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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刹时红瘦)


  “殿下不是有御赐金令……”陶氏执意要将慕姿置于死地。
  “愚蠢!”周王怒斥:“用御赐金令处死区区宫人?亏你想得出来!先将她关禁,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待江南四省事了,再请圣裁。”
  陶氏也只好偃旗息鼓。
  见周王拂袖而去,陶氏长长吁了口气:容那小贱人多活一时倒也无碍,横竖殿下也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辞,只可恨的是小贱人无用之极,生得那副容貌,竟然连个乡绅子弟都骗不上钩,就这手段她居然还想侍奉殿下?更可恨的是错过这次机会,便不好再算计赵兰心了,虽说周家不算大富大贵,但一想到赵兰心和周家子是两情相悦……赵兰心你莫得意,有朝一日我必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陶氏执着于仇恨,根本没醒悟过来周王为何要让她公开慕姿的罪行,慕姿还是活口,活口就能申诉,这样一来吴王宫的宦官宫人大多心知肚明慕姿是受谁的指使,陶氏翻脸不认人且还亲自执罚,周王甚至还会被陶氏欲杀慕姿灭口的事故意声张出去,试问当这些宫人都知道陶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而且根本无法保证他们安全,还有多少人会听陶氏的差遣指令呢?
  横竖她若再想利用吴王宫的宫人算计谋害谁怕是不能够了。
  但即便是如此,周王仍觉对陶氏的处治应当无法让春归满意:“这事的确是陶氏主使,不过却被她找到了狡辩推托的说辞,我若硬是惩处她,圣慈太后应会心生不满,沈皇后也会向皇上进谗言……这事是我愧对迳勿和顾宜人。”
  春归其实已经料到周王不会在这时因为一桩未曾得逞的暗算惩处陶芳林,从她自身利益出发,其实根本不在意陶氏是生是死,不过刚好借此时机提醒周王:“二妹妹和陶才人过去仅仅只是有些闺阁间的摩擦龉龃,陶才人竟都意图毁了二妹妹的姻缘,足见心胸狭隘,就更不提她会如何对待明妹妹了,殿下日后还得好生提防陶才人因为贪欲,不利于明妹妹。”
  她虽说将玉阳真君的存在和自己能与亡魂见谈的事告知周王,但并不打算说她已经察知陶芳林乃死后重生之事,否则周王若严刑逼问陶氏,陶氏把她那一世曾为周王妾室的事说了出来……万一导致周王因此生出什么贪念来,无论对明珠还是兰庭均为不利。
  兰庭就更不计较周王会在眼前如何处治陶氏了,他只顺着春归的话又行劝谏:“而今推行政令、纠察不法事重,因内宅之事节外生枝的确不利于大局,且陶才人虽行歹计,因未得逞,舍妹并不曾为其所伤,殿下也不必心存愧怍。只是,殿下欲成大志,便不能纵容贪图私欲不择手段的险恶之徒,否则日后内廷相争,帝家私闱之事亦将引祸社稷朝堂,臣非是为王妃姻族之故谏言,而是以君国臣子之名箴规,望殿下虽可一时舍轻取重,却毋忘来日惩诫祸心。”
  周王原本还想说几句趣话,调侃陶才人开罪了这两夫妻还真是大不幸,但见春归也就罢了,兰庭却是满脸的沉肃,他也不好吊儿郎当显得自己多么护短,不把这番劝谏当一回事似的,认真道:“迳勿放心,内廷命妇包藏祸心乃一大隐患的道理小王深有体会,日后断然不至于纵容陶氏之流祸乱内闱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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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谋杀背后
  然则周王还是不习惯一直和兰庭、春归二人用君臣问对的方式交谈,他表示纳谏之后便挑起眉头一笑:“陶氏害得二姑娘险失良缘,我还不得不暂时包庇她,总该对二姑娘加以补偿吧,你这当兄长的,理当知道自家妹妹的喜好,快告我应当如何补偿才能让二姑娘消火。”
  “不用废事了,舍妹并不知道这件事端,周家子更不知晓慕姿是受谁的指使。”
  “迳勿不打算告诉令妹?”周王伸长胳膊把兰庭擂了一拳:“说起来陶氏这回挑事,倒还真试出了周小郎的心性品行,他虽则不像迳勿一样警觉,但确然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风格,更好笑的是……你是没听龚望说当时的情形,周小郎大义凛然拒绝了那宫人的投怀送抱不说,居然还端着夫子的架势把她教训了一番,硬逼得那宫人记诵下老长一句教言,龚望都直称周小郎有趣,夸赞迳勿你眼光独到,给令妹择了个良人,你就不想让令妹也欢喜欢喜。”
  “那丫头对周家子已经够执迷了,我再煽风点火,她就更加不能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她究竟是一时情动呢,还是确然决心要和周家子白首偕老。”
  周王张着嘴:“你还真是,对令妹好大一副慈父心肠啊。”
  兰庭不欲再和周王多说自家的私事,问:“殿下今日见了温守初,他有何说辞?”
  “他说他已经察清楚了,钱柏坡和元亥之间早就结下了仇怨,钱柏坡有个妻侄,和他的小儿子钱九要好,一回结伴去盱眙第一山游玩,这两个纨绔在登瀛书院里大放厥词,竟说翠屏堂里那块白乐天亲笔的石刻‘木兰堂’不如钱柏坡的笔力苍劲老辣,另几个游客听说这话,忍不住反驳钱九的狂言,钱柏坡那妻侄因为会些拳脚,往常便爱逞强斗狠,他和钱九两张嘴说不过人家,竟举着拳头就率先挑发斗殴,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是吴六的对手,有一个鼻子都被打折了。
  又巧合的是,元亥那日也在登瀛书院游览,听说竟然有人在书院里打架斗殴,便让随从阻止,问清经过便把钱九和吴六扭送去盱眙县衙,责令盱眙县令责处,钱九和吴六挨了板子不说,还赔了一笔钱给受殴者治伤,这事元亥又告知了应天府学,钱九险些没被革除生籍。钱柏坡于是就和元亥结了仇,纵然是元亥反对迳勿你的谏策,说起来和钱柏坡这个袁箕党至少在推行税政一事上,其实勉强算是同一阵营,不过钱柏坡仍然把元亥恨之
  入骨。”
  春归听周王这番话,很狐疑:“钱九到底保住了生籍,不过就是挨了顿板子而已,棒疮也早痊愈了,钱柏坡竟然会因这点过节害杀同僚?”她脑子里把钱夫人等官眷的言行过了一遍:“是了,钱夫人今日待淮安知府的妻室陈氏很是客气,元亥是淮安同知,只要拉拢了元亥的顶头上司淮安知府,钱柏坡就能排压元亥,他应当也是这么打算的,钱夫人今日特意还拉着陈氏向陶才人大献殷勤,怕是陈氏有事相求陶才人。我以为钱夫人仍在卖力笼络陈氏,似乎还未知晓元亥‘病故’一事。”
  “温守初是何看法?他认为元亥是为钱柏坡暗害?”兰庭也问。
  “据温守初称,一回钱九在东风馆喝得半醉,温守初有意提起这个话头,叮嘱钱九当心,元亥是弘复元年的状元,乃郭阁老的得意门生,郭阁老在京中也是人脉深厚,连袁阁老也压制不住郭犁,要是元亥游说郭犁,日后于会试上故意打压,钱九要得功名怕就艰难了。钱九便道,不用担心,就元亥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开罪了这么多人,会遭天谴,命不长久。”周王说到这里稍稍一顿:“这话听来像是钱九已经知晓了元亥会死于非命,不过当然也可能仅仅只是咒怨而已,横竖钱九虽只是庶子,但乃钱柏坡的老来子,钱柏坡对他极其宠爱,钱柏坡又是袁箕党,钱九并不怕元亥断他仕程也符合情理,所以才不放在心上,一味咒怨元亥不得好死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兰庭微微蹙着眉头:“钱柏坡必定知道木末与殿下交往频繁,而今他助临淄王竞储,怎能不教诫子侄谨言慎行?我倒认为,钱九在东风馆的话是心存故意,就是为了通过木末之口告诉殿下他们父子两个恨不得元亥立毙。”
  “迳勿这想法倒和温守初不谋而和了。”周王道:“温守初也说,钱九是得钱柏坡授意,为的是让咱们怀疑他乃谋害元亥的真凶,既如此就会想方设法坐实钱柏坡的罪证,拿他开刀,杀一儆佰,但钱柏坡当然能够自证清白,便会反诬我等因党争陷害于他,而咱们一旦开局不利,接下来的局势无疑就会更加胶着,而那些持观望之想的官员,见我并无太多胜算,就会见风使舵投效我那二皇兄。”
  “可如果这就是实情,钱柏坡早就知道元亥会死于非命,就算他不是主谋,当然也是帮凶,他就这么有把握他能够自证清白?”春归蹙着眉头,袁箕和钱柏坡未免也太过小看兰庭了吧,也不想想
  兰庭虽非刑官,但经手的好些起案子哪件没有察明实情,钱柏坡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饶幸逃脱?
  “他们应有后手,且就算没有十成把握,袁箕此时也会反击,二皇子贬降为临淄王,局势对其阵营相当不利,他们再不反击岂非等同于束手待擒?我在想他们择中元亥动手,是否是因元亥反对改革税制,说不定袁箕的打算不仅仅是反诬殿下陷害临淄王,还想将元亥之死算在殿下头上,这岂止会阻行政令,若被他们得逞,殿下大有可能会被皇上治罪,败失储位。”兰庭剖析道:“风险虽大,利益亦大,袁箕确有动机,不过,靖海侯应为临淄王党徒,温守初为何会拆穿袁箕的诡计?”
  周王用手指在石案上磕了两磕:“这话我也问了温守初,迳勿可能想到,他竟一口承认了靖海侯早为成国公万世义笼络,不过,靖海侯当然也不想把生死富贵栓死在临淄王这一条船上,所以嘱咐温守初,在我与秦王中择一投效,便是临淄王这条船沉了,温家也不至于阖族满门都被跟着临淄王葬身海底,温守初看来,我比秦王更有胜算。且他与靖海侯的想法根本不同,他认定我必胜而临淄王必败,所以他才认真打算投效,察觉了临淄王的阴谋后,干脆提醒我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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