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副诸事不爽的模样。
沈未凉哑然失笑,站在屋子中央声色轻轻,“王爷,天气炎热,我端了碗避暑的苏叶羹给您尝尝。”
萧燃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忽而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瞧她,语气探究而邪痞,“你做的?”
沈未凉被这么冷不丁一问,愣了片刻。她哪里会做羹汤,她可只会下点面,烤点野味。
“我……我从伙房端来的。”
萧燃盯住女人那张强装镇定的秀容,没好气地挑眉,随手挥了挥,“放到侧边茶室里去。”
萧霸王:不是媳妇做的,不吃( ̄^ ̄) 哼!
第30章 一更
绕过一只供着佛像的小条案, 沈未凉顺从地将手里的苏叶羹放在茶室的香几上。
既然萧霸王不想喝羹汤,她也不能勉强。女人瞧了眼色泽浓稠的苏叶羹, 暗叹了声可惜, 然后折回了书房中。
萧燃仍聚精会神审读着书卷,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晾在一旁。沈未凉见那刺眼的日光照得男人眉头紧锁, 思忖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上前, 踮起脚来放下了窗边丝帘。
强烈的光芒被遮去了大半, 萧燃眼前一片舒适,遂下意识地转过头, 望向窗边身段款款的女人。
沈未凉担心自个的擅作主张惹得萧霸王不快, 连忙笑着解释, “王爷, 今儿的太阳着实有点大,怕碍着您处理公事。”
萧燃直直地盯住沈未凉,仿佛没听进去她的一番解释。过了几秒, 男人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窗边走过去。
萧燃同别人不一样,他周身带着的侵略意味太明显,想要忽视都难。沈未凉眼见着男人一步步迈近, 稍稍后退了几步, 很快就靠在了窗台上,避无可避。
萧燃仍未停下,一直走到沈未凉跟前, 约莫离她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时,终于驻足。
女人神情难得一见的紧张起来,睫毛颤的像是有风拂过。她不敢直视萧燃的眼睛,垂首兀自攥紧了衣袂。
她听见挨在身前的男人微微屈了高大的身子,附在自己耳旁,嗓音低沉,语气戏谑,“多谢夫人。只是这帘子,没拉好。”
沈未凉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闻言发懵着抬起清丽的面颊,果然瞧见方才被她拉下的丝帘只落下一大半,右边还剩下个边角卷在一块儿。
萧燃勾唇,伸手粗鲁地拽下没拉好的丝帘,心情颇好地重新回到书案前坐下,面上尽是一副戏弄得逞后的笑容。
沈未凉眉心跳了跳,暗骂自个没出息,不就是靠的近了些,紧张个什么劲啊!心跳个什么劲啊!
萧燃见女人杵在窗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好笑地出声提醒,“还有什么事儿吗?”
沈未凉缓过神来,轻拍脑门,“对了王爷,李伦甫的事儿还没解决,芝宜留在这儿也是徒增烦恼,不如……”
萧燃头也未抬,接过她的话,“本王已派人盯着相府,至于芝宜,本王也准了她假,让她回李宅歇着了。”
沈未凉一听,嘴角一扬再扬。萧霸王还真是嘴硬心软,看起来一副处处嫌弃的模样,办起事儿来却是尽心尽力。
女人笑眯眯又道,“还有伙房里的夜宵……”
沈未凉感谢二字还没能吐出口,就听萧霸王不耐烦地拧起眉头,暴躁着要撵人走,“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就退下吧,别在这儿妨碍本王。”
女人微瞪了他一眼,乖乖闭上嘴巴,心里偷笑着离开了书房。她若是没猜错,王爷这会儿该是害羞了吧。
表面是头凶兽,可实际上,萧燃像极了三妹养的那只橘白猫儿。慵懒、华贵、易炸毛。
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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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午膳,沈未凉正准备瘫回屋里午睡,瞧见贺御进了院子,冲她抱拳行礼,“王妃娘娘,薛老夫人在府外求见。”
女人循声提着裙摆直起身子,微颔首便朝外走去。
鬓白身佝偻的老人家挎着竹篮子,瞧见沈未凉走出来,立刻展开慈祥的笑容,“沈姑娘,哦不,老身该叫您摄政王妃了。”
沈未凉眨眨眼,伸手扶住薛夫人,爽快地笑道,“老夫人随意称呼,咱们进去聊吧。”
薛老夫人忙摆摆手,“不必麻烦了,老身此番来是为了给王妃娘娘道贺的。”
老人家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竹篮子上的蓝印花布,从里面拿出双玲珑的绣鞋来。
牡丹线盘绕在红缎和鞋面之上,隐约可见绣着十样锦花草,软布制成千层底,鞋头微往上翻翘。仔细瞧着,针脚细密,柔美纤巧。
薛老夫人将绣鞋塞到女人手中,语气爱怜,“王妃娘娘先前给我这老婆子留了笔银子,还暗中派人保护,老身万分感激。旁的也没什么会的,正赶上您大婚,老身便做了双鞋,一来聊表谢意,二来恭祝大喜。”
沈未凉伸手接过,明眸焕彩。她倒不曾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西景,竟能收获这诸多的善待。孟长礼替她选嫁衣,薛老夫人为她绣绣鞋。
还有萧燃,愿意收留她。
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说得约莫就是如此吧。
女人心下有些感动,将那双绣鞋捧紧了些,“多谢薛夫人,这绣鞋真好看,我很喜欢。”
薛老夫人露出朴实的笑容,松了口气,“老身还怕王妃娘娘看不上这鞋,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改日老身去龙泉寺上香的时候,也给您求炷香,保佑王妃娘娘和王爷哪,平安如意,早生贵子。”
沈未凉体贴地问,“薛夫人是要独自去龙泉寺吗?让我陪着您一块儿吧。”
薛老夫人连连摆手,“这怎么好劳烦王妃娘娘,老身啊去了好多回了,不碍事的。”
沈未凉挽住老人家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您就答应我吧,早就听闻龙泉寺金光熠熠,香火鼎盛,正愁没机会去参拜一番呢。”
薛老夫人这才宽厚地笑着答应下来,“也罢,那就劳烦后日王妃娘娘陪我这个老婆子走一趟了。”
沈未凉巧笑着应道,“却之不恭。”
这边刚在府门口送走了薛老夫人,那边惠成王府的轿子又在巷口停下,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孟长礼来了。
沈未凉朝潇潇洒洒走来的男子行了个礼,“世子爷,王爷在书房。”言罢,她转身就要回自个的院子去。
奈何脚步还没迈开,就瞧见孟长礼一把揪住女人的胳膊,火急火燎地问,“你最近没打算去哪吧?可千万别出门,这几天日子不好,命里犯煞。”
沈未凉跳了跳太阳穴,忍住骂人的冲动,还算心平气和地开口,“世子爷,您何时改行算命了?”
眼见女人神态鄙夷,一副丝毫不信的模样,孟长礼焦急地一拍大腿,“我没跟你开玩笑。什么寺庙啊,山林啊,湖边啊,都别去!”
沈未凉蹙眉,知他虽神神叨叨,心肠却是好的,遂一五一十道,“方才我还答应了薛老夫人,后日要陪她去龙泉寺上香。”
孟长礼倒抽一口凉气,仿佛想起来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你你,上什么香啊,不能去!”
沈未凉略带探究的眯起眼,“那世子爷倒是说说看,这不能去的理由是何?”
孟长礼一下子语噎,咽了口唾沫,放弃似的松开她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赶去,“哎呀跟你说不清,我去找王爷!”
沈未凉望着他的背影无辜地叉起腰来。跟她怎么就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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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礼闯进书房时,萧燃正翘着脚靠在圈椅中,神情懒散地审读着手上的书卷。
“萧二哥,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孟长礼苦着脸在男人对面坐下,高声嚷嚷着。
萧燃不胜其烦地抬了眼皮子,“怎么了?”
孟长礼转了转眼珠子,“你的王妃后日要去龙泉寺上香了!”
萧燃随口“啧”了一声,皱眉凶巴巴地瞪他,“孟世子可是闲得慌?需不需要本王明儿向陛下建议,把你派远点儿锻炼一下?”
孟长礼翻了个白眼,想着自己可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握拳委屈地轻锤了几下桌面,开始满嘴胡扯,“萧二哥,你看这王妃她身娇体弱的,龙泉寺又在山尖尖上,万一路上摔到哪里怎么办?何况她身边只有一个薛老夫人,万一遇到山贼了又怎么办?多危险哪!”
萧燃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女人那张揍起人来嚣张飞扬的面孔,挑眉笑了笑,“她这摔倒了倒不要紧,若是遇到了山贼嘛……”
孟长礼忙不迭接话,“遇到山贼可就坏了!”
男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笑意渐长,“遇到山贼岂不是正好,她能将那匪窝都给一锅端了。”
沈未凉其人,自他认识以来,就最爱多管闲事。要不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废了左手,别说像现在这般安静呆在府里了,怕是乌幡平叛之时就要跟着去凑热闹了。
孟长礼吃了瘪,心里更加焦虑。可他既不能细说,又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萧二哥,后日咱们也去那龙泉寺上香如何?”
萧燃失了耐性,“啪嗒”一声合上书卷,语气不善,“你到底想干嘛?”
孟长礼被男人吓了一跳,噤若寒蝉。隔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萧二哥,你知道我这自小预感就灵得很,信我一回,后日咱们一同去龙泉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