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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刹时红瘦)


  “阿娘,您不用着急,儿子并没行为这等恶事,不知这婢女因何攀污儿子,不过阿父定能审问清明。”王三倒是光明磊落不急不躁的模样。
  珍姨娘垂着脸,一声不吭,心中却在暗忖:种种计划,三爷其实都被瞒在鼓里不知详情,也根本不知凝思和我的关联,蛛丝马迹,唯有昨日叮嘱那句话,三爷应当想到了这是脱罪的关键,他既无风险,自然可以不急不躁。
  “凝思,你怎么说?”王久贵转而又问另一个关键人。
  珍姨娘微微翕动眼睫,余光睨向处,见凝思挺直肩脊不屈不挠,冷硬神色只道一句“绮紫是一派胡言”,她心中大觉满意,就是这样一个木讷的婢女,哪里来这么多智慧设计阴谋,和能言善辩的绮紫相比,凝思更像凶手?这才是荒唐的事。
  郑氏却很着急,她暂时放过了绮紫,把凝思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嘴外头挤,就不能多为自己分辩几句?”又忙对王久贵,替凝思竭力开脱:“老爷,不信您问问大太太屋里的其余奴婢,有谁不知道,凝思可一贯忠诚,只依大太太之令行事,要说大太太指使她毒害三太太这话可信,说她受三郎的指使去害大太太,且看我们家上上下下,有没有人相信。”
  见王久贵依然不置可否,郑氏越发着急上火,扯着凝思上前几步让王久贵瞧:“老爷看看,就她这么个呆笨样,哪有那么多的肚肠,再说太太和大郎既然已经知情,必定会对凝思小心防范,凝思究竟是怎么得手的?”
  对于郑氏的疑问,王久贵心中雪亮,却装作稀里糊涂,良久才对兰庭说道:“老朽家中出了这等祸殃,实在不堪,只是曾听小犬平安说起,宋舍人年纪虽少,却有知断之能,故而老朽腆颜,把这一件家丑拜托给宋舍人,还望舍人看在与小犬相交一场的情分上,替老朽察明此事,就算小犬命中该遭此劫,好歹也不让害他之人逍遥法外。”
  说完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不过就王久贵的功力,还演不出来自然而然的老泪纵横。
  只是这一番话,却像一颗石子扰乱了珍姨娘平稳的心情,而荡生起淡淡的疑惑。
  一来当然是因王久贵对“宋郎君”这个少年客人的信服,实在是出乎意料,再者珍姨娘敏感的意识到王久贵只提起王平安的垂危,半个字不涉周氏。
  两点蹊跷,让珍姨娘隐隐不安,但她却没有办法剖析,因为兰庭已经开始问话,珍姨娘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兰庭先问绮紫:“听你那番供述,我确然有些不解之处,你既然已向主母禀知阴谋,为何还要劝告三姑娘去丢弃那所谓的罪证呢?”
  春归也正好奇兰庭要怎么审案,听他这一问,也是恍然大悟——
  难怪她早前就觉得怪异呢,绮紫既然向周氏告密,揭穿了凝思的阴谋,再让三姑娘把那包草乌暗暗丢弃岂不画蛇添足?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把草乌上交周氏,这也算是一件辅证。
  要不是春归早已知道了凝思确然就是真凶,因这一点矛盾,怕就要相信种种都是绮紫的杜撰了。
  可绮紫为什么要行为前后矛盾的事?
  “奴婢当时,并没有告知太太,向太太隐瞒了凝思和三爷意欲稼祸三姑娘的行为。”
  这样的回应莫说让春归大觉诧异,更是让郑氏嗤笑出声:“果然还是宋舍人机智,一句话就戳穿了这贱婢的编撰,让她再怎么圆,也只能是信口开河,你既有告发凝思的决心,怎么可能独独隐瞒凝思想要嫁祸三娘。”
  “这件罪行如果只是关系到凝思,奴婢当然不会存有任何顾虑,但却牵涉到三爷……奴婢当时的想法,万一没能找到任何凭证,主家要怪罪,可由奴婢一人担当,怎么也不会连累三姑娘受责,所以奴婢能够想到的万全之计,是在黑白不曾分明之前,先把三姑娘择清,故而只让三姑娘找到草乌,想法子丢弃销毁,且奴婢也没说凝思和三爷是想让三姑娘顶罪,如此一来,三姑娘就能完全置身事外。”
  春归再度恍然大悟,暗忖:绮紫的心思还真细致,也确然是一心关照三姑娘,要知道对于闺阁女子而言,诬篾兄长可是个不小的罪名,绮紫当时还无法确定能否证实王三、凝思的罪行,她甘冒风险,却竭尽所能让三姑娘置身事外。
  只可惜,她这般为三姑娘考虑,却正中凝思的阴谋,把三姑娘拿了个罪证确凿。
  “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郑氏冷笑出声。
  兰庭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窥闻见凝思和三郎君密谋时的确切时辰。”
  “奴婢因有了和凝思对质的打算,故而当赶回后,特意让金枝替奴婢瞅了一瞅这厅里的自鸣钟,为巳时二刻,可推算出三爷密谋凝思的时辰为巳初。”供述到此,绮紫又自然而然说到:“金枝可为人证。”
  兰庭这才改问凝思:“你可记得巳初时分去了何处,若仍坚称未与三郎君会面,可有人证明?”
  凝思却硬梆梆地说道:“奴婢不记得巳初去了何处,不过上昼时,奴婢确然去了一趟大姑娘曾经的侧院,因奴婢发觉不慎遗失了钥匙,想起昨日经过侧院时滑了一跤,过去一寻,果然找到钥匙。”
  听凝思承认去了“现场”,郑氏大是焦灼,张嘴又要代凝思分辩,却见她的儿子醍醐灌顶般一拍脑门。
  “阿父,巳初时儿子可不正好拿着块商行最新上架的怀表,征询定价,直到快午时,儿子可一直和阿父在一处。”
  说来王三也算谨慎了,当得珍姨娘的嘱咐,不但是在巳初准时去见了王久贵,而且还想到用一块怀表证实时间。
  王家是做舶来品起家,如今经营,舶来品仍是一大要项,而最近些年,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时兴佩带怀表,王家的商行引入了不少款式,王三今日找的这借口,也算合情合理,当然,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自证清白前,就在猝不及防下被兰庭揭穿了。
  可该唱的戏仍是要唱,王三还是不无必要自证清白的。
  喜出望外的是郑氏,大笑起来:“老爷,这怎么说,三郎那时可和您在一处,难道他还有分身术不成,一边儿和老爷说话,一边儿和凝思密谋?不用问了,定然是这贱婢攀污三郎,好为她自己脱罪!”
  郑氏这时才想起主谋竟然还未遭到半句质问,把指尖对准了绮紫,又恶狠狠地转头瞪向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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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急中生智
  ? 听兰庭断案到这一环节,越发糊涂的人却成了王久贵,他本是相信了女儿和绮紫才是清白无辜的一方,但绮紫却说是巳初窥见密谋,这就不对了呀,巳初时分,他的确和三郎在一处,三郎怎么可能和凝思在一处密谋呢?
  不仅王久贵大觉愕然,连绮紫也是呆怔当场,她第一想法是难道老爷也在包庇三爷?可不是没有这可能!万一大爷救不过来,老爷也许不忍再赔上三爷这个儿子,三姑娘虽也是老爷的亲骨肉,吃亏就吃亏在只是一个女儿,如今这世道,可讲究着男尊女卑!
  兰庭不是春归,并不知道珍姨娘今日女扮男装这一件事,但其实早在中午,就已经听王平安通知了绮紫的密告,结合之前发现的两条线索,他才能锁定珍姨娘是凝思的同谋,现在当然不会因为王三不在现场便大惊小怪。
  很有耐性地启发绮紫:“你确然是亲眼目睹了凝思是和三郎君在密商?”
  “确然是奴婢亲眼目睹。”绮紫怔怔地回应,忽然想到了细节,才又改口:“奴婢并未能看清三爷的相貌,因为当时,三爷坐着凝思站着,三爷的形貌被凝思遮挡得有大半,奴婢只看见一袭男子着的衣袍和鞋子,是听凝思称呼那人为三爷。”
  兰庭瞥了一眼凝思,见她虽说仍是一脸冷凝无动于衷,可鼻翼的翕张却忽而急剧,泄露出因为这一番问应,心生紧张。
  好笑的是郑氏,又再为凝思辩护:“贱婢还真敢信口开河,起初咬定了亲眼目睹,眼下听说三郎有老爷作证,立即又改口,说什么没看真切。”
  这位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主动把王三和凝思关联起来,全然没有想过,凝思就算是真凶,王三也可能无罪。
  但兰庭也只是把这疑点点到即止,并没有大力挖掘下去,他对王久贵道:“晚辈看来,关键还在察明大太太和王世兄究竟是因何中毒,才能断定真凶。”
  草乌的发作,一般不会像砒/霜鸩酒那样急剧,根据毒量和中毒之人的体质各有区别,有的在二、三时辰,有的甚至七、八时辰之后才发作,这样就加大了追察毒源的难度,这也是珍姨娘心生杀意时,择中草乌的原因之一。
  她是把毒下在养生丸和益气汤中,服食下去,到哪里追察根源?
  就大有机会成功嫁祸给三姑娘。
  春归也在思索,珍姨娘一方想要坐实三姑娘的罪名成功洗清嫌疑,应当怎么做,她也并没有耗废多少时间,眼中就是一亮,只这样的场合,她可不方便贸贸然开口,只用眼睛望着兰庭,兰庭也及时地感应到了,似乎很是欣赏春归的好胜心,微笑表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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