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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刹时红瘦)


  奈何王三爷却没有这样的警觉,仍旧嬉皮笑脸:“姨娘说这笑话?那老虔婆病得七萦八素的,哪里还想得起老大要吃什么,巴巴地支使你跑这一趟?姨娘分明就是特意想来会我。”
  珍姨娘应是没了法子,只好压低声气:“三爷仔细,此处有人窥视,三爷谨记,明日巳初,三爷务必前往老爷所在之处,切记不可落单。”
  说完就与王三爷擦肩而过。
  渠出见没了艳事可看,再度和珍姨娘拉开距离,像风筝一般飘浮在半空,这下子视角更广,便见这个僻静之处的一排花篱后,果然是有人在那儿窥望,不过这距离,压根就没法听清珍姨娘和王三爷的交谈不说,甚至连两人的神色都看不清楚,这个窥望的人,万万不及渠出这魂的收获。
  继续说这珍姨娘,还真走了一趟内厨,才回去正院,偏偏在服侍周氏喝水的时候,失手砸了碗,引得凝思把她喊出去,大声怒气的喝斥一番,珍姨娘小声嗫嚅的话,渠出根本就听不清,而当她尝试逼近,珍姨娘立即便是一脸警觉紧蹙眉头,凝思的喝斥就更大声了。
  此时渠出对春归说道自己的判断:“珍姨娘和王三之间,摆明了就有眉来眼去,说不定早就勾搭成奸了,且她也太过警觉,比吴氏的感知还要敏锐不知多少倍!吴氏那类人,虽有感应,却不笃定,可今日珍姨娘却分明确定了我的存在,要说她打算和王三幽会时,还可能是被凡人的盯梢惊动,那么当她被凝思呵斥的时候,虽说是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但那些仆婢分明都觉得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了,没有谁格外注意,只有我接近的时候,珍姨娘神色就有变化,硬是没让我听清她嗫嚅的话,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蹊跷。”
  渠出甚至还加上一句:“我自从成了魂灵飘荡世间,除了遇见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有此般敏锐的感知,再无余人能和珍姨娘相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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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蛇已出洞
  ? “你还见过锦衣卫的镇抚使?”春归忽尔关注到一个离题万里的细节。
  渠出便立刻有了警觉,脸上就罩上了矝傲冷淡的神色:“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在尘世飘荡了这么久,除了皇宫不敢进,就没有不敢到的地方,凭着这便利,我往镇抚司衙门开开眼,也算得上件稀罕的事?”
  这话里不是没有漏洞,但春归明知就算她刨根问底,除子惹得渠出恼羞成怒之外,不可能有更多的收获,于是也不再急着追究,嘱咐了渠出仍然紧盯着珍姨娘,她自己个儿琢磨着渠出禀报此二惊人的发现。
  珍姨娘有染王三爷,这一件事基本可以确定,虽说大违礼教,甚至可以论上是桩乱/伦的丑闻,不过单从情理而言,其实并不算多么令人震讶的事——王久贵早已看穿珍姨娘的野心贪欲,故而克意疏远,珍姨娘既有独守空闺的寂寞,又有欲望受挫的沮丧,但凡墙外春风摧,红杏还能不延伸?
  王三虽然是个庶子,却也是主人的阶层,相比王久贵而言,更有年富力强的优点,且又不似王平安那样一本正经恪守德礼,深染粘花惹草的浪荡习气,珍姨娘把他当作“退而求次”的目标,旋即也就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真不是什么咄咄怪事。
  可是关于第二件蹊跷,也即珍姨娘和凝思暗中勾联的猜测,春归就很不确定了。
  因为无论是白氏,抑或郑氏、三奶奶等人的反馈,珍姨娘和凝思是从两年之前就已经“反目为仇”,春归实在无法相信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装模作样,要从这一假设反推,结论便是早在两年前珍姨娘就计划着先害白氏再毒周氏,可这两人对周氏哪来如此强烈的恨意?就连王三,也大无必要担当杀人偿命的风险,铲除于他而言,并无利害攸关的嫡母。
  所以春归的认为仍是,就算珍姨娘和王三之间关系暧昧,这件事多半也与白氏遇害的案件无关。
  而珍姨娘悄悄私会王三,叮嘱他明日巳初务必去见王久贵的事,怎么想都不能和毒害周氏的行为关联起来。
  春归把这些事前前后后思索了几遍,虽则总觉得有些怪异和不踏实,但到底不能梳理出清晰的头绪,又实在是无法向兰庭解释她怎么得知珍姨娘和王三的私话,最终决定暂时隐瞒这一发现,以为只要让渠出、白氏紧紧盯着珍姨娘和凝思,又当兰庭和王平安已经有所布置的前提下,不至于再有节外生枝。
  到次日,恰好是入中伏,按汾阳的习俗,是要熬制袪暑益气的茶汤分饮,王家的生活一贯讲究,那益气汤里加入了太子参、沙参等药材,大早就要浸泡熬制,却是要等到午膳前才能分饮,春归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分管这事的人正是三奶奶,她又一贯热衷显摆,故而一大早便来邀约春归,说道益气汤的配方,可以追溯是从前朝大内里流传出来,废了重金才购入,很大方的要和春归分享。
  春归只好和三奶奶又往内厨去一趟,学习这道“价值千金”的益气汤配方,实际上是观赏了一番三奶奶像个女将军,把数十仆妇指挥若定的气势,因着心里隐隐的预感,直觉这日会发生什么事,到底还是没忍住,等到两口大锅被盖上,春归提出要去看望一下周氏,关心一番改用了乔庄的药方,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
  路上的时候,三奶奶尚且喋喋不休:“大太太犯的就是心病,连乔小郎中不是也说了,其实他开的药方,也就比外头的大夫更加温和一些,关键还是要靠大太太平心静气的休养,不过呀,大太太又哪里能平心静气呢?莫问道长这一开坛超度,她就且等着孽报吧。”
  直到这时候,三奶奶仍然不遗余力往周氏的身上大泼污水。
  春归省度她的神色,当真没有一丁点心虚,确实像是笃定了凝思是得周氏的指使,把白氏陷害毒杀。
  而三奶奶当然也不知道经乔庄诊断,周氏实为中毒并非患病的事,“引蛇出洞”的计划,前提就要把此事瞒得密不透风,打消凶犯的顾忌。
  此刻已经将近巳时,院子里早是明晃晃一片金光,还不到一日间最暑热的时候,仆婢们却就提了桶,把甬道和走廊浇洒湿凉,周氏在养病期间,论是天气如何酷热,屋子里都不能用冰盆降暑,也只能敞开窗户通风,先把院里的暑气降下来,屋子里才能清凉几分。
  春归经过院子,依然瞧见廊庑一角,三姑娘坐在椅子里发呆,她的丫鬟守在炉子旁煽火,隐隐的,可以闻到几丝药草的涩息。
  进了屋子,春归一眼就看见白氏,她倒没有为了女儿分心,盯梢凝思寸步不离。
  周氏还是一脸病容,有气无力靠坐着,她是知情人之一,也因儿子的千叮万嘱牢记着要保守秘密,可显然心里忐忑得很,又根本没有装模作样的经验,不敢和凝思对视,倒是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直到眼见春归,才露出几分迫切的神色,却又礙着三奶奶也在场,不得不把嘴边的话咽下喉咙,看上去比往常更加怯缩。
  炕桌上已经摆着一碗温水,巴掌大小的白瓷碟里,有两粒药丸,正是周氏长期服用的养生丸。
  春归只听周氏对凝思道:“我先和顾娘子说几句话,指不定心里的郁躁就能平顺些,才吃得下这丸药。”
  原来为防万一,周氏已经停止服用养生丸,尤其今日还是凝思亲自去取的药,她更加不敢吞服,已经假扮了一阵胸口郁堵不耐烦服药。
  凝思也并不生疑,只交待往常服侍周氏用药的婢女:“待太太好些,记得提醒,若耽延太久,只怕和午后的汤药就相冲了。”
  她是周氏屋里的大丫鬟,寻常并不用寸步不离端茶递水,且春归虽然是客人,却很得周氏的礼敬,宾主间说话的时候,丫鬟们围着好几个在屋子里也不像样,凝思很自觉地就回避出去,专留了个端茶递水的丫鬟在这儿候着。
  她也不担心周氏会耽延服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周氏是相当的惜命。
  凝思转身出了屋子,自是不察身后跟了个魂灵,却是除了白氏之外,另有一双眼睛把她细细的观注着,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还牢记着白氏恩惠的绮紫。
  随着王久贵分别问话孙家的和凝思,四起的传言非但没有因为家主并未处治二仆而消减,反而有愈传愈烈的趋势,绮紫自从劝告了三姑娘前来侍疾,为防意外,更加把凝思密切监视起来,当她瞅见凝思鬼鬼祟祟出了正院,急急进了东角一处僻静的院落,绮紫越发感觉凝思不怀好意,于是也紧随在后。
  这个院子,本是大姑娘出阁前的居处,虽说挨近正院,却已经空置多年,只是逢了年节,大姑娘归宁时在此小住,故而虽说多数时间都空闲着,院子里的草木还有人打理,有那一排花架上,篷篷勃勃攀满了藤萝,形成天然的隔障,透过花叶的缝隙,绮紫依稀能够看见凝思的身影,她站在花架那边,半挡了另一个人影,那人坐在石墩上,全然不见面貌,绮紫只能窥见宝蓝色的长袍下摆,和一双皂色浅口的鞋面,俨然男子穿着的衣履。
  绮紫便越想把和凝思私会者看清,奈何那人的面貌却被凝思的背影遮挡严实,只听称谓,竟是“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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