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斜睨她一眼道:“谁还敢叫你淋雨不成?你怕不是懒得绣花儿吧!”
沐儿也不理他打趣,就催着要走。
却见太子玉石般的面孔上,神情淡淡。他微微仰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一手搭在架子上,斜倚着不动。如果不是他的手指在架子上轻轻地敲打着,发出“铎铎铎”的声音,会叫人以为是一尊神像。
沐儿被他晃得心头猛地一跳,挪开目光,看向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看之下,不禁一股笑意涌上心头——那一架子竟放的都是些男子用的面料。虽然男女面料差异不大,可到底男子的多偏向素雅,面料也更硬实些。
原来绕了这么大个圈儿,他还没忘了做衣裳的事呢!只是上次闹成那样,才说不出口吧。
想着自己已经偷偷做了准备,沐儿强压着心头的笑意,一脸无辜走过去,随手拣了一匹珊瑚色的,问道:“这颜色不错。殿下,不如也赏了妾吧?”
太子的脸,慢慢地长了下去。一扭头,朝外走去。
沐儿看了一眼,低下头,忍着不理他。
旁边太监愁眉苦脸,捉摸了片刻,还是把这匹布也给堆车上了。
*****
太子步子大,在前面走,已经绕到中殿前头,见不着身影,沐儿还在后头慢慢跟。
就听前面隐约传来冯冲的声音:“殿下,陈……刚才送了信儿来,……风犯了。奴才擅自作主,派人跟着温太医走了一趟,说是……犯得很是厉害。”
沐儿一下上前几步。
“殿下,可要去瞧瞧?”她听到冯冲这样问。
第42章 跟沈夫人无关
日光已经有些偏斜, 把沐儿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缩在墙后,手扶着冰冷的墙,停住了脚。
就听太子淡淡地道:“那孤便走一趟吧。”
沐儿仰起脸, 心里叹了一口气。陈夫人有个真心疼爱她的父亲呀。想想自己那个爹,沐儿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她慢吞吞地从墙后转出来。冯冲看见她, 把腰弯得更低, 叫了声:“给夫人请安。”
沐儿眼儿弯弯,嘴角也弯弯,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刚才的话一样,亲亲切切地道:“冯公公好。”
冯冲勾着头, 有些不敢抬起。昨天殿下交给他的苦差事, 他办是办了。可陈夫人的金子, 他也收了。倒不是贪图那点金子。而是太子打小去哪儿他都跟着,陈家上下,他也是熟得不能再熟。陈夫人也算是他瞧着长大的。
按理,他该等沈夫人走了再说。可又怕太子兴致来了, 直接跟着沈夫人去布置那暖阁。到时候从临华殿里把人拉走,难度更大不说,只怕更招沈夫人的恨。若是私下偷偷说, 传到沈夫人耳朵里更麻烦,倒不如这样明光正道的, 他总是一片私心,为了殿下好。尊师重道,太子的名声还是要要的。
太子回头瞧了一眼沐儿, 神色更淡,道:“你先回去吧!”并没说今晚来是不来。
沐儿便笑得极灿烂地行了礼,谢了赏,带着流采坐着轿子,回了临华殿。
他们这一路走,一路叫来往的宫人看傻了眼。
殿下逢年过节,赏东西,原也不算什么。可是这沈夫人,这不叫赏,这叫搬家。瞧瞧那整套的酸枝木藤心桌椅,那百花宝莲青铜灯,还有那堆得高高的一个个锦盒,里面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宝贝,整整两车啊。
他们还没回到临华殿,整个东宫就沸腾了。这沈夫人昨儿才闯了宫,可硬是皇后娘娘都拿她没法子。陈夫人还吃了挂落,被撵出了宫。今儿太子又这样大张旗鼓地赏,可真是后宫里,蝎子拉屎独一份。
宫人们纷纷捉摸……这临华殿不知还有没有缺儿?
*****
一回殿,流采就拉了沐儿进了内室。
“姑娘,殿下怕是还惦记着做衣裳的事呢!你怎么不顺便儿说了。奴婢瞧着,殿下怕又不开心了。”
本来昨天就累,刚才在库里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沐儿觉得浑身都乏,也懒得换衣裳,直接就往床上一趟。闭着眼,心里却想着冯冲的态度。
冯冲明知道她在后头,当着面,替陈夫人说好话,这是不怕得罪她的意思?冯冲大约是最了解太子的人。可见,她在太子心里,指不定,还真就是个新鲜的玩意儿。
太子那么霸道个人,这后宫的几个女人们挖空心思讨好他,他偏对她还不错。莫不是就因为她不像别人那样巴结他?若她直愣愣地巴结上去,他怕不会又突然变了脸?
她呆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这番患得患失,实在可笑。太子的心思,她猜个什么劲儿?懒得再在这事上费心思,她把眼儿一闭,道:“先把今儿得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做衣裳的事,回头再说。”
流采:……。
*****
沐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耳边有人说:“姑娘,姑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召你去桂宫呢!”
沐儿“腾”地翻身坐起,立刻吓清醒了。
“殿下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头一句话,就问这个,问完才想起,他出宫去陈家了。
她说不出的懊恼。看来,走了一个陈夫人,这东宫还有的是人瞧她不顺眼。不然怎么前脚太子出了门,后脚皇后娘娘就知道,趁这空当来找她麻烦。
“可有说是什么事?!”她忙要下了床,流采跪着给她套上青金棉鞋。
“没说!皇后娘娘跟前的杜公公在厅里立等,请他坐都不肯呢!”
沐儿顿了一下,心里更觉不妙。
她想了想,道:“你叫人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刚才睡下了,要重新梳洗换衣,请他喝茶吃些点心。”
能拖一刻是一刻。
万一太子只是去去,就回来了呢,没准还赶得上来救她。
她慢条斯理地重新梳洗换了衣裳。先是戴上了棉护膝,又罩上了厚厚的锦蓝棉裤。重新梳头,把之前的飞仙髻拆了,换成最朴实无华的单螺髻,只别了一根扁金簪。鬓边,想了想,还戴了那三朵花儿。脸上也不扑粉,也不抹胭脂。
实在是磨无可磨,那杜太监都催过四五回了,她才带着小星子跟杜太监坐了轿子,往桂宫去。不叫流采去,一是她也跟着出了宫,若是挨打挨罚,流采头一个也跑不掉。二来,是让她等杜太监走了,偷偷去神仙殿等着太子。
*****
这时,已经到了点灯时分。
到桂宫时,红灯高照,晃得偌大一坐宫殿,跟仙宫一样。
杜太监一路小跑在前,叫她在殿外等着,自己先进去通传。
隔着一扇厚厚的大门,她就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皇后娘娘的责骂声:“你怎么办事的?她是月里嫦娥还是天宫织女?叫她来,竟叫我们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沐儿一惊,他们?难道……皇后娘娘搬动了皇上?!
也是穿得多,明明在门外吹风,她的额头就冒出汗来。她不免委屈地想,若是承恩侯府有人病了,难道皇后娘娘就不会着急?何苦为了这事不依不饶非要整治她呢?皇上若是站在皇后娘娘这边,就是太子来,怕也是救不了她了。
说不怕是假的。可要说后悔,她倒也不后悔,只是庆幸,自己穿得厚。若是挨打,怕也不会要了命。
此时,大门一开,里面传来一声太监公鸡似的尖喊:“传沈氏。”
沐儿进了门。一抬头,惊得连退了几步才站住。
皇后娘娘的下首坐着两个人。她都认识。
一个穿着宝蓝掐羊皮褙子,下身一条鹅黄银线裙,脸儿长长,竟是承恩侯夫人,一个一身艳红花开富贵锦配翡翠玉腰带……竟然是承恩侯世子。
沐儿实在没想到。难道这承恩侯世子一整天都在宫里?!
她还没回过神来,皇后娘娘已经两道浓眉如刀锋扬起,冷笑一声,开了口:“久召不至,轻侮皇后。当面不跪,失仪当罚。拿钉板来,先叫她跪着再说!”
沐儿:……钉板?光想的,都觉得痛啊!她的护膝再厚,怕是也……。
她当下扑上前去,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娘娘,妾冤枉!妾怕仪容不整,不敢来见娘娘。来了,又没想到有外男在场,一时惊愕,娘娘饶命呀!”有用没用,先死马当活马医一阵。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时,“扑通”一声,她身边竟然也跟着跪下一人。
“娘娘息怒!所有的事都是不肖的侄儿惹出来的,跟沈夫人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了么?沐儿觉得浑身都要爆了。
原来不是为了她出宫的事,而是承恩侯世子闹出来的事叫皇后娘娘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这所有事,到底包括了多少事?
沐儿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
陈家内室,典雅得近乎寒素。粉白的墙上,挂着陈太傅自己的字:大道至简。书法十分清俊挺拔。
靠墙一个丈高博古架子,放着宝镜、石砚、花囊、瓷器。靠墙一张大理石条案上,放着一个大鼎,冒出淡淡一股青烟,冯冲闻了闻,混杂着沉香和旃檀香的味道,十分宁神清远。
他站在太子侧后方,偷偷瞧着太子脸色。见太子坐在床边官帽椅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不觉有些心慌。太子这是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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