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皇只是猛地听到这个称呼,五味陈杂,说不出的复杂的心里感觉。
他觉得她该死,可是她依旧是认自己的吧。
虽然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还带来那么多厄运,其实那也不是她的错。
申皇这一刻甚至想走下去,走近前去。
然后叶御史重复了他的话,把申皇拉回了现实。
“皇上!”叶御史大声的喊道。
神佑站在中间,忽然抬脚一脚就踹到了叶御史身上。
叶御史没有防备,居然被一脚给踹飞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神佑公主脚上的马靴为何那么熟悉。
上次陈学监就穿着这样一双厚底马靴,拿着靴子把别人脑袋都打出血了。
“你身为御史,难道不懂朝堂秩序,不懂先来后到,若都像你这样,随便插话,那朝堂还是朝堂吗?跟外头的菜市有什么区别。”
神佑踹完叶御史,站着理直气壮的指责道。
这一幕还是有些似曾相识。
对,站着的神佑公主,这一刻和平日的叶御史很像。
每当叶御史要批判他人,总是会先说一堆道理,站在制高点上,去踩踏别人。
可是现在公主神佑直接一脚踩踏了过去。
众人都觉得疼,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责神佑公主的不对。
连申皇都觉得她这样野蛮的理直气壮,好像很有道理,不愧是公主。
而李伊仁则是觉得李神佑有点忒不要脸了,她一个封的公主,凭什么喊自己的父皇做父皇,还跟着自称儿臣。
不过对她能想出以退为进的求情办法倒是很惊讶,只是可惜,李神佑终究不是真正的公主,她不会了解自己的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父皇要杀人,谁也拦不住。
果然,申皇开口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那些发配去蛮荒的罪臣家属,据说在蛮荒都过的不错,你这样跟父皇对着干,可是有不轨谋反之心?”
申皇言语很严厉。
连谋反之心都说出来了。
被踹的叶御史很疼,可是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惊喜都盖不住了。
说明皇上根本就是不喜欢这个公主,甚至对她充满怀疑,只要有一丝怀疑,他都能让那怀疑无限变大。
门口的书生和先生们,听到申皇的话也吓一跳。
那刽子手擦拭砍刀的速度更快了。
干完活好早点回家。
这时候,其他人都静默了。
所有人都不敢开口。
伊仁也只是低着头看地板。
神佑继续开口道:“儿臣只是一个公主,能有何不轨之心,若是父皇愿意同意把申学宫的师生送到蛮荒去,儿臣愿意接受和熙国联姻,为申国安定,出一份力,否则,儿臣若是不愿,一把刀剑,随时可以赴死。”
李神佑的声音很平静。
朝臣再次望向她。
这一次,则是有些吓到。
这个女子在威胁申皇,用她自己的命。
她一身长袍。
身上的凤鸟像是要飞翔一般。
她五官出彩,整个人都闪烁着光芒。
她脚上那双不搭配的鞋,此刻也显得合适极了。
黑压压的朝堂中,有一团火。
李伊仁吓一跳。
望着李神佑,不明白她这是为何。
她忽然想起来来之前,李神佑说的那句话,吃饱了好上路。
她真的是来送死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神佑?”申皇咬牙切齿的道,并且明确的喊出她的名字。
“没有人能威胁朕,朕是天下至尊,朕是万岁,你也不可以,朕随时可以让你再死一次。”申皇怒道。
神佑直直的看着申皇,听到他喊自己李神佑。
听到他说他随时能让自己再死一次。
忽然眼睛就红了。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知道,申皇认出自己了,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他说,可以让自己再死一次。
神佑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
她是公主,又是从后宫过来,没有人想到她身上居然会带刀。
而申皇再次看到那把刀。
看到神佑拿着刀,流着泪。
申皇眼睛瞪大,他不瞪大,他担心自己也会落泪,那太可笑了。
“儿臣恳请父皇亲自动手,这把刀极其锋利,长度刚好能刺进心脏,儿臣会死的痛快一些。”神佑双手举着刀,微笑着道。
朝臣看到她哭了,不懂得她为何哭。
也看到她笑了,不明白她为何笑。
申皇看着那把刀。
手在抖。
是那把刀。
他忽然站起来。
众人以为他真的要动手了。
外头被绑着的书生先生挣扎了起来。
却听到申皇开口道:“李神佑,这是最后一次,你想求朕饶他们不死,朕答应你,申学宫搬迁到蛮荒,无朕旨意不可踏入申城一步,而你,准备好出嫁吧,朕会即刻送你离开申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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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施舍的黑衣人,长脸的三小姐
今天的早朝时间略微久了一些。
下朝,日头已经在天空正中了。
雪后的太阳,不暖和,明亮的刺目。
一个早上,从天不亮就出发,到现在,还不能吃什么东西,生怕中间忍不住想出恭。
朝堂上除了皇上,其他人都没有椅子坐。
啥事不干,专门站一早上也费劲。
何况今日早朝,站的可是惊心动魄。
先是有学生静坐,然后皇上要杀人,刽子手都喊来了,没有想到最后峰回路转,公主神佑居然当庭拿自己的命威胁皇上。
朝臣们在朝堂上看的瞪目结舌,一句话不敢说。
身上却冷汗热汗交替。
瞪目结舌。
直到下朝。
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了一遍,洛妃的养女,公主李神佑的气势。
这个天下不闻名的公主,人们只看到了她的美名。
听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天下第一美人洛妃还美。
在她面前,洛妃都只能是陪衬。
朝臣们想,长的美,虽然惋惜,但是作为和亲公主,却是很合适了。
可是今日朝臣们才忽然认识到,申皇新封的公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绝对不温柔。
她穿着马靴,一脚把叶御史踹出老远。
叶御史官府上的脚印很清晰。
手还垂着,肯定是踹伤了。
也绝不妥协。
她拿着刀,让申皇亲自杀她。
举国上下,纵观古今,还有谁敢这样?
好吧,在朝臣们不知道的荆国皇宫里,有一个爱臭美爱睡懒觉的书生,曾经也这样说过。
他是神佑的哥哥。
公主神佑用自己的命,自己的将来,换来了申学宫师生的命。
朝堂上,上一次让人震撼汗颜,还是陈学监,他浑身染血扑倒在朝堂的地上,断断续续的作了一首诗。
让整个朝廷都哑了。
这一次,公主神佑让朝廷再次静默了。
申学宫门口静坐的那群学生,被人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有的被老父抓住就一顿打,打的抱头蹿。
有的还一阵茫然,呆呆的坐着。
有大声的哭声传来,是徐太君的哭声。
她带着一群家婢,莺莺燕燕,全是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哭丧。
哭到后头,徐太君转头问一个纤细的女子:“你表哥要去蛮荒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女子亦是哭的眼睛肿的如桃大,却是点着头:“表哥去哪,我也去哪。”
徐太君忽然嗷一嗓子大哭道:“你们就把老婆子我丢这里?”
徐家宝还来不及和表妹深情对视,慌乱的安慰祖母和表妹。
一片乱麻。
游祭酒还呆呆傻傻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学监扶着墙站起来,然后才把老游拖起来。
“你要去跟你的红颜知己告个别了。”
游祭酒苦笑道:“哪有什么知己,只不过用诗换酒,用名换菜。”
他们想看一看那个红色身影。
没有看到。
就见到她拿着刀的背影。
然后看到了那个送吃食来的黑衣少年。
除了吃食还有棉衣。
黑衣少年明显比徐太君靠谱。
徐太君带了一群人只是哭,人人以为是来哭丧的。
此刻大家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一口一口的吃东西,裹上新棉衣。
如同城边的乞丐一般。
尤其是老先生,形容更是邋遢,像是年长的老乞丐。
黑衣少年给大家发了吃的,默默不吭声。
显然他很生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不是大胆,是没脑子。
没脑子要让别人收场。
这个别人,是他的妹妹。
所以他不高兴。
更多的是迷茫。
就这样。
妹妹要去联姻,要嫁人?
这是什么世道?
是谁犯错了?
他们有何错?
妹妹又有什么错?
这一刻,他甚至想,你们都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