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拔蛊确如宋九所说极其难捱,叶倾靠在慕容珩怀里,虽未醒来,但额上汗珠不断滴落,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显露,慕容珩却只能抱着她,不断给她擦汗,旁的什么都替代不了。
宋九也十分紧张,生怕出了差错,引得慕容珩震怒,他取出一根金质铍针,又有些为难的对慕容珩道:“烦请陛下……将叶大人的衣衫拉下,小人要对其背上的膈俞穴施针。”
慕容珩神色阴郁,如今箭在弦上,也无法回头,他只能将叶倾的身子捞在怀里,将她寝衣褪到肩胛之下,那针一刺入,叶倾便忍不住动弹起来,这痛楚比方才更甚。而叶倾身体内那只蛊虫躁动,引得慕容珩胸口一阵阵钝痛,慕容珩却只能竭力按住她,叶倾张口咬在他的前臂上,血色从衣袖中透了出来,慕容珩生生忍着,轻声安抚道:“就快好了……”
那蛊虫终于被引出,叶倾身上脱了力,终于松了口,身上衣衫已经湿透,慕容珩也松了一口气,将叶倾平放在榻上。
宋九将那蛊虫安置好,忙对慕容珩道:“陛下胳膊上的伤还需包扎。”
慕容珩坐在榻上,看着叶倾脸上毫无血色,担忧不已,让他先给叶倾诊脉,而后唤了长德进来,长德见他胳膊上伤的实在不轻,血也顺着流到胳膊上,更甚至粘在衣袖上,长德为他处置伤口之时,都觉得触目惊心,可慕容珩却只看着榻内的人。
长德为他敷了药,又仔细包扎好胳膊上的伤,慕容珩见宋九面色变了又变,忍不住威胁道:“若是你这法子无用,或是损伤她的身体,朕便立刻要了你的命!”
宋九忙道:“陛下容禀,小人迟疑并非是因为蛊毒之事,而是方才为叶大人诊脉之时,察觉她的脉象乱的很,似乎一直在服用一些药。”
慕容珩眉心紧蹙,“什么药?”
宋九不敢隐瞒,只道:“依小人观察,应是避子的药物。”
慕容珩却是立刻否认了,“不可能,平素徐太医为朕请平安脉时也为叶倾诊脉,并不曾说起此事!”
宋九却道:“徐太医学的医术大多为正统,不像小人,喜欢钻研一些奇巧,因而小人猜测,叶大人用的药,徐太医不曾知道这些也是有的。”
慕容珩变了脸色,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她是否也并非不孕之体?”
宋九犹豫着点了点头,慕容珩的手忽地垂下。
第65章 火海
原来都是骗他, 原来一直都是在骗他。
慕容珩侧身看向榻内的人,苍白的脸色,一如初见时紧抿着的唇, 若是睁开了眼,也必定还是那双凉薄冰冷的眸子。这两年来, 他竟然从不曾将她暖热。
前些时日,他又提起大婚之事, 要她与宁洛和离, 可她却看着他道:“名分本就是不重要的东西, 我人在你身边还不够吗?纵然是和宁洛有夫妻之名,可我和他却没有夫妻之实,我的枕边人是你不是吗?”
他明明极其不满,可又被她一番话说服,她靠在他怀里,“这天下人的非议,我从不在乎,你也不会在乎, 我们只要自己过得好就是了,旁的什么人,并不重要。”
其实哪里是不重要,而是她从不曾有和自己天长地久的心思。若是换成阿玖, 她还会这么做吗?
他突然想起那一次他说出期盼孩子的话,她却道:“不会有孩子。”那时他还怕她会多心,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并非不能有,而是不想和他有继续缠绕下去的纠葛。
宋九也知方才这话怕是说错了,只不过他又有何选择,那蛊他已经是犯下大错,可不敢再继续错下去。
慕容珩也拔了蛊,这疼痛滋味实在难熬,可却不及知晓她瞒着他时十分之一的痛楚。
他躺在榻上,竟不知究竟应该抱紧身边人,还是彻底远离。
这一年来,除了霍司,他不曾要过一人性命,知她不喜滥杀,着手令人重新修订法令。连那琴师,他都安排了在昭阳殿当差,在她视线可及之处,只怕她会猜疑自己要了那人性命。
为了她,他收敛了往日脾性,也见得她终于肯温和以待,他曾暗自欣喜,如今想来却极其讽刺,原来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她的初衷。
慕容珩忽地起身,将密室中的门打开,走了下去。
叶寒城睡眠轻浅,听到守卫行礼时便醒了,他倒是从不曾见过慕容珩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以往他的神情中总是带着一丝倨傲,那是极度自信之人才有的笃定和从容。
叶寒城披衣起身,淡声道:“虽不知如今是几更天,但陛下仿佛不应该来这里吧。”
慕容珩坐在桌前,却答非所问,“朕不是赐了你许多酒吗?拿出来。”
叶寒城笑了笑,将一壶酒放在桌上,“这酒我已经许久未喝了,陛下如果要喝的话就请独饮吧。”
慕容珩抬眸看向他,“你不喝?”
叶寒城轻笑道:“我只想保持一些清醒,浮生若梦,怎可久醉。”
慕容珩跟着念了句,“浮生若梦……”
叶寒城看着他自饮自酌,问道:“陛下是有烦心事吧?”
慕容珩嘴角一垂,算是默认了。
能让一个大权在握之人心烦意乱的,恐怕也只能是和她有关了。但叶寒城却没多问。
慕容珩见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反问道:“你就没有烦心事?”
叶寒城闻言,语气之中第一次带着些嘲讽,“陛下觉得,一个阶下囚,会有人做的很开心吗?”
慕容珩倒也没有生气,“我还以为你已经超然物外了。”
叶寒城淡淡道:“陛下打算何时放了我,或是杀了我?”
慕容珩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回道:“放了你,一旦叶倾得知,朕便没了退路。”可若是杀了叶寒城,哪怕他在旁人眼里早就已经死了,可慕容珩仍旧怕叶倾会知道真相,会记恨他。
叶寒城点破他的困惑,“越是犹豫不决之事,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慕容珩如梦初醒,是啊,他纠结叶倾的事,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她有没有骗他,他都不可能杀了她,也不会放她离开。
慕容珩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朕遇到的人之中,只有你,活的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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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第二日醒来之时,只觉得身体十分疲乏,慕容珩躺在身边睡着,睡得很沉,她没有吵醒他,自己披衣起身。
及至午膳之时,她瞧着慕容珩似乎有些不对劲,格外的沉默,面色看上去也有些晦暗,她问了句,“你病了吗?”
慕容珩执着筷子的手一滞,“没有。”
叶倾却道:“还是找太医过来看看吧。”
这是关心吗?慕容珩应了句,“一会儿再传吧。”
这一顿午膳气氛格外死气沉沉,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臂上有伤,沐浴时却也不让叶倾帮他,也不传下人,以至于十几日过去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更为严重了。
叶倾要看他的伤,他却执意不肯,慕容珩执拗起来,谁也无法劝动,可叶倾却心生疑惑,他是帝王,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伤?
让她更想不明白的是,除去前两日莫名的疏离,慕容珩又对她十分亲密,床笫之间常常失了分寸,有一次她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慕容珩喃喃自语:若是有个孩子,你是不是便会将心也留下。
她一瞬间清醒,倏地看向他,却见他闭着眼似乎也睡着了,方才那些让她如遭雷劈的话似乎只是自己的幻想。
而宋九这些天一直胆战心惊,他本以为那蛊除去,自己便再无用处,只有死路一条,可慕容珩却留下了他的性命。
慕容珩仍旧每月给叶倾解药,虽然知道这样定会让她心生怨怼,但他不敢赌,若是她知道那蛊已经不在她身体中,是否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三月,宁琼得了机会返京,找了机会给叶倾暗中递信,两人相约于一处僻静之地见面。
宁琼感叹道:“这些时日,他将我外调出京,更是在我身边安插了数名眼线,除了监视之外,更是为了寻我的错处,也不知这等时日何时是个头!”
叶倾淡淡道:“不会太久了。”
宁琼看向她,“他已经彻底没耐心了吗?”
叶倾长出一口气,“不是他,是我。”若这仇要用一生来报,那她宁愿现在便同归于尽。
宁琼虽无法对她的煎熬感同身受,但却也能理解一二,明知那是自己的仇人,却不能轻易杀之,还要接受那人若有的示好、亲近,如同将一把被仇恨淬炼开刃的刀放在蜜罐之中,谁又能保证自己还会如当初那般锋利,不改初心呢!
宁琼缓缓道:“慕容珩的心机智谋非一般人可比,为帝这几年来从未有败绩,朝堂之中早已经没有人敢同他抗辩,宗室中人又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人往往轻视所有的对手,自负无比。”
“你有法子了?”
宁琼笑了,话语之中带着些决绝,“我也打算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叶倾看着她道:“你不怕失败之后,得一个惨重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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