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兄弟在我眼前死去吗？！
就在这时，近在咫尺、始终安静的符天骄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突然拔出袖中匕首，寒光一闪，眼看就要对准慕荣的心口刺下去！
“荣儿！”最先瞥见刀光的慕谦惊恐万分地喊道，本能地就要上去徒手夺匕首，奈何他的动作哪及近在咫尺的符天骄快，眼看那匕首就要朝完全沉浸在悲痛中、毫无防备的慕荣刺下去了。
就在慕谦发出惊叫的同时，秦苍恍如回光返照一般，澄澈的视线竟将将好对上那出鞘的匕首反射出的寒光，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或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已猛的挣扎坐起身，不由分说挡在了慕荣身前，再次替慕荣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突来的剧变引发大殿再次哗然，兰儿一脸意外，月儿更是惊得瘫倒在地，怕得浑身发抖。
慕荣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一幕，直到秦苍再也支持不住，倒入他怀中，他才热血上涌，心痛欲绝悲声长啸：“龙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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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内，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慕篱猛然回头望向皇宫方向，心悸默问：我刚才似乎听见了兄长的声音？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声音竟是如此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此时，背后长庚发出一声低沉绵长的悲叹：“哎！”
慕篱闻声回头怒问长庚：“族长，你早知秦大哥会这么做，是吗！又或者，这本就是族长你的安排！”
长庚沉默，脑海浮现昨夜太师府里与裴清、秦苍祖孙二人会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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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苍道：“既知他之劫数，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明日大婚必是危机重重，唯有如此才能在保证怀霜安全的同时不连累巫族，代价也好，天谴也罢，全部都由我一人承担就好了，何况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也不光是为了慕家为了大周，更是为了死去的前代族长。楚天承必定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绝不能让他再次得逞！”
裴清和长庚皆默然，只因他们都是知天命之人。
秦苍接道：“族长，阿公，我常常在想，既然巫族的存在对世人来说是多余，那我们为何还长存于世，现在我终于懂了，上苍赋予我们窥探天机之能，大概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吧？”
“……”
秦苍忽而温柔地笑了，说道：“阿公，这本就是我欠他的，若当真有个什么意外，便只当是我还了他当初的救命之恩，从此我们便谁也也不欠谁的了。”
裴清蓦然闭目一声长叹，而后道：“帝星有难，自会有人替他挡灾，不是你也会有别人，罢了！无论是荣王还是你，一切都交由上天决断吧！若天意如此，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
秦苍笑容更甚：“多谢阿公理解。”
“哎！”长庚终也是一声长叹，眉间充斥着浓郁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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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眉间带伤对慕篱苦笑道：“这是龙躣的选择，我尊重他，也顺从天意。”
慕篱难以接受，心痛道：“兄长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失去得已经够多了！”
长庚远望窗外幽幽道：“这便是他的宿命，他生来便注定要背负众多的寄望君临天下！”
慕篱的泪瞬间落下，仍是心痛地连连摇头，只是他的口吻却没了先前的强硬，有了一丝无奈和妥协的悲哀。
“可这也许并非是他想要的，如果成为至尊必须要承受如此多的失去，我想他是宁可不要这份荣耀的。”
长庚目光如灼看着慕篱凝重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是天意，也是他的宿命。”
“……”慕篱终是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连城雪突然做出惊人之举，倩影一飘，瞬间移到了慕篱跟前，雪舞剑同时出鞘，转眼就架在了慕篱脖子上！
云酆大骇：“公子！”随即也拔出了鸿鸣剑对准连城雪急道：“长公主，你做什么，快放开公子！”
然而连城雪却恍若未闻。
只见她冷若冰霜，眼中无神，形同无魂躯壳，只是剑架在慕篱脖子上一动不动。
长庚却从连城雪异动开始就很镇定，看起来好似对这情况并不意外。
此时，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慕篱一见那熟悉的碧影，猛然瞪圆了双眼，继而怒道：“洛倾鸿！！！”
第406章 绝响（四）
只见洛倾鸿在一名身材娇小女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此女名唤传鹰，五官却生得犀利，尤其一双眼睛，像极了楚天承那双随时准备捕杀猎物的鹰眼，是楚天承安排在洛倾鸿身边负责监视的心腹。
慕篱一见洛倾鸿，当即便对长庚怒道：“舞阳族长，你不是向我保证过阿雪再也不会受‘忘情蛊’控制了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云酆一听这话，登时便反应过来，敢情公子说的那位高人竟然就是舞阳巫族的族长？！可是年龄对不上啊，这是怎么回事？
长庚闻言紧抿双唇，眉目含悲，满面伤情，欲言又止。
他瞟了瞟洛倾鸿，却见洛倾鸿的双眼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死盯着慕篱一丝也舍不得移开，嘴角还挂着欣喜而收敛的笑意。
这是自离人峰那一夜之后他第一次见到慕篱，尽管此刻他与慕篱仍旧是“敌对”立场，却一点也不妨碍他见到幼弟的激动。直到得知真相后再次亲眼见到慕篱的这一刻，洛倾鸿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期盼见到他。
他知道楚天承想做什么，唯有控制了慕篱才能同时牵制他、长庚以及慕荣，才能达到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目的。但当他再次见到慕篱时，那股被他深藏在心底二十三年的怜爱与守护的本能像洪水一样在他体内疯狂翻涌，叫嚣，他能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身体里大声嘶吼：我要保护他！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感受到连城雪的拼命抵抗，眼见她冰冷的脸上流下抗争的泪，洛倾鸿温柔轻笑：“想不到长公主竟还是如此不惜命，宁可承受‘忘情蛊’的反噬也不肯受他人摆布吗？呵~”
他的笑满是欣慰，他的心满是感激。
他看了一眼慕篱，而后又对连城雪温柔笑道：“不过长公主不必伤心，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那口吻就像是在安慰正处于困难的重要之人，而完全不像是一个敌人该有的态度。
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了难得不掩情绪、现出愤怒的慕篱，笑如春水，无比温柔道：“二公子，别来无恙。”
他的笑是那样地灿烂，欢喜，发自内心，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想立刻上前将慕篱紧紧抱住！
可他还是拼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楚昭，你要忍住，还不到时候。为了护他周全，你必须要忍耐！
与洛倾鸿再见的的情形，篱想过很多种，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他是何其细心之人，洛倾鸿今日如此反常的态度怎会不引起他的怀疑。虽说洛倾鸿还是那个洛倾鸿，但他却总觉得今日的洛倾鸿与往日一见面就你死我活的洛倾鸿有哪里不同。
只见洛倾鸿立在色泽暗沉的房间中，那熟悉的碧色便愈显鲜亮，倾城的容颜依旧，周身在夜幕昏黄的烛火中泛着清透、宁静而又温暖的柔光，眉眼含情唇角含笑，眼底再找不到从前那股若有似无的朦胧和距离感，也再不复往日的阴冷、孤寂，眸中藏着无限的悲悯和柔情，还有令自己看不懂的激动和热情，甚至还充盈着泪光！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慕篱觉得无比熟悉，他曾在哪里见过。脑海一阵搜索，终于记起六年前，在千流河畔，云霆初见他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也是这样让他看不懂的激动和泪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篱按下自己所有的疑问，先集中于眼下的难关，看着洛倾鸿问：“当日阿雪的蛊毒应当已经解了，少谷主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明明他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沧桑、嘶哑，犹如垂暮老者，明明他也不止一次地听过这声音，可在如今的他听来，这声音竟是如此的动听，令他倍感亲切。
一旁传鹰见洛倾鸿有些走神，便冷语搭腔道：“二公子未免太过天真，蛊毒一旦种下，就与宿主性命相连，这辈子都休想摆脱蛊毒的控制，就算是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舞阳巫族也同样不可能破解得了，唯一摆脱这忘情蛊的方法就是身为宿主的她死，或者母蛊亡！”
慕篱闻言，木讷地看向长庚，颇为心痛又不可置信地问：“是这样吗，族长？”
长庚只得满脸歉疚，硬着头皮解释：“她所言句句属实。”
“！”
“巫族能解毒蛊的办法其实是以毒攻毒，以巫族密产的毒药暂时让子蛊进入休眠，因为只要母蛊还活着，子蛊便能借由子母连接，以宿主生命为能源一直存活，是杀不死的。所以，当日我只能暂时让长公主摆脱母蛊控制，但药效终有一日为过期，一旦母蛊召唤，她终究还是会受制于母蛊，唯一摆脱的方法，就是母蛊亡，或者她亡！”
慕篱心头一痛，看向连城雪：“……对不起，阿雪，我到底还是连累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