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又厚着脸皮勾搭过慕荣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就是就是,想那么多做甚!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嘛,要真有什么事儿,作为兄长,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啊~”
慕荣无语一笑,充满质疑地看向他:“你保护我?”
秦苍嬉笑着一把勾过他的脖子,边往营地带边道:“是是是,您是英勇神武天下无敌的大英雄,哪儿需要我保护啊!但是大英雄,您都赶了一天的路却几乎什么都没吃,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要是不吃饭,估计明天英雄就得变狗熊了!”
慕荣轻轻一笑,但他心头像是一直压着块儿沉重的石头,委实没有胃口。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回营地了,身后天地一色的阴暗凄冷似也在昭示着今夜的不同寻常。
这一夜,慕谦父子及北征将士皆在准备即将来临的大战,却不知京中已然发生了巨变,这场震动乱世的腥风血雨已悄然开始!
================================
与此同时,大梁城北郊,北去九源的山林小道上,一场刀光剑影的乱斗正在持续中,其中五彩斑斓的云清和一袭火红的火凤十分好辨认。
追命九门采取的仍旧是人海战术,对云清和赤麟采取围而攻之的消耗法,火凤则仍旧站在外围观察。
午后时分,他们守在这通往九源必经的小道上,果然等来了欲往北境通风报信的云清和赤麟。为了那个人,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拦住他们,不许走漏京中的任何消息,但是……
火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美艳的冷笑,眼中蓄起杀气,下一刻,她已瞬间移入战圈,青翼鞭在战圈中哗哗作响,震慑力非常。而随着她的加入,战圈中心的云清和赤麟果然扛不住,很快就现出了原形!
易征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吊儿郎当道:“哎呀,终究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
大约是近墨者黑,他的性子与云清像极了,天生热血型,爽朗直肠,嫉恶如仇,看不惯就说,看不过就打,可能唯独在智商和武功上差云清一截。云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整个一浑不吝,嘴贫性子也痞特别欠揍,但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毕竟他手里可捏着数千人的性命呢。
旁边向坤将面具一扔,冷眼戒备着眼前的敌人道:“但已经足够了,以清尊者的脚程,就算你们插上翅膀也追不上了!”
与云清和云翊兄妹俩巨大的性格反差相似,向坤的性子大约也是随了云翊,人虽生得眉清目秀,甚至有些书生气,但为人很是正直侠义。
他虽跟云翊学了一身善毒的本领,却不曾滥用过,极少用致命的毒,即便对敌人也还存着几分善良,这一点他自是不及云翊果决,不过这大约也是云翊性格侧面的写照。云翊其实也心底善良,只是江湖的残酷和她所处的位置让她必须果决,该下手时绝不手软。
火凤却拍着手扭着水蛇腰妖娆道:“好一个金蝉脱壳哇!”
以常人思维来说,这种情况必定是会抄小道秘密出走,可慕篱却反其道而行,让云清和赤麟大摇大摆乔装走便捷通达的官道,而让易征和向坤伪装成他二人走小径托住九门的人。
易征一脸报复的快意,挽着袖子上前两步飞扬道:“之前你们不是说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大梁吗?风水轮流转,现在该你们倒霉了!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此地,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妨碍清尊者,坏盟主大事!”
易征将佩剑一扫,提至胸前,一副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火凤嗤笑:“就凭你们两个冒牌货,也想拦住我们?”
易征浓眉一挑,张扬一笑,神韵像极了云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随即,易征便提剑上阵,对面凌云二话不说拔剑就上。
火凤烈焰红唇一扬:“你还真是能动手绝不动口啊~”
随即,她手中青翼鞭啪地一甩,也冲向了正向她而来的向坤。
第110章 少年依旧(上)
同夜,帝都刑部天牢。
夜深人静的天牢静谧非常,方寸寒窗外雪花仍在飘零,这一方天牢满耳听见的都是风雪呼啸声。
慕篱坐着轮椅静静立在寒窗下,消瘦的背影被这寒窗外投射进来的亮光拉得孤寂修长。
算算日程,北征大军明日应该就会进入九源地界了,他向天默默祈祷,千万要赶上啊!
他与柴素一、刘蕙以及相府仆从们是分开关押的,如此三九寒天,他不知在天牢彼端的至亲是否安好。
凝望着被雪映照得通透的窗外,慕篱眼神深邃幽远。
此次祸乱,不管结果如何,父亲与少帝之间都难以善了了,但以父亲的秉性,他必然会在保住了楚家天下之后辞官归隐吧?只是,就算父亲真能顺利辞官,可少帝真的会放他安然归隐吗?怕是不太可能吧?呵~
想到这里,那抹时常出现在梦中的久违的洁白倩影忽然浮现在他眼前。当初,他之所以那么决绝地斩断她对自己所有的眷恋,大概就是因为潜意识里早就预料到今日这两难的局面了吧。
无关他们的意愿,命运终将使他们站到血雨腥风的对立面。
从她离开后,司过盟一直有人暗中跟踪保护,每隔三天便有一封飞鸽传书报告她的近况,所以他才能无所挂碍。
而照他的本意,他原是一百二十个不愿再让她牵涉进这些恩怨里的,更不想让她为难,但眼下情形演变至此,已容不得他逃避。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她将成为扭转局势、终结这场浩劫的关键!
慕篱不仅揣度,当她再次回到故土,见到人事已非的大梁时,不知她将会做何想。
正在他兀自沉思之际,牢门外传来响动。慕篱闻声转过轮椅,恰见一白衣少年在一名狱卒的引领下来到牢门前。
锁开,门启,人进,卒走。一坐一站,两相对视,久久不语。
从见到慕篱的那一刻起,楚昱便满目惊艳。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名面若冠玉、恬静如水的温柔美少年,虽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自有一股“任尔歇斯底里,我自岿然不动”的温润从容。
楚昱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一个能将病弱柔骨与竹之刚韧杂糅为一却丝毫不显冲突的人。
初见楚昱,慕篱亦满眼赞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沉稳持重、锋芒内敛的英俊美少年,虽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自有一股“千帆历尽,归来仍是赤子少年”的淡泊超然。
慕篱也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一个在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饱偿人间冷暖后,眼底依然藏有温柔和赤诚的人。
大梁城两大传奇就这样不期而遇了,不一样的非凡气质,一样的少年英杰,令这间阴暗的天牢都为他们失了颜色。
原本楚昱是想着此去药谷或许今生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故而在昨日与那人当面诀别之后,他便回到临时落脚地收拾行囊,准备前往药谷了,谁知今日他刚准备启程,便听闻大梁城祸事起。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少帝会如此疯狂无道,但他既承诺过独孤仇,就必会兑现,故而立刻就去见面具男,要求探监,却死活不肯说明缘由。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使来历、身份皆成谜的堂堂九门掌门为难,那这个人必定非楚昱莫属。
所以,最终他妥协了。
只见楚昱率先向慕篱一揖:“冒昧来访,还望二公子莫见怪,在下楚昱。”
坐在轮椅上的慕篱当即也温文有礼地向楚昱揖道:“沭阳王殿下。”
楚昱露出苦涩一笑:“沭阳已不堪回首,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介布衣楚昱,二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楚昱不禁再次上下打量面前之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慕二郎,因为从前慕篱从不出府,而他又常年身在军营,故而两人虽同在大梁却从未谋过面。
既然人家不愿提及过往,还宣称自己只是一介布衣,慕篱也很是识趣,揖道:“那么,楚公子有礼。”
楚昱含笑微微点头。
慕篱道:“想不到第一个来探监的人竟会是楚公子,着实让篱意外。”
楚昱淡淡一笑:“楚昱今夜是受人之托而来。”
“哦?不知是何人所托?”
“这个……请恕楚昱无法相告,但我曾与那人约定,有朝一日若慕家有难,我定会倾力相助,所以我今夜前来是想问问二公子,可有什么请求或未了之愿,楚昱定竭力为二公子达成。”
慕篱知道楚昱与九门的关系非同一般,为防隔墙有耳,他故意表现出意外、怀疑、为难的样子道:“就算楚公子这么说,我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啊~”
楚昱看得分明:“二公子是怀疑我的来历,不相信我的话吗?”
慕篱含笑不语。
眼前的少年让人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开朗、温暖、阳光,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又如百花灿烂,真诚得耀眼,直逼人的心田。如此真诚、质朴的一张脸,让人无法质疑,也让人无法拒绝。
谁知楚昱竟误解了慕篱的意思,当下便拔出涤瑕,剑鞘哐当一声落地,锋利剑刃瞬间划过他的掌心,鲜血立刻便从他紧握的左手指缝间流淌,滴落,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