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和九年,申学宫学监送荆国学子枯木春离开,赠送申国兵法典籍,申国城防建造典籍。”
“……”
“……”
得到消息的百姓们很是不可思议,可是那么多奏章,加起来有几十份了,那申学宫必然是有罪,若是无罪,别人最多编造几条诬告,可是这是几十条证据,加起来有四十八条了。
游祭酒也看到了那四十八条证据,怅然一笑。
不愿意辩驳。
胡家送的八千两,当年是胡家想送子弟来上学,申学宫没有答应,把钱退回,后来胡家摸不过面子,留了一点零头,捐助学生吃食。
抢占农家吴某田地,更是无稽之谈,申学宫愿意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
但是吴某不愿意要钱,硬要他们一个先生的字画。
后来只好给了字画,那吴某把那字画转手一卖,卖出了几倍的价格。
可是后来那田地成为申学宫的地盘,地价飞涨,吴某又眼红不愿意,想要再生事端。
……
为了凑够四十八条罪状,甚至连课堂的内容都写出来了,实在没有东西可凑。
游祭酒总不能挨个说,他们没有教过这个课。
百姓只会说,肯定有罪,那么多条罪状,不算全部,也肯定有大半,总不可能人人都诬陷你吧。
平水城被荆国大军攻打,申国朝廷商量了许久,直到平水城破城,都没有动静。
可是申学宫被参,申国朝廷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收罗了四十多条板上钉钉的罪证,立刻要给申学宫治罪。
效率不可谓不快。
圣旨下到了申学宫。
用金粉描边的圣旨,书写的文字,更是用金粉沾着墨汁,带着暗金色。
阳光下,那圣旨如同一个天空飞来的宝物一般。
内容难得的并不多,也不繁杂。
很是清楚。
下令申学宫整改其错误,退回收受的钱财田地,勒令其不准再开那些课,上交兵法城防相关的书籍,不准外流,不准再招收外国学生,削去游祭酒,陈学监,鞠学正几人的职务,解为白丁,终身不可为官,不可教学误人子弟,整改期间,学生不准上课,自行回家,若是还留下来,视为同罪,终身不得科考。
游祭酒没有接圣旨。
他笑着说臣无罪。
最终的结果就是更多的奏章飞到了宫中。
除了之前那些证据,又加上更详细的其他证据,还有申学宫大逆不道,有谋反不臣之心的奏章也来了。
其中写的最为严酷又精彩的就是叶御史的《论申学宫误国说》。
叶御史文笔很好,精彩又犀利。
读他的文章郎朗上口不说,还会让人觉得痛快,当浮一大白。
他年纪不长,却能居御史之首,几次出错,都没有跌落下来。
实在和他犀利的言语分不开。
《申学宫误国说》
先是从前朝典故说起,再列举申学宫的罪状,再分析当今天下三国的形态,最后得出,申学宫才是阻扰申国壮大的根本原因。
人人弃武从文,文人地位被申学宫无限拔高,却于国无用。
曾经的申学宫是以国为中心,如今却是凌驾国家之上,被阴险小人利用。
居心叵测。
培养敌国人才,用我国之强大装点敌国之虚弱,使得敌国越强,我国越弱。
长久以往,申国之大国地位将不复存在。
……
清晨。
昨夜下了一场雪。
朝臣们呵着白烟,早早起床洗漱。
打扮精良,然后坐着各家的车马朝皇宫驶去。
可是当他们下车之后,看到了朝堂跟前,有白茫茫一片人。
是的。
白茫茫的一片人。
白日下雪的话,极少能成雪。
夜雪的话,白日看到就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而眼前是一片人。
很沉默。
这些人是申学宫的学子。
他们半夜就下山了。
一直坐在朝堂门口。
都说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可是很让人讨厌。
就像此刻。
卢相看到人群中居然还有自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简直当场就要跳起来。
而徐太君家,一大早就被奴仆叫醒,说是小主子忽然不见了。
徐家表妹,问她徐家宝去哪里了,却只是哭,不应声。
柳堂官看到人群中头顶白雪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他眼底黑青,显然昨夜没有睡好,和儿子吵了一架,没有想到今晨,在这里看见他儿子。
而宗正卿家的隆大人,一路走,一路骂:“逆子,逆子!”
第404章 不能赴死,要活着
下雪了。
今年的雪有些大。
平水城白茫茫一片。
厚厚的雪终于把之前那场屠杀遗留的鲜血给盖住了。
白茫茫的一片,很是干净。
早晨出了太阳,太阳照耀下也很是美丽。
平水城城门挂着的那具被剥皮的尸体被晒干了,如今又镶嵌了雪,像是个雪人。
这一点,也是申国人不明白的地方。
荆国将军枯木长居把抵抗的武将全家烹饪了喂狗,他们能理解。
可是为何把带头投降的文官居然也剥皮祭天了。
这样下去,以后哪里还有人敢投降。
枯木长居身边的幕僚也想问他这个问题。
这个幕僚是枯木长居第三个妻子给找的人。
他娶的第三个妻子,是他的平妻,荆国贵族出生。
是贵族家的小姐,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
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有妻妾很多了,也只是一个刚刚从奴隶转变成自由身的小军官。
枯木长居至今都不明白,何英女为何要嫁给自己,怎么会看中自己。
何英女,是他第三个妻子的名字。
长相也不错,知书达理,更像申国人,不像是粗犷的荆国人。
有她在家,枯木长居在外打战很安心,哪怕长久不回去,就像这次自己长子结婚,他都觉得没问题。
他是奴隶出生,有点聪明,很奋不顾死,有点运气。
所以,他现在成了枯木长居将军。
枯木,也成为了荆国鼎鼎有名的姓氏。
面对幕僚的问话,枯木长居笑道:“申国文人怕死,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们的生活太安逸了,我若是继续南下,他们还是会争先恐后的投降,我挂着那个叛徒,是给我们荆国人看的。叛徒的下场就是这样,我们荆国人,只有站着的战士,没有跪下的叛徒。”
枯木长居脸上有刀疤,有深有浅,看着就很凶狠。
幕僚听完主子的话,心都抖起来。
以往他还总有点看不起这个姑爷。
可是现在却觉得枯木长居真的是很可怕。
不仅仅是一个野蛮乱杀无辜的奴隶,实际上也是有勇有谋的。
他原本还想问,为何要把城中的人都杀尽,留下一些人来干活不好吗?
这会子不敢开口相问。
枯木长居却主动解释给他听了。
“我们荆国人擅长打仗不擅长守城,而申国人心眼极多,只要留下一点就后患无穷。况且荆皇应该眼下暂时无意南下,只有把平水城的人屠杀干净,换上我们荆国人,把这座城彻底的变成荆国的城,甚至变成荆国的牧场也好,否则的话,过不久,又会回到申国人手中。”
幕僚腰弯的更低了。
……
申国朝堂门口,坐满了申学宫的学子。
这已经是许多年没有过的场景了。
申皇起床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整个人都惊呆了。
历朝历代,学子抗议,几乎都是预示着皇上不仁,奸臣横行的时候。
已经是非常非常严重的群体事件。
何况还是申学宫的学子。
申皇气急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是要逼朕砍他们的脑袋吗?朕已经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整改了?他们居然还敢威胁朕。”
小昭后昨日又是在申皇这边。
以照顾申皇为由,留了下来。
此刻看到气急的申皇,小昭后也开口道:“这些人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连皇上您都不放在眼里。”
一边给申皇整理衣襟,一边继续道:“皇上您就是太好脾气了,这些人哄骗您就算了,被揭穿了还恼羞成怒,蛊惑人心。”
申皇本来就恼。
再听小昭后这么一说,又恼又没面子。
连水都没有喝,怒气冲冲就去上朝了。
高公公看了一眼小昭后,赶忙跟上去。
小昭后面不改色的回了一个笑容。
……
申学宫学子静坐朝堂门口的事件,很快传到了后宫。
小公主伊仁听到这事吓一跳。
最近她在纠结自己的事情,一方面是她给殷华的信石沉大海,殷华也再没有回什么消息给她让她觉得很愤怒。
古人不是最讲信用,重承诺的吗?
明明说好的。
信誓旦旦,旦旦信誓,这样不声不响的算什么?
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说一个明白吧。
交通难,难道书信也难吗?
伊仁为此都已经大病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