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常欣红着眼眶坐在那里,眼中有泪花,却仍梗着脖子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关珠珠心知这位三妹妹犟起来谁都劝不住的,干脆转而劝大夫人了。桂妈妈只得接着劝关常欣,劝她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若叫人知道关家将出阁的三姑娘在心里惦记着其它男子那还了得……
然而。
关常欣半句也没听进去。
不仅没听进去,还被劝出了火气,捂着耳朵撒泼般尖叫咆哮:“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三小姐,您别这样,夫人也这是为了你好啊!”
“好你自己嫁!”
“……”
冯妈妈表情顿时像吃了臭苍蝇。
大夫人更是要气岔了气,指着女儿的手一直在发抖,“你、你——”
关常欣却犹觉不够,气性上了头,“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我就是死也不要嫁给他!娘,你一点都不顾及女儿的想法!你一点不关心女儿快不快乐!你只想着两家联姻关系更上一层楼!你不在乎女儿会郁郁寡欢一生!”
冯妈妈听得两耳嗡嗡响。
大夫人险些气晕了过去!怒及攻心,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不可——”
冯妈妈的喊声与耳光声交织一起。
关常欣脸被打偏到一边。人侯被打傻了,发鬓也乱了,很快有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
她姿势就那么定格在那里半天没动一下,只有凌乱的发丝染了血迹掩在发红的脸上。
二姑娘捂嘴惊呼了一声!
大夫人一时间也有些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发麻的手掌,神情有一丝迷茫,心痛。
怎么就……打上了呢?
她本来是没想真打下去的。
只是气在头上一时没忍住才……怎么关键时刻就没人拦着呢?!
……
而这时关常欣渐渐回过神来。俏丽脸蛋渐渐扭曲,最后化作无比愤怒的一声尖叫!
“你打我!”
“你竟然打我!”
她气得发狂了般,猛然掀翻了面前桌子!
关珠珠捂嘴惊呼一声忙往旁边躲了一下。
木质的镂空雕花桌子不算太重。但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言,仍是有一些分量的,能一下子将之掀翻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纸张砚台果盘翻了一地。
差点砸到了大夫人。
要不是冯妈妈手疾眼快的拉了一把的话。
大夫人心里也一阵后怕,正要发作,就又被三姑娘的愤怒尖叫打断了!看着三姑娘流血红肿的俏脸,再有什么怒气也按捺下了。
“你竟然打我!”
关常欣捂着脸又哭又闹,撒着泼把身边能推的东西都推倒了!尖叫的哭着又去摔架子上的花瓶!差点被花瓶碎屑崩到的关珠珠也顾不上矜持了躲避着狼狈的往后退;冯妈妈哭丧着一张脸苦口婆心的劝;大夫人看着到处摔砸没有大家闺秀可言的三姑娘心越来越冷……一时间屋里的动静让守在外面的丫环婆子都慌成一堆!
里面莫不是打起来了?
可进去的是大夫人,在里面是两位小姐啊!
怎么能打起来呢?
可是这么大的动静——
就在一群丫环婆子提心吊胆的时候。
只见二姑娘惊魂未定的从里面出来。走一步三回首,泪水盈眶,似放心不下什么一般。
紧接着又见大夫人铁青着一张走出来。走得很快,显然是大动过肝火,径直从一群人中间走过。冯妈妈紧随在后一出来就吩咐守在门外的丫环仆妇,“好生顾着三小姐。等三小姐消气了赶紧进去收拾干净!”
说完就匆匆跟上。
留下一屋子几乎要掀了房顶盖的摔砸声。
……
第23章 黑衣少年
翌日。
白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老头。有些佝偻,带着斗笠,看不清脸。此外,还有个满脸胡腮的汉子,正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与门房说了什么后。
门房放行。
满脸胡腮的汉子回到马车上。赶车的老头一拉缰绳,马车径直驶入白府……
白府管家在确定二人身份后。
将二人带到内院囚|禁黑衣少年之处。
看着二人将黑衣杀手架上马车并告辞离开,心里才算放下了一件事儿。
他虽然是白府管家。
但长居清州城与点苍派没什么交集,不过是认识几个公子的朋友而已。
府里囚了一个杀手。让他这些个日子一直提心吊胆怕引来什么报复,如今这尊瘟神总算顺顺利利的送走了!
……
马车出了城。
一路往西行穿过一片竹林地。
停到一座落座于山脚的老旧宅子门前。
宅子很大,但也很破旧。到处生满杂草,门上的红漆已经脱落。空地上长着一片绿芭蕉,一条小溪,一座木桥。
小溪边。
阿茶正在打水,旁边有一个半大少年在帮忙。她似闻得动静,抬头来看了一眼,见是马车后,手中东西一丢。
跑了过去。
待看到马车上满脸胡腮的汉子时。
又似有点害怕。
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有些不安的打量着马车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想着小姐说会有马车将那人送来,因该就是眼前这辆马车吧?
“你、你们来了啊……”
“吁——”
老头勒马停下。
满脸胡腮的汉子:“小丫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咧?”
“你们跟我来。”
阿茶觉得就是他们了。于是将马车从侧门带进了院子里。未来得及打扫的庭院里,成堆的茅草快要有半个人高。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话还没有说完。
一抹素白清影缓缓从雕梁画栋的垂花门走出来。
带着白色的兜帽。
帽沿遮住了面容。
只能看到乌黑的发丝和半张略显苍白的小脸。连唇的颜色都很浅,柔弱中有一种病态的奇异美感……
“多谢二位。”
与柔弱外表不同的清淡语气。令人耳目一新。
一名穿着麻布衣衫的半大少年跟在她身后,有些紧张地将一钱袋交到了胡腮大汉手里。
胡腮脸汉子一把接过了钱袋在手中掂了掂。清脆的钱币响声让他忍不住咧嘴笑道:“小姐客气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差事,找我们哥俩,保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下次若有需要,必寻二位帮忙。”元华道。淡淡的语调,有一种诗意袅袅的韵味,紧接着便吩咐半大少年:“你带这两位大哥去前面稍作休息。”
庄安忙点头。
等斗笠老头和胡腮大汉都下车后,才带人离去。
阿茶得了空闲,靠近马车想看看车里的人,却被马儿打的响鼻吓了一跳。
“阿茶,去看看屋子清扫得如何了。”
“噢……”
阿茶很快也离开了。
一名清俊少年郎端着茶从前堂出来。是那六名乞儿中年纪最大的张良,在花了一个早上梳洗、换上干净衣物后的他,几乎已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原本以为只是拿钱做事。
而今却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改头换面。任他心思活络机灵一时也难以适应,带着几分惴惴的思绪来到元华面前。
紧张地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元华。
在元华伸手来接时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姐……小心烫手。”
有一丝讨好意味在其中。
茶杯微热但并不烫手。元华也没放心上温和地说:“无妨,你下去吧。”
……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元华一人。
她捧着茶杯慢条斯理的撩帘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光线不是很好,微微有些昏暗的角落里,是被捆成粽子的黑衣少年,正凶狠阴沉如兽地盯着她靠近。
无华在他凶狠的目光中坦然坐下来,取掉兜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病态的白皙脸庞。
淡淡打量着他。
却没有立刻说什么。
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宁静气质,能在无形中影响到身边的人事物。
“为了将你带出白府,只能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望见谅……”
“我对你没什么恶意,当日出手只为救人,今日之举同为救人,无意让你身陷囹圄……”
黑衣少年挣扎了一下。
他被绑得很紧、身上药效未散,自然不是想要挣脱。不过元华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要我现在将你放开也行,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可以点头或摇头。”
黑衣少年没给任何反应。
“有时候,沉默是最无意义、最浪费时间的行为。”
黑衣少年目光凶狠地盯着她。
元华轻轻转动着手中温热的小茶杯,“我不清楚你与殷姑娘之间有何恩怨,本不该多过问,但既然无意中插手了这件事,必要圆满周全,所以救了你,但不会立刻让你离开;再者你也伤得不轻,正好留下来休养一段时日……”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对视着黑衣少年那双野兽一样凶狠的眼睛,“我的条件很简单,等你什么时候没了伤害殷姑娘的心思,什么时候就能离开,你若点头,我现在就给你解药,让你恢复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