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衔推开寝殿殿门:“殷玄汲!”
殷玄汲?谢云苔皱皱眉,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或许是御前哪个宦官的名字?
她没多在意,捧着衣服上前要给他披上,他不耐烦地又喊了声:“殷玄汲!”
于是在快将衣服搭到他肩上的时候,谢云苔看到皇帝沉着张脸踱了过来。
心跳陡然一滞,谢云苔在惊悟中慌张跪地!
——殷玄汲是当今天子的名字!
皇帝黑着脸进屋,待得苏衔关上门,转过头沉声:“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有规矩些。”
苏衔满脸的不在意,垮垮地杵着:“别诓我,我听了,外面没有宫人。”
外殿的确没有宫人。适才皇帝隐约听到寝殿的说话声,知道苏衔醒了,便将宫人都遣了出去。
但皇帝一指谢云苔:“这不是人?”
谢云苔顿时战栗如筛,重重叩首:“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我这小通房胆子比瓜子都小,你别吓她。”苏衔不悦地皱皱眉头,上前一扶谢云苔,接着就踱到皇帝跟前,兴师问罪,“你问话就问话,打她干什么?”
谢云苔一阵眼晕。
挨那一巴掌时她是心惊,还有点委屈,但现在她觉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低眉顺眼、又一动都不敢动地用余光觑着,九五之尊的眉头拧起来,她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听皇帝一叹:“回去好好躺着。”
“我不。”苏衔就那么戳着,上身赤|裸、还抱着臂,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看着像要打架。
接着他伸过手,一把拽过谢云苔手里捧着的衣衫:“把我弄进宫干什么?我在家养伤挺好。”
他实在在御驾前过于无礼,谢云苔长甲在袖中狠掐手指,才让自己不至于被吓晕过去。
再看皇帝,皇帝无可奈何地长叹。并无她想象中的天子之怒,倒更像长辈对晚辈的有气没处发。
但皇帝的声音终是沉了几分:“好好在宫里养着,不许擅自离宫。”
苏衔:“凭什么啊?”
皇帝只问:“多久不进宫了?”
苏衔:“明明天天上朝啊?”
皇帝置若罔闻:“除夕宫宴不来,初五也不见人影。”一壁说着一壁斜觑谢云苔一眼,“一来就为个小丫头跟朕吵吵嚷嚷,你说你像不像话?”
“嘁。”苏衔冷着脸继续自顾自穿衣服,“还怪我了,说了八百遍别管闲事别给我说亲。”
皇帝:“……”
谢云苔心惊胆寒地看着,皇帝在那一瞬里好像是有三分理亏的样子。
紧接着,就闻皇帝松了口:“不说了。好好养伤,你爱孤苦伶仃一辈子朕也不管。”
苏衔还在继续穿衣服。
皇帝无奈:“你师父也回来了,你不想见见?”
苏衔穿衣服的手一顿,瞬间带笑:“想。”言毕便将穿到一半的衣服又拖了,大步流星地回到床上。
谢云苔却明显看到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苏衔在故意气|皇帝?
她懵然,为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衔:不是早告诉你了,我叫谁都是连名带姓。
谢云苔:????????
===================
本章随机送100个红包,么么哒
第21章
苏衔躺回床上,皇帝挥手示意谢云苔退下。谢云苔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出,安安静静地一福,提步就走。
苏衔恹恹地淡看她离开,撇嘴:胆子忒小。
皇帝沉容走到床边坐下:“怎么回事,刺客到底何许人也?”
苏衔斜眼:“暗营没禀话?”
“暗营说只找到一个人,是让你拍死的尸体。”皇帝道。
苏衔:“那就对了啊。”
“当真只有一个人?”皇帝面露惑色,“这人功夫很高?能将你伤成这样?”
“也没有。”苏衔撇了下嘴,并不多提谢云苔,“我轻敌了,一时走神,让他抢了先机。功夫也就那么回事吧,这不是让我拍死了?”
皇帝沉了沉,又问:“何人支使你可有数?近来得罪什么人没有?”
苏衔一声嗤笑:“那可多了去了。”
“……”皇帝无语凝噎,被堵得有点没话,加之又急着去上朝,便嘱咐了苏衔几句,先行离开了。谢云苔施大礼恭送皇帝,刚要回到寝殿,就见沈小飞又入了紫宸殿来。她只得又停住脚,请沈小飞先进去,沈小飞果是有事要私下告知苏衔,入了殿就径自阖上了门。
“师兄。”沈小飞走到床边张望着,“你可好些?”
“小伤。”苏衔坐起身,“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说着一睃床边,是以他坐。
“嘿。”沈小飞边落座边笑了声,“可是查出紧要东西了。”说着手在衣襟中一探,摸出枚玉佩给他。
苏衔伸手接过,一眼看出是上乘的白玉质地,温润细腻,不是凡物。但京中的达官显贵有许多,这样的东西便也不足为奇,更不足以一见便知出自谁手。
却听沈小飞又说:“我试着查了查宫里的档,还真就查着了……中间拐了七八道弯,但最初是从皇长子手里出来的东西。”
玉是几年前贡进来的白玉,皇帝赏了两块给皇后,皇后又分了一块给儿子。
苏衔眉心微皱:“师父知道了?”
“他昨天刚回京,我还没来得及去见他。”沈小飞道。
“哦。”苏衔应了声,说出的又是,“先不必告诉他。”
沈小飞:“……”
“听我的。”苏衔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口吻缓缓,“容我想想再说。”
沈小飞深皱着眉头,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好吧……”又不放心地续道,“师兄可别自己冒什么险。”
“我有数。”苏衔颔首,思索着躺回床上。沈小飞与他最是熟悉,知道他这副样子就是要想事,也不多言,直接转身走了。
殿门关合的声音一响即止,苏衔心念微动,将那块玉举起来,放在眼前细看。
这东西出自皇长子之手,便说明那刺客也是皇长子的人?好像不无道理。
他才刚盯上玫妃的事情,玫妃也刚一病不起,就出现了。而且,这刺客还对他颇为了解。
从前因为机缘巧合,皇长子也知悉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门声又一响,苏衔侧过头,看到谢云苔正进来,蹑手蹑脚的样子。
他慵懒地叫她:“谢云苔——”
“怎么啦……”她上前,置身天子殿前的紧张让她将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像小猫在走路。
苏衔大刺刺地拍拍身边:“过来给爷暖床啊!”
谢云苔局促地低下头。
其实在家中的事被揭破后,她时时在提醒自己婚约已经不复存在,身为通房要服侍他是应当的。他也的的确确早已对她抱过了也亲过了,她对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已不像最初那样紧张。只是现在,还是不太好吧……
“这是紫宸殿呀。”谢云苔小小声地提醒他,“陛下一会儿下朝回来了怎么办?”
“你哪来的这么多要担心的事情?”他不悦,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床上。
谢云苔只好躺下去,他立时扒过来,手脚并用将她搂住,像只八爪大章鱼。
她身形僵住,忍着他。忍了会儿觉得这样僵着好累,又开口:“公子会不会压到伤口……”
“不会。”苏衔皱了下眉。
谢云苔:“……”
他闭着眼,又说:“你未婚夫的案子,我知道怎么办了。”
谢云苔薄唇一抿:“不是。”
苏衔锁着眉抬眸看她,她轻轻道:“他不是奴婢的未婚夫了。”
“哦,我没记住他的名字,随口一说。”苏衔漫出笑意,旋即改口,“你父母的养子的案子,我知道怎么办了。”语中一顿,他径自续道,“那天刑部觉得百善孝为先,这样的恶事应当从重,当斩;但大理寺觉得律例中所言的‘忤逆’与此案不符,这人杀不得。要我看啊,折个中好了。”
谢云苔眨眨眼:“怎么折中呢?”
苏衔咧嘴,笑得实实在在:“阉了吧。”
“?!”谢云苔惊住,这个字也令人脸红。于是她滞了半晌,才双颊红扑扑地又说出话:“阉……阉了算什么刑罚呢。”
“就是宫刑啊。”苏衔啧声,“留他一命,处以宫刑,然后没入宫中为奴。省得他总心术不正,时时想借着姑娘家投机取巧往上爬,出了事又不肯善待。”
这样的人倘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他还得另费力气收拾掉。不如直接阉掉好了!
说完半晌,苏衔没听到回应。睁眼再看看,看到他的小通房脸更红了,比他哪次调戏她的时候都红。
“怎么了?”苏衔不解。
谢云苔匆匆摇头:“没什么。”说着就匆匆忙忙从他怀里挣了出去,翻身下床,“奴婢去给公子端早膳来。”而后就不由分说地逃了。
逃出紫宸殿让凉风一吹,双颊的热度才消散了些,脑子里胡乱设想的画面也渐渐消失,谢云苔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