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闻言蹙了蹙眉,此时她已然走进了廊下,她收起纸伞回身递到小丫鬟的手中,吩咐道:“你守在这儿,我独自进去就好。”
小丫鬟应了,逐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
冰儿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堂,来到寝室外站定,沉默了一下方才小声说道:“姑娘,奴婢回来了。”
半晌过后,寝室内才传出女子娇弱的声音:“进来。”
冰儿伸手掀起帘子,闪身进了寝室,室内烘着火盆,四周的窗户也封得极严,室内热气蒸腾,这让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冰儿顿时冒了一身的汗。
林婉琰此时正半躺在床上,靠着厚厚的棉垫不说,身上还盖着冬日才会用到的厚实锦被。
冰儿见状,忙走到床榻边,伸手将林婉琰的身子稍稍扶了扶,又将她身后的垫子放好,也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林婉琰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懒洋洋的撩起眼皮看了冰儿一眼,低声问道:“找到合适的人了?”
冰儿点了点头,答道:“这几日奴婢在城中打听过了,有位姓柳的大夫对于妇科病极为在行,专治女子带下病。”
林婉琰“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位柳大夫在城中行医多久了?”
“听说已经三年有余,无论是医德医术都是一等一的好,被他医过的病患足有上百,有口皆赞。”
林婉琰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你今日可见到这位柳大夫了?”
冰儿答道:“见到了,奴婢在医馆里佯装拿药,刚巧那柳大夫正要出诊,便匆匆见了一面。”
“这大夫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一身的儒生打扮,为人看起来倒是颇为妥帖。”
听冰儿这般说,林婉琰才点了点头,只听她沉声说道:“那好,你再跑一趟医院,替我约了那柳大夫,记住……此事要做的隐秘,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冰儿应了一声,她抬眸问道:“姑娘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林婉琰摇了摇头,“我这月事原本一直不准,后来吃了哥哥送来的鹿胎丸之后倒是改善了许多。”
“可从这个月开始,我这月事已然持续了十几天,不止是小腹坠痛,更是流血不止,我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妥。
“奈何府中用惯了大夫并不擅长妇科,而且这事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问,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城中擅长妇科的大夫看看才稳妥些……”
林婉琰说道这里,虚弱的叹了口气,她看向冰儿淡淡的笑道:“此事多亏你了,等我身子好一些定会好好赏你。”
冰儿忙垂首说道:“姑娘,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得,今后必会尽心尽力为姑娘办事。”
林婉琰点了点头,虚弱的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吧。”
眼见冰儿退出了寝室,林婉琰方才眉心紧蹙,她如今虽是足不出户,可陆大娘子每每都会过来,说是与她商议嫁妆以及婚事的细节,实则恐怕是来打探虚实。
若她称病,那陆大娘子必然会请了大夫过府诊治,到时候想不说这药她是无论如何都吃不得的,就算是因这事儿传出些风言风语,也是终究不好。
端午被劫的事情,几乎毁了她的一生,如今,她用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才能与小侯爷定亲,这必然会引来陆大娘子和林馨宁的嫉恨。
所以,这些日子她才会足不出户,无论食物茶水,都要仔细查验过才会入口,就是怕在成亲之前再出什么祸端。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纵然自己存了千万个小心,身体却还是出了异样。
无奈之下,她只能让冰儿在城中寻找擅长妇科的大夫,她必须悄悄前去诊治,此事决不能让陆大娘子知晓,就连林允文以及府中的一干人等均需瞒着。
只因,如今在这林府之中,谁是人,谁是鬼,还真是难以分辨呢。
这秋雨淋淋漓漓的入了夜,林蓁蓁向来畏寒,寝室里也早早的就点了炉火,就连被褥里都被桃子放上了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见时辰尚早,她索性换了寝衣斜靠在床边的软塌上借着烛火拿了本闲书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
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坠在窗前的地上,在这暗夜中听来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她以手支着下巴,对着烛火发呆。
这些日子以来,寒雪固然带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有关穆晨的消息却是半点皆无。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阵风,忽然出现,而后又忽然消失……出现之前没有半点征兆,消失的时候更是消无声息。
他,何时会再次出现?
又或者,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林蓁蓁轻转了一下眸子,看向床头放着的那个小木匣,她将手中的书册放在茶几上,翻身上床之后将那木匣抱在怀中。
她轻轻的将木匣打开,里面只放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是之前在庆云楼的时候穆晨交给她的,里面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如今她掌心的伤口早已痊愈,可这瓷瓶的主人却……
此时,窗棂处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林蓁蓁凤眸一沉,手指微动,将木匣的盖子合得严严实实。
就在她回眸的瞬间,一个人影已然如鬼魅般的站在了她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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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那人的脸上戴着一副恶鬼面具,这面具青面獠牙, 双颊上还带着血淋淋的颜色, 看样子似就像是还未曾干透的血渍。
烛火微微晃动着,那人站着没动, 光亮与阴影交替在他的面具上闪过,愈发的可怖起来。
饶是林蓁蓁一向胆大, 可乍一见到这番情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
那人阴测测的开口道:“我是来娶你性命的。”
林蓁蓁怔怔的看着他, 她眼神中虽有些许惊恐, 却不失清冽,只听她淡淡的反问道:“是吗?”
“自然。”那人说着, 杀气沉沉的逼上前一步。
“既如此,怎地还不动手?”林蓁蓁说着, 轻轻的将怀中的木匣放在床上, 竟向床边挪了挪身子。
看她刚刚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如今却如此从容, 那人显然怔了怔,“你不怕死?”
林蓁蓁此时已经挪到床边, 闻言低声答道:“你让一让,挡住我穿鞋了。”
那人呆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林蓁蓁仔细的将鞋子穿好,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坐下,她伸手倒了一杯茶水, 推到那人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要不要先喝点茶?”
那人双眸一沉,他大步走到茶几前,俯身盯着林蓁蓁的脸,“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蓁蓁抿唇一笑,“可不就是。”
见她唇瓣微启,笑容里还带着一丝嘲弄,那人瞪大了眼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中的杀气压了下去。
明知道他戴着面具不能吃喝,还故意给他倒茶,临了竟还敢嘲他,这女人着实可恶!
若非有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得放肆,他真想手起刀落割了这女人的脑袋!
林蓁蓁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挪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对那人扬了扬下巴,“不坐吗?”
那人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气呼呼的坐下来。
“穆晨还好吗?”她问。
“穆晨是谁,我不认识。”那人赌气般的答道,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却总是不离林蓁蓁左右。
林蓁蓁懒得和他计较,“或者我换个说法,就是那个派你来找我的人,他还好吗?”
那人盯着她的眼睛,答道:“哦,你说他啊,死了,我来之前刚刚咽气。”
闻言,林蓁蓁心中猛的一揪。
就算明知道眼前这人的话不尽不实,可当他说出“死了,咽气了”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咚咚”的狠狠跳了几下。
奇怪,她之前不是盼着穆晨赶紧消失的吗?
他若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她,失去了这种束缚,她不是应该欢喜才对吗?
可为何,她心中有酸楚,有惊诧,却毫无欢喜?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无数的念头转过心间,林蓁蓁挑眉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人死前求了我一件事,我当时既应了,总不能对死人食言吧。”那人答道。
“如此看来,此事必然与我有关吧?”林蓁蓁眸光微深。
那人点头,冷然笑道:“他说了,与其留你这样的女人在世上害人,还不如让你和他一起死了,将来去了地府里也好做个伴儿,祸害祸害那里的恶鬼神魔,也是乐事一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来,在林蓁蓁的面前比划了一下,最后在距离她喉咙不远处停下。
“我这人心软,你若还有什么心愿就尽管说出来,我定会帮你了了,决不食言。”那人眸光闪烁,一股子杀气却由双眸中渗了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林蓁蓁蹙了蹙眉,似乎真的在想临死之前要说些什么,半晌之后她喃喃说道:“遗言我就不说了,我这儿有个东西想要给你,不知你敢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