
揽阕却是淡然,伸出左手,一把弯弓便出现在他的手里,右手往肩上一搭,掌中便出现了一杆银色的箭。
箭搭上弦,在尤侍卫距离他只有十来米远的时候,松手,箭便离弦而出。
封神秀眼快,在箭簇迎上尤侍卫面门之前,一指法术弹出,击落揽阕的箭。
“六百年前,你也是这样,一把弯弓,数把雕花银箭,将我逼入密林。”封神秀开口。
揽阕疑惑不解,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我的王兄不会白白死去,我的臣民也不会白白死去,今日,我便要将你献祭,祭奠沉酆的亡魂,祭奠跟我投入密林的将士。”
“可你就算要找揽阕报仇,也不应该滥杀无辜啊,何况浮莲还从魔王湘一岭手中救过你!”纪棠怒道。
一墙之隔,浮莲听见纪棠的声音愣了一下。
“哟,扶棠老弟来了?”月浓眸子亮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调侃。
浮莲瞥了他一眼,按自己的头那一笔帐可没跟他算完呢。
好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连忙解释:“我方才不按你一头,那羽火就落在你头上了,你是往生泉边等着我钓上来,还是屈这一头?”
浮莲懒得搭理他,又听到封神秀开口。
“湘一岭是我最忠诚的护卫,却被揽阕你一箭射杀,这笔账,便一起算吧!”
话毕,封神秀手中便多了一把闪着蓝色幽光的银枪,旋身一刹那,甲胄加身。
金光之中闪现银光,银光又裹着金光四处闪现。
纪棠不知从哪里拎来一桶水,泼到羽火之上,火苗却窜得更高。
月浓护着浮莲早已结印,虽是站在羽火之中,却与站在三月的春风中没什么不同。他看着纪棠站在火墙之外着急,乐了:“这扶棠还能这样?头一回见啊!”末了又瞅向身旁的浮莲,“果然还是宿命。”
“什么宿命?”浮莲搭茬。
月浓:“他弄丢了你一瓣莲花,该他遭罪。”
浮莲:“当他在铁锅之中将我抱起那一瞬,我就决定不计较这事了。”
月浓侧目,有些不可置信:“哟,还有这一段呢?”
浮莲烦了:“当日你不是在云头上看着么,我还借你神力破了那铁锅……”
“你借我神力?什么时候的事?”月浓问到。
浮莲侧目看向月浓,见月浓不似开玩笑,心里纳闷,喃喃道:“当日若不是借的你神力,那我是借的谁的?”
“你平素在天宫里人缘不算好,那借你神力之人必然也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好皮囊的扶棠吧!”月浓道。
浮莲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也确实如月浓说的那般,遂不再说这事。
金银两色光芒纠缠半个时辰,终于分散开。
两人隔着一条巷道分立两尖屋顶。
封神秀有十世执念,杀死揽阕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每逢着她的银□□向揽阕,那银枪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偏偏绕着揽阕过去。揽阕不是一个有杀念的人,何况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与封神秀有什么的瓜葛,便是敌进我退,敌刺我躲的状态了。
“我今日没法杀你,你若是不杀我,我还会卷土重来。”封神秀道。
揽阕摇头:“我不杀你。”
“你当真以为轮回数百年,你就洗清你满手血污成为仁义之士了吗,我不会罢休的。”
“……”
封神秀携数万只乌鸦离去。
祭司府还在熊熊烈火之中。
揽阕归来时,站在高处看了眼蹲在祭司府前像丢了魂一样的纪棠,又看了眼中庭里优哉游哉的浮莲,道:“浮莲姑娘,能出来吗?”
月浓早隐匿了身形,听闻揽阕叫浮莲,拿手肘拄了浮莲一下,轻声道:“司法真君叫你呢。”
浮莲瞥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半空中飘着的揽阕,点了点头,径直往府门口走去。
纪棠本蹲在祭司府前发愣,突见着浮莲完好无损地从火光中走出来,什么也没顾得上想,站起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下换浮莲和隐形中的月浓愣住了。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纪棠道。
他是在担心自己,浮莲心想。
“你要是死了,我便也跟你去了!”纪棠又道。
嗯哼?他们的交情已经好到同生共死了吗?浮莲又想。
“你知不知道,我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面临自己的挚爱死在自己面前,幸好你还活着。”
啊?啥时候就成挚爱了?
浮莲找回理智,将纪棠推开:“兄弟,你是清醒的吗?别是被这羽火烤坏了脑子”
“浮莲,我是清醒的,就算我不清醒,可是我身体不受控制就是要奔着你去的。”纪棠看着浮莲的眼神格外真挚。
浮莲退了一步,对着这张看了数千年的脸,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张脸的主人不会喜欢她。
这张脸的主人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九分玩笑一分真情,唯有的那一分真情是用来佐证玩笑真挚。
她向来不会自讨没趣,即使是在月浓那里看了感天动地的风月故事,想要寻一个情意相通的恋人,那个人也绝不会是扶棠。
浮莲不知道纪棠是受了什么刺激,现在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便只当他此次下凡历劫脑子缺了一根弦。
扶棠仙君脑子缺了一根弦不清醒,她不能也学着不清醒。
祭司府已经沦为一个火炉,熊熊火焰窜上更高的地方,在房梁上起舞。
跃动着的火光前面,浮莲目光轻飘飘落在纪棠脸上,“不,你一点也不清醒。”
但凡是清醒着的,便不会将情爱挂在嘴边。
神明忌讳将情爱宣之于口。
浮莲不愿再与他多说,提步朝揽阕走去。
……
封神秀似是不擅长管理部下,又或者放任部下在城中作乱。羽火烧了祭司府之后,城中妖魔横生,百姓又过上了闭门不出的日子。
才安生没两天,又兴起风浪来了。
国君一封诏书下来,勒令揽阕半月将那些邪祟驱除干净,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揽阕接了手谕,将自己在神社关了两日,出来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找封神秀谈谈。
祭司府被烧,祭司府一行人都住到了少司风然的宅子里,听闻了消息,少司风然第一个不同意。
“她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去了,只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揽阕看着风然搭在自己手腕上试图拦住自己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说:“我与她交过手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一路看着你走来深知你有多么不易,如果非要有人牺牲,便让我去!”风然拉着揽阕的手腕更紧了一些。
揽阕拨开他的手,用哄孩子的口吻说:“你还有风眠要照顾呢,别闹。”
风然还想说什么,眼神触到坐在窗前看书的风眠身上,无力垂头。
他是真的想为揽阕分担,可是心里头却也是不放心妹妹的。
揽阕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神饱含期望,“如果我此去没回,以后淇国的百姓你多操劳,如果中元放灯时,记得为我放一盏。”
浮莲冷眼看着这一切,在揽阕踏出风家时,她跟了上去。
揽阕察觉到身后有人,侧目,见是浮莲,有些愕然,“浮莲姑娘?”
“封神秀只想杀你,不会杀我,我跟着你,为你收尸。”浮莲道。
第20章 :悬崖决战
密林深处,乔木遮天蔽日。
成千上万只乌鸦栖息在宛如利爪般高举着的枝干上,眼睛或绿或蓝,盯着小道上的两人。
浮莲甫一抬头,便掉入了或绿或蓝的眼睛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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