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看着她的神色，跳得厉害的心脏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就如上辈子沈君慈舍弃他时一般，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绝不会是什么让他高兴的存在。
“公主喜欢上了骑士。”
“契机是愧疚和补偿心理，但是喜欢上他却绝不是这个——因为将视线真正地放到他身上之后，公主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有这么可爱、有这么好。”
“但是她从未想过骑士会有变成两个的那一天……”
咚！
秦纵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绷紧了肌肉，看着沈君慈的眼神添上了诧异。
“一个是为她挡下所有伤害的骑士，一个是她重生回来后喜欢上的骑士。”
她看着他，轻启薄唇：
“乖纵纵，现在的你，是哪一个骑士？”
第123章 双向坦诚
沈君慈一开始曾否定过秦纵知道上辈子的事。
在尚鸣的药房外，她曾怀疑过，也曾否定过，但之前秦纵都已经将冷清玉带回来了、且不让她知道、还打算杀掉对方，那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也许现在的秦纵同她一样是重生的，也有可能他是在开始头痛之时逐渐想起的，而照冷清玉的事来看，沈君慈更偏向于第二个可能。
沈君慈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定然会让秦纵不安，但若不说清楚，那就是不负责了。
秦纵的确很不安。
——是哪一个骑士？
——君慈知道了？
秦纵心中直跳，他动了动嘴唇，心里充斥着不安和无措，让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纵。”
沈君喊住他。
秦纵心里一颤，后退的脚顿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他说。
秦纵不敢去看沈君慈，他低着头，视线停在了地面，握紧的拳头背在背后，不安而无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怕沈君慈不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
“君慈希望我是哪一个？”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觉得紧张。
而在这紧张之下，还有嫉妒。
嫉妒上辈子的自己保护了君慈，成为他走进君慈心里的踏板。
嫉妒这辈子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君慈的喜欢。
但是他现在连自己是哪一个秦纵都分不清——或者说，其实两个秦纵都是他？他不知道，所以就连嫉妒这种情绪也处理不了。
那么，君慈更喜欢哪个他呢？
沈君慈轻轻皱着眉，她抿了抿嘴唇，垂下了眼帘，“……我没办法告诉你我更喜欢哪个，因为对我来说，是你们两个构成了我对你的喜欢。”
没有上辈子的事，沈君慈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
“但若说喜欢的开始，那定然是从这辈子开始的。”
这话就跟冬日里的冷水似的，秦纵光是听着就觉得全身都凉了——他觉得这辈子的自己就跟个小偷似的，明明帮君慈挡下了万箭穿心的是上辈子的自己。
“但如果这辈子的你是重生的，那么我喜欢的就会变成上辈子的你。”
说到底，不过是这辈子沈君慈是和哪个秦纵相处的、喜欢上的就是哪个秦纵罢了。
秦纵唔了一声，又开始心疼这辈子的自己了，如果自己是重生的，那这辈子的自己，不是连消失都无所谓了嘛。
他一边心疼上辈子的自己，一边又心疼这辈子的自己，最后又开始庆幸——还好他现在连自己是哪个秦纵都搞不清楚了，不然君慈来这么一出，两个自己都得疼。
虽然他现在也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就是了。
“如果一定要在你们当中选一个消失……”
“君慈。”秦纵打断她的声音，他依旧低着脑袋不去看她，但是不愿意再听下去的态度却是十分明显的，“我现在不太想知道这个答案。”
“……”沈君慈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告诉我，你是哪一个秦纵。”
沈君慈知道其实她不说这个话题才是最好的，当做不知道秦纵的状况，只告诉秦纵自己重生的事，然后和不知道是哪一个的他在一起——只是她做不到。
“反正都是秦纵，所以是哪一个秦纵都无所谓”这种想法跟“我喜欢的是你姐姐，你跟你姐姐长得一样，所以我跟你在一起可以”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过是对秦纵的侮辱罢了。
沈君慈做不出这种事，所以她只能选择问清楚。
秦纵知道沈君慈是怎么想的，他看得懂的——那属于她的温柔和较真，秦纵鼓着腮帮子，在心里骂着她傻。
明明不这么在乎他也是可以的啊。
——虽然被这么在乎他开心得简直能上天就是了。
“……我真的不知道。”秦纵抬起头，看着沈君慈的眼睛写满了认真。
他将自己开始头痛、脑袋里冒出上辈子的事开始，一直说到自己等在尚鸣的屋外、与另一个自己融合结束，只隐瞒了自己差点掐死自己的情节，其余全部说了出来。
“在我伤了你之后就分不清楚了，我觉得两个都是我。”
最后秦纵这般总结。
听完之后，沈君慈反倒是茫然了一瞬，然后便是心中石头落地——她松了口气。
真要选的话，她定是会选这辈子的秦纵的，但是如此一来，上辈子的秦纵会怎样难受她便是想想就觉得疼……
如今秦纵融合成了一个，不用再伤害上辈子的秦纵，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就算如今这感觉就像是和两个秦纵在一起了一般，但他们已经融合，她总不能将自己的爱人丢弃。
“君慈是怎么知道的。”
秦纵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维里沈君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床边蹲了下去，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像极了大犬。
“是怎么知道有两个我的？”他问。
在决定说这个话题的时候沈君慈就没打算再隐瞒他，就算是秦纵不问，她也会说的，更别说秦纵现在问了。
沈君慈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始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自己的事。
沈君慈说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她所处的现代，说小说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说自己是怎么死的，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说自己被他伤到后所窥探到的一切。
她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秦纵瞪着眼睛，跟听故事似的，然而即使是这样，在沈君慈说完之后，他也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茫茫然的，可爱的紧，让沈君慈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他的眼睛。
小半会后，秦纵唰地站起了身，他皱着眉，周身都充斥着不愉快，沈君慈被他吓了一跳，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抓秦纵的手。
“……怎么了？”
“我不会再让君慈受到任何伤害。”他握紧了拳头，如此立誓。
沈君慈看着他，在这一刻，心中软得简直不像话。
“恩。”她的眼神温润如水，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那么柔和，她牵住秦纵的手轻轻地摩擦着他的手背，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沈君慈将他往下扯了扯。
秦纵一脸茫然，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重新蹲了下去，“怎么了？”
沈君慈一手撑在床面，一手捧起秦纵的下巴，然后缓缓地伏低了身子，秦纵呼吸一窒，看着离他眼睛越来越近的嘴唇，终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小剧场：
亲吻眼睛代表的是温情、重视和珍惜。
第124章 别怕，问个问题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铃铛子尖叫着躲开秦纵玩似的追赶，一边朝着尚鸣所在的位置跑去。
“我又不会吃了你，别跑啊——”
秦纵几下便追上了铃铛子，就跟他并排着往前，铃铛子吓得脚下一滑，直接跌下了屋子，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秦纵探身往下看去，就见铃铛子在一片扬起的灰尘之中衣衫凌乱的咳嗽，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秦纵跃下屋去，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一脸嫌弃，“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铃铛子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任谁大清早刚起来见到一个（实力强大的）家伙朝自己笑得不怀好意都会受到惊吓的好吗？怂是怂了点，但好歹不至于被连状况都搞不清就被干掉的好。
越想越委屈，铃铛子连带着还想起了自己好看的银铃铛，之前一直带在手上，晃着可好听了，结果就因为这家伙说会吵到沈君慈，于是硬给他扯掉了。
“呜……”
铃铛子吸了吸鼻子，眼睛都红了，他蹲在地上也不起，就这么啪嗒啪嗒地往外掉金豆豆。
“……哎？”秦纵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脸茫然——他也没说什么啊？就连从屋顶上摔下来也是他自己摔的啊。
尚鸣端着药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秦纵低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铃铛子蹲在秦纵脚边哭的梨花带雨，那小表情看得人心都化了。
尚鸣眼睛亮了一下，站在原地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