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柔:兄长,你这不行啊,都是四月里了,还腿寒呢?
陆铭(激动咆哮):谁说我不行的!我现在行了!行了!!!我行!我可以!!!
擎天:流着鼻血遁地而逃
第31章 陆|醋坛子|铭
梨花风动玉阑香, 春色沉沉锁建章。
昔年独处皇城, 红墙宫里万重门, 金碧辉煌琼楼玉宇是冷,往来人情笑里藏刀更是冷,她便独自一人, 在这深宫高墙内一日日长大,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孤寂下去, 直至有一个人, 就那样带着一身温暖与阳光, 一点点地走进了,她原本单调的生命里。
应是潇洒美少年, 皎如玉树临风前。他带着她,登上这皇城之中最高的角楼看日落,爬上这御花园中每一处的假山捉迷藏,他与她一同, 夏吃凉瓜, 冬打雪仗, 月月年年。
后来少年渐渐长大, 向往宫外缤纷绚丽的世界,进宫来的次数便也愈来愈少。偶尔随其母一道入宫请安, 见到她时, 出言也不过寥寥。他仿似已经忘却了曾经与她结下的深厚情谊,她再也看不透那双似乎永远都盛着笑意的眼。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他广交挚友,潇洒风流,将他往日所有皆是倾覆。至此,他在她生命中的足迹终是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好了,不提那些糟心事了。”光华舒了口气,将那九连环拿在手中把玩,“这九连环须得经过三百四十一次上下方能讲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再用三百四十一次,才能将九个玉环全部解下。此外,也可套成花篮,绣球,宫灯等状。你可清楚?”
沈婉柔便哭丧着脸颔首:“赠我之人和我讲起过这些,只我将九环套入一柱后,便怎样也解不下去了。”
光华便细细演示给她看如何将这物件儿给拆解下,这一拆,便拆至了哺时。
还差最后一百一十步,因天色已晚而离去的公主承诺下次来府上时再为她讲解。可沈婉柔却看得上了头,对这物什竟燃起了熊熊兴致,满脑袋想的都是这接下来的步骤,以及推理之法。
这人一分神,做起事来便不认真。
晚间进膳时,陆铭见对面坐着的一向胃口极佳的小姑娘今晚也不知是怎的了,垂头握着玉箸在碗中一下下戳着,就是不夹菜吃饭,心中担忧,怕她受了委屈,当下便温言问道:“这是怎的了?用膳都如此没有精神头儿?”
对面的小姑娘听了头也不抬一下,便随意敷衍一声:“嗯。”
陆铭:“???”
见此情形,他当她是真受委屈了不肯说,遂愈加柔和地追问:“念念,可是旁人欺负了你?”
沈婉柔:“嗯,好吃。”
陆铭:“……”
深吸口气,陆铭抬起右手给了她额间一个暴栗:“好好说话。”
她吃痛地捂住额头,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念念在想九连环最后百步的破解之法,兄长打断我作甚!”
听听这小白眼狼说的话,他本是关心她,这下倒成他的不是了。
她是孩子心性,陆铭不与她计较,想着她对那玩意儿的喜爱也就一时的热乎劲儿,过两日自会淡去,遂并未多加上心。
然而接下来一段时日,这丫头简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每日里除了看医书便是拿着那玩意儿反复摆弄着,茶不思饭不想的。
陆铭觉得自己在她心中,被这破物件儿给比下去了,叶皓轩那家伙送的物什她便这般喜欢?
心中憋了口气,他吩咐陈禹暗自给他弄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九连环,也开始每日里偷偷摆弄着。
却说这日快要下职时分,底下的百户禀报完公事正预备告退时,被陆铭叫住了,只听闻他们平日里冷峻寡言的厂督大人无甚表情地问了他一句:“你可会解那九连环?”
于是当日用完了晚膳,在得知沈婉柔还剩最后数十步方可解出后,陆铭微一扬眉,信心满满地对沈婉柔道:“这有何难?兄长教你便是。”
戌时,书房内。
“喏,你便像这样,先将这环往上拨,上四,再拿住这环向下转,下十二……”陆铭握着那玉制的物件儿,一步步地慢慢演示给身旁坐着的少女看。
因看得入了神,沈婉柔便不自知地,一点点与近前的男子靠得愈来愈近。直至最后,陆铭骤然感受到左臂处,贴上了一处绵软的物事。
在感受到那极富弹性的绵软处蹭上来的一瞬间,他便僵硬了整个左臂,可那干了坏事的罪魁祸首却偏偏还浑然不觉,为了看得更清楚些,直往他身前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丰满的一处被他手臂间结实的肌肉而挤得微微变了形。
四周的温度陡然攀升,他的五感变得敏感得过分。她应是饭前沐浴过的,所以眼下,她脖颈间幽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在空中弥漫着,直往他鼻端钻。清新的花果香夹杂着少女独有的体香,芬芳馥郁,甘甜至极,快要将他溺毙。
他被晃了心神,渐渐地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却还不敢侧过头,怕所见之景会更加令他失控,只静静垂着眼,死死盯着手中的白玉九连环,似是要将这物件儿给盯出个窟窿来。
沈婉柔见身旁的男子半晌不动作,遂有些不解地扫了他一眼:“兄长怎的不继续了?”
说话间,她湿热的呼吸一下下扑上他修长指尖,要命。
陆铭觉得身侧这丫头简直是他的克星,每次与她处在一起,他便总是萌生出许多往常不曾有过的陌生感受,就像眼下,他觉得自己目不斜视,稍稍动作一下都是不敢的,可不就如一只缩头缩脑的鹌鹑?
这种体验着实不好受,可更不好受的是,陆铭发现自己将才一紧张,这九连环接下来的拆分步骤,他竟是忘了。
虽然忘了,但这绝不能让她知道,于是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她道:“学习不能急于求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要一步一步学扎实。今日就先学到这里,你将方才我演示的步骤还原,再破解一遍给我看看。”
沈婉柔听着他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对他所说深以为然,眼中闪动着敬仰的光辉:“兄长讲的甚是有理,是念念冒进了,念念接下来会踏踏实实学的。”
陆铭点点头,直觉孺子可教也。
翌日,九连环一事终于了结,那丫头重又恢复以往模样,陆铭深觉心中舒畅。然而他的舒心并未持续多久,便又被一事狠狠堵上。
“你绣这丝绦作甚?”陆铭问在一旁垂头仔细忙活了一晚上的少女。
“这是送给叶公子的。”坐于榻上的少女闻言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后日便是叶公子的生辰了,我想着他平日里也送了我不少稀罕物,所以念念亲手给他绣条丝绦,聊表心意。”
聊表心意?她对他是哪门子的心意!
刚刚疏通不久的心口处顿时便像被塞了团棉花似的,又开始堵得慌:“丝绦是贴身物件儿。”
她没听出他语调当中的不满与酸意,闻言还乐呵呵笑:“是呀,这种贴身物件儿总归用得上的,我果真聪慧至极。”
陆铭:“……”
转眼间,叶皓轩的生辰已至。
这日申时将过,陆铭便携着沈婉柔登上马车前往了叶府。因着用膳时是男女分席,故两人进了叶府后,便分别被领去了方向相反的两间花厅。
叶府不愧是真正的显耀富贵,府中处处雕梁画栋,层楼叠榭不说,这吃食也是极有讲究,极为鲜美的。沈婉柔在这京中也不识得甚么高门贵女,故一餐饭下来无人搭理她,她也乐得能好好安心用膳。
席面撤了下去,一些喜闹腾的年轻公子小姐们便一起相约去往湖中凉亭处,一同吟诗作对,投壶取乐。
对那些个消遣无甚兴致的沈婉柔,便想独自一人绕着这湖周漫步散心,等过一会儿兄长来寻她了,再一同回府。
已是四月,人间芳菲。行在湖边,晚间拂来的风并不会使人遍体生寒,相反的,带来的只有丝丝缕缕的宁静惬意之感。
眼见着前方是一片桃林,若是入了内,失了方向无法折返便不好了。她这样想着,遂调转过身,准备往回行去。
可甫一转身,便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嗓音急急响起:“婉柔。”
她闻言只僵硬了一瞬,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抬脚要走,可谁曾想,身后那人竟猛地向前急行几步,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双臂紧紧锁住她:“别走。”
耳边是那人灼热的呼吸,她闻到了来自他周身的浓烈酒味,心中一惊,开口时语调冰冷:“放开我。”
男子嗓音低哑,愈发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婉柔,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沈婉柔越听越是惊惧惶恐,掌心濡满了湿冷汗水,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厉声斥道:“谢璟言,你放开我!你现在这样对我动手动脚,传出去了是想身败名裂吗!”
“婉柔,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曾忘却过你,当时送至沈府的那封退婚书实非我本意。”谢璟言像是听不见她的冰冷斥责般,自顾自地抱紧他,絮絮解释着。
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沈婉柔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谢璟言你给我松手!长兴侯府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