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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 (鸿一菌)


  主仆二人如猫儿戏鼠般悠然自得,刚撵上游园大队,正见个小婢女拦住安和公主,讨好道:“奴婢头先瞧见太子妃往落花阁去了,公主可是来寻太子妃的?”
  她嗓音脆亮,众人闻言才惊觉念浅安一去不复返,竟好半晌不见人。
  而落花阁并不对外开放,且还紧邻外院,堪堪隔着道垂花门。
  安和公主眉头微蹙,似不满女儿不懂事乱跑,原本三五作伴的贵妇们见状心思各异,极有默契地汇聚成一队,坠在安和公主身后跟去落花阁。
  人影憧憧间,小婢女不见了身影。
  尚郡王妃低声埋怨,“妈妈怎么办事儿的?找的这小婢女,说话行事也太露痕迹了些。”
  奶娘迟疑着摇头,本该落花阁的守门婆子来演这一出,现在一半人手盯着绣楼,一半忙着抹掉柳勇才那边的首尾,无端冒出个小婢女,事情有些不对。
  尚郡王妃不以为然,“妈妈怕什么?办事儿的不知接头的是谁的人,左右牵连不到我身上。”
  她兴致不减反增,复又催促奶娘跟上,姜四夫人也兴致盎然,比安和公主还急切,“久不见太子妃,别是有事儿耽搁了?太子就在前头,小夫妻俩新婚燕尔,半刻见不着就受不住也是有的。只是要见面要独处,怎么偏选了这么个地方,也不着人知会一声,正经夫妻倒弄得做贼似的见不得人。”
  她含沙射影,看似讥讽念浅安不知羞耻离不得男人,实则暗指念浅安藏藏掖掖,私会的哪是夫君而是姘头。
  左右贵妇本来好奇,听着这话反而心生退意——东宫的瓜,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余下不肯掉队的夫人、奶奶,或站念家或站姜家,再有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舌妇。
  安和公主目光一掠,淡然而傲然,“姜四夫人自家儿子的品行不敢拿出来说,倒有脸编排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品行,再怎么着也比人面兽心的姜元聪强百倍!”
  “公主何必张口闭口攀扯犬子,您是势大,我姜家却不怕!”姜四夫人攒了半天劲,正愁没机会反踩念家一脚,当即比之前更显凛凛硬气,“公主既然笃定太子妃行的端坐的正,我少不得做个见证,亲眼瞧瞧太子妃的品行如何端方!”
  说罢不给安和公主开口的机会,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嘴里高喊求见念浅安,脚下三步并作两步,当先亲力亲为,一头扎进酒香浓郁的上房。
  虚掩的门扇被撞开,砰砰两声后一静一啊,姜四夫人脱口尖叫八分惊两分慌。
  声音之凄厉,吓得落后众人直如轻功附体,齐刷刷涌进屋内,看清其中情状瞬间也是一静——说好的太子妃背夫私会姘头呢?谁要看两个大男人滚床单啊呸!
  然后一啊两啊,年轻奶奶们纷纷掩面避走,年长夫人们纷纷掩面偷看:哎哟哟,这细皮嫩肉,咳不对,这有碍观瞻的小断袖都是谁家倒霉孩子呀?
  嘴上不说破,心里已认出姜元聪,只都不认识柳勇才。
  柳姨娘没点颜色哪能卖身做妾,柳勇才是她嫡亲侄儿,在念桃然看来贼眉鼠眼十足鬼祟,其实撇开气质行事不论,长相并不差。
  又被林松手下换了身锦绣皮,瞧着倒真像哪家公子哥儿。
  兼之被喂足药粉,再加上姜元聪也被补足屋内本就掺了虎狼药的酒水,真正是肉贴着肉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任惊叫此起彼伏照样酣睡不醒。
  好一副餍足糜糜的事后睡美男图。
  安和公主抬袖掩口鼻,隔绝屋内不可描述的味道,直肠子徐氏首先打破乱象,“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何止有辱斯文?公主说姜元聪人面兽心,真没说错!”姚氏兴冲冲接话,“姜元聪这癖好虽然好说不好听,到底算不上多了得的大事儿。不过前提得是你情我愿。瞧瞧这屋里,又是药味儿又是酒味儿,桌子椅子东倒西歪,这位公子还叫撕烂了衣裳,敢情是被姜元聪用强的啊!”
  她也是个看戏不嫌台高的,好话坏话全叫她一个人说了,“赶紧让人去前头问问,看哪家丢了公子哥儿,凭白叫姜元聪糟蹋了,真是天可怜见哟!哎呀,京兆府尹是不是也来了?现成就能断案子,今儿这寿酒不单没白喝,还赚了一件公绩呢!”
  站姜家的或脸色铁青或表情精彩。
  站念家的则置身事外老神在在。
  姜四夫人哪里听得见看得见旁的,本就强撑的硬气登时泄了个精光,扑在儿子身上遮掩不住,又惊慌又心痛地指着自家下人乱骂,“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将元聪抬走,快抬走!”
  她身边的妈妈丫鬟这才惊醒,慌手慌脚想上前,一时被吃瓜群众左绊右挡挤不过去,一时又听身后脚步声嘈杂,硬生生被推搡到了一旁。
  定下神去看,就见不知何时院里涌进十数人,拨开众人抢到美人榻前,瞧着只是衣着寻常的寒门小户,却个个神色悲愤双目赤红,盯着榻前姜四夫人榻上姜元聪,活似恨不得当场生吃了这母子俩。
  仔细再看,不难从穿着面相上分辨出是两拨人,两家人。
  为首的两位老者该是两家家主,齐齐跪地磕头,说的也是一式一样的话,“京兆府尹大人在上,求府尹大人为草民做主,为草民苦命的女儿做主啊!”
  惊呆的众人闻言更惊了:不是,这里都是女眷,哪来的府尹大人啊?听着姚氏一句话尾就喊起冤来,还真是无知无畏的草民!
  “何来草民?何来冤屈?”念夏章含糊的声音乍然响起,一路从厢房到上房,“我乃翰林院编修,有何冤屈定然代诸位上达……二姐夫?亲家夫人?你们这么在这里?这、这位衣冠不整的公子又是何人?”
  他挨了几记手刀无数耳光,没被灌药,被吵吵醒后下意识循着热闹处走,瞧清屋内情形,却没明白眼下啥情况。
  痛觉迟钝,思维也迟钝,噎了半天突然回过味来,“有人打晕了二姐夫!还把我也打晕了!是个穿着短打的高壮男子,我看见了!我的小厮也看见了!”
  大实话自以为说得响亮,换来的只有众人越发惊恐的打量。
  念夏章先愣怔后痛呼,呼出三四五六颗被打到松动的零碎牙齿。
  根本没听懂他一顿呜呜说了些啥的众人:这又是哪家倒霉孩子?一脸猪头口齿浑沌,哪是眼睛哪是鼻子都分不清了。
  唯独姚氏认不出猪样下的人模子,却认得出衣裳料子,抖着手一指,“夏章?”
  之前在别院门口碰上,她还眼馋过念夏章的新衣裳新料子呢!
  一认出是自家倒霉孩子,姚氏顿时痛心疾首。
  谁把念夏章打成这样?
  打得好啊!


第291章 我再呸呸
  可怜念春然是一码事,讨厌周氏是另一码事。
  眼看周氏千娇百宠的一双儿女越混越值得同情,姚氏乐得差点绷不住脸,赶紧撇下安和公主搂住念夏章,好侄儿乖侄儿一顿干嚎,“夏章啊!究竟是哪个心黑手狠的泼皮把你打成这样啊!”
  安和公主听得耳朵痒鼻子痒,登时打了个喷嚏,一声阿嚏姚氏不嚎了屋里不吵了,毅郡王妃见机开口,面露关切,“屋里又脏又乱气味难闻,实在惊扰公主贵体,不如移步到外头说话?”
  她将门出身也是副直肠子,却比徐氏心活眼亮,不等或附和或犹疑的众人站定院中,就冲两拨来人抬抬手,“这儿虽没府尹大人,却有安和公主。诸位若是真有冤情,和公主说也是一样的。”
  皇室长媳说话还是管用的,站念家的安静如鸡,站姜家的屏息凝神,纯吃瓜的恨不得帮忙吆喝,留在屋内的姜家主仆正手忙脚乱,搂着念夏章的姚氏眼神乱窜。
  两家老者不懂这些眉眼官司,只懂公主该比府尹大,忙领着家小磕头,神色虽惶恐语气却铿锵,“草民大字不识没、没什么见识,本来不该也不敢惊动贵人,实在是被人欺到头上几近家破人亡,即昧不了良心又过不了安生日子,倒不如豁出去求个公道问个黑白!”
  两把老嗓悲怆而沧桑,各自磕绊互相补充,状告冤情字字泣血。
  原来这两家虽出身低微,却是正经良民,一家是小富商贾一家是小有田产的耕读门户,指着家里公子行商读书提门楣,也肯娇养家中姑娘结好亲,本来各自和美互不相识,哪想不幸先后降临,家中姑娘进城游玩被姜元聪看中,一个抬做良妾一个做了外室。
  “宫里贵妃娘娘的侄儿开了口,草民哪敢反对?”两位老者一人递一句,浊泪纵横滚落得无声无息,“姜家给足聘礼、买房安置,草民只当家里姑娘是去享福的,前几日才知、才知家里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姜元聪不是人!枉为男人啊!家里姑娘夜里受的苦身上留的伤,草民光是听就、就恨不能活吃了姜元聪!”
  两位老家主为了家中男丁的前程,确实昧过良心低头卖女,万想不到现实远比他们以为的残酷。
  好好的姑娘家受尽虐打,还是在床笫之间受的,但凡良心没全被狗吃了,谁都受不了!
  “孩子爷娘心里苦,草民心里又悔又恨啊!”两位老者一抹泪,双双磕得头破血流,“草民京郊小户出身,告到县衙没能讨着公道,反叫县令封了铺子夺了田产,横竖日子不过了老骨头不要了,草民只求能讨回家里苦命的姑娘,至少求个心安求个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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