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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刹时红瘦)


  谁知道渠出这回却并没有带回任何的利好消息:“别看王胖子只是个工头,性情却谨慎得很,连和老婆孩子都没提一个字他主动去顺天府的事,我盯了他一晚上,除了窥知他呼噜响亮且还磨牙之外,一无所获。”
  但春归认为一字不提已经显示确有蹊跷了,就是没办法立即揪出王胖子背后那布局策划的人。
  “王胖子那里先不用盯了,目的没达到之前,他都应该会谨慎行事,咱们发现不了什么破绽,你这几日去盯着些陶芳林。”
  渠出先是兴冲冲的应了声“得令”,飘高三尺,又回降,且瞠目结舌:“盯着陶芳林?表姑娘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春归叹气一声:“我赶着去阮中士那里上课,没空和你详细解释了,总之你先盯着她吧,说不定她也会打听樊大命案呢,看看她有何反应,有没有觉得怪异奇诡什么的。”
  再说施推官,他干劲十足的把樊大的四邻五舍筛察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从中筛选出个重大嫌疑人,且除了立案次日有里长、王胖子两大收获外,等了这些时日并没有谁来自投罗网,此一命案似乎进入了瓶颈,越来越有向未决悬案发展的趋势了,虽然说就算最终难以告破,对于施推官的政绩也不可能造成绝对影响,但施推官却不能接受自己经办的首桩命案便悬而不解的败颓,在他的办公场所理刑馆里揪了一阵头发胡须后,最终决定还是去找赵修撰商讨商讨探案方向。
  兰庭虽说是樊家灭门案的发起人,但这并不属于他的本职工作,自然也不会天天往理刑馆里跑,不过他也料到施世叔多半会主动登门,所以见到世叔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对于自己的意见也是毫无保留的直言不讳:“杀伤案无非几种情形,一者争执时怒而杀伤,一者仇杀,一者情杀,一者图财害命,又或者杀人灭口,还有极少数一种情况乃凶犯暴戾嗜杀。但据我看来樊家一案首先并非怒杀、仇杀、情杀,而樊大家中墙下掘出钱银,也可证实并非财杀,至于凶犯暴戾嗜杀,也并没有证据体现……”
  施世叔虽说现今担当的是刑事官员,不过对于各种罪案并无如此系统的分析,听时便十分专心致志,这时一下子就拽紧了自己的一把美须:“这样说来,是杀人灭口?”
  “排除掉其余可能,唯余一种可能,尽管匪夷所思但很可能就是真相了。”兰庭说道:“我认为樊二才是此案关键,他七岁时便已离家,据说是随私牙而去,若情况属实,那么他很可能被私牙转手卖给富贵门户为奴仆,又就算他的主家如证人所言就是宋国公府,作为一个普通的下人奴仆,怎么可能积蓄这么大一笔银钱?”
  施世叔深觉言之有理,放过自己的美须往大腿上一拍:“我这便去宋国公府!”
  “世叔……”兰庭叹了一声:“您就这样冲去宋国公府,除了打草惊蛇不会有别的收获,樊二如果真卖身给了高家为仆,十之八九已经更改了名姓,宋国公府一口咬定下人中并无此人,世叔也没凭证入内搜察。”
  “那该如何?此案要想告破,只能以樊二为突破口啊!”
  “或者我们可以先寻那个私牙,问清当年他将樊二转手卖与何人。”兰庭提议。
  “走走走,这就立即去,王胖子不是提供了私牙的名姓住处么?是啊!我早该想到盘问此人了!”
  施世叔起身便是大步流星,兰庭连忙提醒“小心门槛”,施世叔一回头,结果又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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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私牙作供
  私牙人称眉半截,也住在柴胡铺一片儿,略一打听就知道这人小时候调皮捣蛋,有回爬树上掏鸟窝结果被树杈划伤了眉毛,留下老大一疤,从那时起左边的眉毛就长不齐全了,所以落下这个诨号。
  眉半截其实并不长在京城,他的工作性质造成了往往会四方奔波,不过施推官颇有些好运,正巧眉半截这会儿子在家,被堵了个正着,做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私牙,眉半截也算有些见识,见了官老爷和状元郎虽说立即露出谄媚的嘴脸,还不至于双股颤颤做贼心虚,当听问是不是从事私牙的勾当,还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连连声明。
  “大人可得明鉴啊,草民虽说不在官牙谋职,做的是私牙的活计,可从来没有行为过坑蒙拐骗的违法事儿,草民经手的买卖可都是本着双方自愿的基准。”
  兰庭就问他:“你可还记得樊二?”
  “记得,怎么不记得!”眉半截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草民做这营生几十年,多的是贫困人户衣食无着,所以卖儿鬻女,可就只有樊家的二小子,他可是主动求上门来要卖身为奴的,还说什么若不答应,他就吊死在我家门前,草民犹豫了一下,那小子就真从身上摸出根绳索来往草民家门口的槐树上挂。”
  眉半截说着还指着槐树让人看:“就是这棵树,草民就明白这小子不是耍嘴皮子而已,他是真敢豁出命去!樊二还求草民不能透露他的去向让家里人知道,最好把他卖出京都之外,他是铁了心的要和樊家人一刀两断了。”
  “这是为何?”施推官问道:“不是说他父亲待他极好么?”
  眉半截叹了口气:“不瞒大人,草民当年也这样问他,樊老爹那人虽说软弱无能,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贫困交加,可但凡家里还有一碗米,总归是紧着让他二小子先填肚皮,不管这一带的邻里怎么议论,樊二在家里总不至于委屈。可那小子却说他再受不了柴胡铺这伙子恶毒的四邻,也受不了樊老爹的忍辱吞声,他是在柴胡铺活不下去了,再留着总有一天也会像他娘一样寻短见,他说像狗畜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重新投胎,宁肯为奴为婢也不愿再留在柴胡铺。”
  施推官紧紧的蹙着眉头,也叹息道:“想不到柴胡铺的百姓会这样践踏他人。”
  兰庭又问:“那你真把樊二卖了奴籍?”
  “可不是只能让他如愿了,总归是一条人命,草民也有恻隐之心呢。”又不待兰庭再问,眉半截自觉答道:“说来樊二还真不像他的父兄一样无能,七岁大点的孩子,已经有了一身好力气,性情虽说倔强些,稍经点拨竟还懂得看个眉眼高低。又正好那时有个行商,想买几个僮仆伙计,他也是想要安定下来了,在京城却没买着合适的铺面,他还信不大过官牙,和草民还算有些交情,便让我打听着京畿地界哪里有合适的铺面,我居中撮合,那钟老爷如愿买下了大名府的几家店面,又请我替他采买几个伙计,我想着大名府虽说还在京畿,樊老爹却是连京城都没机会出去的人,樊二到了大名府也已经能够和家人断绝音讯了。”
  施推官就愣了:“这样说你是将樊二卖去了商贾人家?”
  “原本是啊,后来我有好几次去大名府,还顺脚拐去了钟老爷家,心想着到底我和樊二也是一场邻里,这小子还颇硬气甚投我脾气,也不知他去钟老爷那儿适不适应,就想去看看他,这小子倒还极得钟老爷的信重,自签了卖身契,十分的老实肯干又服从管教,钟老爷对他倒是赞不绝口的。”
  “后来呢?”兰庭没有错过眉半截“原本是”这三字。
  “让我想想。”私牙掰着指头回忆了一阵儿才道:“大约是七、八年前吧,我再去大名府,就听钟老爷说他安排了樊二去江南采买,结果没想到那小子却投了宋国公府世子爷的机缘,世子爷那会儿子正好往应天府办差,途中却遇着了强人劫道,樊二带着一伙家丁援手,也算助着世子爷一臂之力,世子爷看那小子身手好力气也好,回京时还特意去了大名府找钟老爷买了樊二的身契。”
  “真是宋国公府的高世子买走了这人?”施推官突然激动起来。
  眉半截被施大人突然拔高的声嗓吓了一跳,就有些犹豫了:“钟老爷是这样说的,可草民从那之后也没再见过樊二,不知这话真是不真。”
  兰庭问:“樊二应当改了名姓吧?”
  “改了啊,名儿还是草民替他改的呢,姓是随了他娘,卖身契上的姓名是郭得力。”
  “那你随我们去宋国公府认认人吧。”兰庭又道。
  眉半截这才有些焦虑,愁眉苦脸问道:“大人们寻草民问起樊二,是不是和樊大一家四口的命案有关?”
  “根由你就不要过问了。”施推官还知道案情需要暂时保秘这一要点,难得他竟然留意到虽说已经察实樊大四口人都不是死于大火,但兰庭对邻里公布的仍然是纵火行凶,而没有将实情公之于众。
  “草民不是想打听案情,只是……”眉半截唉声叹气道:“要樊二真和命案有关,为此还牵连上宋国公
  府,让国公爷及世子爷知道是草民这么个东西多嘴……连先头的恭顺侯都因得罪了高五爷而死于非命呢,草民可没多长着一个脑袋。”
  兰庭失笑:“冯公命案尚无定论,你就肯定是高五爷行凶杀人了?”
  差点没把眉半截吓一跟头,立时就要分辩,兰庭却已经收起了笑脸:“施大人主办樊家灭门一案,你作为人证,理应配合官衙办案,施大人这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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