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蹙眉:“昨晚吃饭的时候不是让你早些回来睡吗?”
殷玄说:“嗯,回来我确实是要睡的,但因为睡不着,就去练了会儿剑,想着练一会儿就睡的,结果练过了头。”
聂青婉是知道殷玄每日都练剑的,几乎风雨无阻,雷雪不断,她甚是欣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提升自己固然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
殷玄说:“我知道。”
聂青婉退开,看那太子的冕服在他身上一点儿一点儿的成形。
老话说的不假呀,人靠衣装马靠鞍,佛靠金装树靠皮呀,这太子冕服一换,这小子也跟着焕然一新。
聂青婉感叹:“不愧是殷氏皇族血脉,这衣服一穿,当真威仪顿现。”
殷玄低头扫了一眼,比起他以前的衣服,这衣服着实又华贵又气派,只是他对穿着向来不在意,见聂青婉喜欢,就问她:“好看吗?”
聂青婉说:“你自己照一照铜镜。”
于是殷玄轻敛了一下两边的冕服袖子,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冕服玉冠,装饰出了另一个俊美矜贵的自己。
殷玄看着镜中的那个人,心想,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殷玄沉默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聂青婉却没看他,她正在吩咐聂音去通知御厨那边传膳,又让任吉去确认一下御辇检查好了没有,还传来以封昌为首的几个将领,吩咐交待着事情。
其实该交待的,该吩咐的,早就吩咐过了。
无非是再提醒一遍罢了。
领命之后,所有人都下去了。
宫女和太监们守在门外。
聂青婉对殷玄说:“就在你这里吃饭,吃完就得去大典了,大典结束去城门,迎接百姓们的祝贺。”
殷玄听她的,嗯了一声。
于是二人移到膳堂,吃完饭,聂青婉亲自陪着殷玄坐上御辇,去了为举办太子大典而事先准备好的南殿。
天子剑出,太子东宫现,大殷这一颗冉冉而起的帝王之星终于正式宣告天下。
站在九重高阶之上,看着低下匍匐着大臣们,那一刻,纵然殷玄只有十岁,可他依然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热血在身体里呼啸。
这就是站在权力之巅之上的王者们的心情吗?
殷玄十分激动,那一刻他英俊的脸上泛着红光,眼中也闪极为璀璨的灼灼华光,他看着那么多跪拜在他脚底下的大臣们,又缓缓抬头,看向了九重宫阕之上的那一片天。
曾经,他是这些人脚下匍匐的一粒尘,微不足道。
如今,他却成了手握权力的主宰。
殷玄眸中闪着泪,心里念着他的爹,念着他的娘,他在内心里说,爹,娘,你们是不是可以安息了呢?
殷玄又垂下头,看向一侧坐在那里尊贵华美的女子,他想,是你赐给了我一切,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呢。
好像你什么都不缺。
那么,就给你一片盛世江山吧。
这个时候殷玄是真的要为了这个赐予了他一切的女子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即便拼上性命,他也一定要让她得偿所愿。
可是,谁能想到后来他爱她爱的不可自拔,痛苦煎熬,几近崩溃,孤注一掷呢。
朝臣跪拜结束,聂青婉领头,带着殷玄,后面又跟着大臣们,一起去了万丈城门。
上城门的时候,聂青婉停住了脚步,大臣们也停住了脚步,他们都站在那里,看着殷玄。
殷玄大概是懂了,那个城门,他们不会陪他,她不会陪他。
他得自己去。
殷玄沉默地看了聂青婉一眼,双手往后一背,离地而起,身形如飞,冕服飘飘,带起王之飒爽之气,转眼就落在了城门之上。
顷刻间,底下就响起了潮水般的呐喊声和恭贺声,还有更多更多兴奋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聂青婉站在下方,她没有武功,耳力自也不大好,可即便不好,她还是听到了城门外传来的那如同洪水一般兴奋激动的声音。
聂青婉想,这是他用实力征服的大殷帝国百姓们的心。
由他们见证,他帝王之路的开始。
聂青婉喊了封昌,让他守着,她带着聂音和任吉,走了。
今天她不是主角,其实大典结束后她就可以休息了,但她总想着这孩子是她选中的,她得送他走到这里。
殷玄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底下热烈的众人,他忽然取出腰间天子剑,握在手中,扬起手臂,朝天高高举起。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坚毅的手却宣召一种无声的力量。
百姓们越发的沸腾了。
封昌看到殷玄这个举动,不免抿唇笑了。
大臣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一怔,接着眼眶一红,跪倒一大片。
殷玄的心无疑也是极为沸腾的,他的身后跪着万里河山,他的身前响着臣民之心,他在这一刻,虽还不是王,却已成了真正的王。
收回天子剑的时候,他激动的难以自抑,但他打小就沉稳,表情始终如一,缓慢转身,想要去看聂青婉。
结果,这一看才发现她不在了。
殷玄错愕一愣,所有的激动情绪在那一霎间凝结成霾,他双手无声攥紧,垂下受伤的眸子,缓缓地走了下来。
殷玄这个时候的心情就如同一个小学生考了一百分,兴冲冲地拿着试卷要得到家人的表扬,却发现家人压根不在乎他考了多少分一样的失落。
太子府还在建,殷玄目前无法搬出去,所以还住在慈恩宫。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住在那个小院里了。
等殷玄回去了,聂青婉就给他划了一个宫殿,让他先去住着。
殷玄看了看,那是帝宫旁边的一个宫殿,原殿名叫青庑殿,但他看太后把青庑殿划掉了,在旁边备注了‘东宫’二字。
殷玄知道,这是他临时的住所。
她早早的离开,就是去做这事儿了吗?
之前怎么都没提?
殷玄抬头,问她:“今天就搬过去吗?”
聂青婉说:“嗯,先去住着,早已收拾好了,也安排了宫女和太监过去,你看着使用。”
殷玄不怎么热络地说:“我知道了。”
聂青婉说:“那你去吧,先熟悉熟悉宫殿。”
殷玄不想走,但他没留下的理由,他顿了顿,到底还是一转身,走了。
去了东宫,这才发现里里外外一片热闹,宫女和太监们见到他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地冲他跪拜行礼,喊着‘太子殿下’。
殷玄不应声,只沉默地往里面走。
进去后,随意地挑了一把椅子坐,看着外面的忙碌,有宫女过来沏茶,围在他身边问寒问暖,问他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总之,伺候的很殷勤。
殷玄朝宫女瞥了一眼,忽然心里就很难过。
以前没人伺候他,可他能看到她,基本上出门就能看到,可是现在,有这么多人伺候他,他却看不见她了。
以后她不传召,他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一面了?
殷玄忽然伸手捂住心口,起身冲进了屋里。
他不熟悉这个宫殿,横冲直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是想远离这些人,远离这嘈杂喧闹却要将他带往另一个孤独世界里的声音。
宫女和太监们看到他在狂奔,吓的大惊失色,纷纷喊着:“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殷玄怎么了?
不知道,心里很难过,心口很疼。
有那么一刻,他险险的站不稳,直直地就摔了下去。
“太子!”
“殿下!”
宫女们吓的花容失色,太监们吓的匆匆跑来,喊太医的喊太医,抱人的抱人,去请太后的请太后。
当聂青婉听说殷玄在东宫晕倒的时候,大惊失色,面色一寒就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来到了东宫,殷玄已经躺在了龙床上,聂金华在给他诊脉。
聂青婉走上去,脸色不大好地看了床上的殷玄一眼,问聂金华:“太子怎么了?”
聂金华说:“心绪浮动,似有心事,可能是因为今天授封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劳累的原因,太后不用担心,臣去给太子开几副药,喝几日,调理调理就没事儿了。”
聂青婉说:“那你去吧。”
聂金华应了一声是,提着工具箱下去了,任吉跟着。
聂青婉撩开裙摆,上了脚蹬,坐在龙床的边沿,伸手去握殷玄的手,刚握上去,就被一股大力拧住,反扣在了掌心里。
聂青婉抬眸。
殷玄睁开眼,看着她。
聂青婉轻声说:“最近你确实有些累,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练武了,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或是陪我吃饭,你就在东宫静养,一会儿我让任吉给你挑一个得力的公公过来,再安排一个掌事宫女,伺候你日常起居,以后也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了,你现在是太子了,身份自比以前尊贵,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一下。”
殷玄默默地松开她的手,把脸别到一边儿。
不用去给她请安,也不用去陪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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