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晕晕的,挣扎着半坐起来。
喝酒的事她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喝了很多酒,至于在哪喝得,喝了多少,她一时想不起来,脑子像是被浆糊堵住,涨得酸疼。
“赵姬醒了。”她听见一个声音飘过来。
她看到东西像是浮在半空中,眼前重影叠叠,兰儿的脑袋伸过来:“赵姬,奴错了,都是奴的错。”
兰儿好像哭过了。赵枝枝摸摸他的脑袋,伸出手第一下没摸到,第二下才摸到:“兰儿,怎么了?”
兰儿擦掉眼泪:“奴不该和赵姬说第一阙的事。”
赵枝枝神智不太清醒,懵懵地拍拍他:“没事没事,反正我迟早是要知道的。”
“知道什么?”男人的声音沉下来。
赵枝枝看过去,是两个太子殿下,面容冷峻,负手而立。
赵枝枝晃晃脑袋,再次抬眼,两个太子殿下合二为一,成了一个太子殿下。
姬稷挥挥手,命人端醒酒汤来。
他在床边坐下,看她喝了醒酒汤,回头吩咐人:“送季先生回去罢,告诉他,今夜的议事到此为止。”
想了想,又将传话的寺人招回来,重新将今日议过的事一一交代给季玉。
赵枝枝悄悄问兰儿:“什么时辰了?殿下还在议事?”
兰儿悄声答:“快卯时了,再有半个时辰,殿下就要动身去朝会了。”
赵枝枝讶异:“殿下一夜没睡吗?”
兰儿:“没睡,殿下一不开心就这样,喜欢召人连夜议事。”
赵枝枝一颗心提起来:“我是怎么回来的?”
兰儿:“殿下将赵姬从第一阙抱回来的。”
赵枝枝还想再问,兰儿已退到一旁。
屋里所有的人都退到外面,门一关,就只剩她和太子。
赵枝枝很是不安,她想躺回去装睡,可是太子先一步识破她,他扼住她的手,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赵枝枝只好低着脑袋,端坐跪在床上,双手放在膝上。
太子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吓得快要哭出来。
“为何醉酒?”太子沉声问。
赵枝枝听出他声音的质问,她更怕了:“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赵枝枝往后退了退,太子覆过来,不等她回答,他压在她身上,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抛出来:“因为你以为孤要送你走。”
赵枝枝红着眼睛点点头。
太子的眼也红了,他气鼓鼓瞪着她,声音发颤:“你这个没良心的蠢东西。”
赵枝枝尚未彻底醒过酒,她猛地被骂了句,心里很不服气,嘟嚷:“殿下说赵姬蠢,赵姬没有异议,但赵姬怎么就没良心了?”
她都做好被他送给糟老头子的准备了。就算如此,她仍不打算怨他。
她本就是作为一个礼物来到他身边,他要将她当礼物送出去,她也认了。
她只是有点不舍,他的怀抱,他的情话。他不该待她那么好。
以后她想起他,又该如何自处?
赵枝枝抱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小声问:“以后你还会接我回来吗?”
第68章 三更(可购买请刷新)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软, 醉酒后睡醒的晕晕面庞楚楚可怜,一动不动躺在他身下, 垂头丧气,仿佛一只被人扼住命脉快要认命的小鹿。
姬稷凛声:“接你回来?你要去哪,需要孤接你回来?”
赵枝枝被问倒,双唇委屈抿了抿, 等着他告诉她, 她将要去往何方。
需求答案的目光落在太子脸上, 才看一眼,她立马别开视线。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缘故, 太子双目猩红, 年少英俊的面容神情阴沉,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她,看得人浑身都发冷。
她不敢再看他, 弱弱地回应:“赵姬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或许他明日就会送她走。
送她去鲜有人烟的荒地。
赵枝枝看人不再有重影,但她脑子还是晕乎乎, 胃里翻滚一般, 像是有什么东西绞着她的肚子。
“殿下——”
太子不理她。
赵枝枝呕地一下往外吐。
片刻后。
奴随们进进出出,床被焕然一新,醉酒吐出的脏东西全被收拾干净。太子也被收拾干净。
赵枝枝坐在软席上, 双肩坍坍垂下,大气不敢出。
她以前喝酒从来不吐的。
定是这次被越女灌得太多,所以才会如此。
刚才她应该憋住的。她怎么就没憋住呢!
屏风后换好衣裳的太子缓步踱出,赵枝枝不敢看他脸色, 盯着他的鞋,看他朝自己走来。
太子一靠近,她嗅见他身上的香气,他洗过澡了,被她沾染的酒气全都洗干净。
她吐了他一身,他肯定很生气。
帝太子有被人吐过吗?她不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吧?
赵枝枝越想越惶恐,恐惧到了极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的下场只有两个。原本只有一个下场,无奈她自己不争气,闹出醉酒呕吐的事。
赵枝枝为自己预想了一个比较好的下场:“赵姬……赵姬想将自己攒的东西带走。”
无人回应她。
太子拽起了她。
他一言不发拽着她往床上去。
赵枝枝鼻间抽气,贴在他的手臂上,诚实道:“赵姬不想再过苦日子,以后去了外面,赵姬也想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
太子将她放到床上。
赵枝枝忍住眼泪,大着胆子轻声问:“殿下可以为赵姬挑一个不那么老的男人吗?赵姬想要一个和殿下一样的男人。”
太子总算出声,口吻冷淡,声音沙哑:“和孤一样的男人吗?”
赵枝枝哽咽着点点头:“嗯。”
姬稷胸腔中排山倒海般地翻覆着酸涩的苦楚,似一只手揪住心口往外扯,时而重时而轻。赵姬每多说一句话,那只手就往外扯得重些,赵姬若不说话,可怜兮兮地闷着脑袋,掌控他心的那只手便松开些。
他不喜欢被操控,他想将这只作乱的手从他心里拔出来,可是他无能为力,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是赵姬。他不能杀赵姬,所以只能由着她掌控他的心。
赵姬对他说的这些话,既荒唐又可悲,他从不知道,原来在赵姬的心里,她是可以被他随便舍弃的,她竟然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他的赵姬,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他的。
一夜的担忧与气恼令姬稷身心俱疲,他掀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伏倒在赵枝枝身上,顾不得她此刻如何看他,他只管倒在她身上。他洗过澡了,可是赵姬还没有,她身上的酒气尚未褪尽,她才吐过他一身,被吐的时候他几乎快要气疯。
他从未被谁做过这种事,脏死了,赵姬吐到他身上的东西,脏得他头皮发麻全身僵木。
洗澡的时候,他恨不得将赵姬拖过来给他搓澡,可是当他洗完澡出来,看见赵姬忐忑不安地跪坐在软席上,她揉着眼睛,像是在哭噎。他一下子就不气了。
他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告诉她没关系的,他不会怪她,只是呕了他一身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他就快要张开臂膀拥她入怀的时候,赵姬这时候开口了。
她说的话刺耳得很,他猛地想起他今天晚上气闷的真正原因。
赵枝枝听太子在她肩头笑,他笑得青筋暴起,令人胆寒。
赵枝枝颤了颤,她听他笑,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太子的笑,不像笑,更像是哭。
她再三确认,太子确实是笑。
赵枝枝不知该做些什么,她小心翼翼抱住了太子。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太子做过的那样,但这一次,不是太子紧紧抱住她,而是她紧紧抱住太子。
怕太子挣开她,赵枝枝双手扣牢,做好就算被他甩开也要迅速抱回去的准备。
太子抱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很安静,所有的杂念都瞬时消失。她希望太子也能在她的怀抱里暂时忘记烦恼。书上说过,美人怀,温柔乡,她也是美人,比一般美人还要美的那种,她的温柔乡,肯定比一般的温柔乡更管用。
或许是她的怀抱起了作用,太子没再笑。
赵枝枝松口气。
太子的声音很平静,问:“你一直觉得自己会离开云泽台吗?”
赵枝枝不知道他为何问这话,她轻声答:“要是能不离开那就更好了。”
太子又问:“看到赏赐之前,你有想过自己能在孤身边待多久吗?”
赵枝枝老实道:“被召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或许能待一个月,后来又觉得自己或许能待三个月,再后来,觉得三年也有可能。”
太子从她身上爬起来,赵枝枝跟着坐起来,她仍抱着他。
太子反手掰开她的手,他将她细瘦的手腕捏在掌心,一字一字道:“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年,你记住,你会在云泽台待一辈子,哪都别想去。”
赵枝枝愣了愣。
太子起身,神情清寡:“你的男人,注定只有孤一个,孤若是死了,你这辈子再也别想有男人。”
“就算孤以后死了,孤成了鬼,你也得做鬼的女人,孤会来梦里寻你,与你在梦中夜夜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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