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没立刻应下, 看向桂正初:“桂大人如何看?”
桂正初看了眼封凌。
封凌失笑,将自己随身带来的纸全拿了出来:“三皇子一路心系徐州。臣与桂大人一直陪着三皇子,路上就商量着该如何行事。大人做得很好,不过我们处理上,总归还是得先将去水的问题处理了。”
他将图纸放到桌字最上方,将自己讲解的位置让给桂正初:“桂大人先说这筑堤疏水方法。”
桂正初点了头,点着图纸和三皇子以及当地官员讲:“我们首先要搞明白水流是从哪里冲进的徐州。再看如果想要堵住这个口,我们需要多少沙石袋。”
三皇子和那位官员茫然:那么需要多少呢?
他们都不是直接接触河道管治的人,这位官员赶紧让人将自己手下的那两位“堵不如疏”和“疏不如赌”官员叫过来。至少这两人能回应京官的问题。
桂正初见这官员整不太明白,猜测这位平日里应该更多处理的是刑律方面的案子,对水利并不关注。
他等人来齐后,继续对着众人讲:“我们先看堵行不行,如果水流还在快速上涨,堵肯定是不行的。得先挖个道,让水流引出去。”
桂正初的方法很是稳健,一步步分析到位。在场也没人敢反驳他的意见,毕竟他来就来了,腰间还揣着一把亮眼的剑,冷着脸比三皇子看着还凶残。
三皇子听了半懂,觉得桂正初说得方法挺好。他一个点头,封凌便接了桂正初的话,开始顺着讲如何处理老百姓的问题:“百姓必然是不安的,他们不知道接下去日子要怎么过,又损失惨重,连吃口饭都成困难。”
众人纷纷点头。
“大人这会儿最需要做的就是给百姓请罪。三皇子可带着这位大人将百姓一一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再一道去施粥。”封凌对老百姓的恐慌情绪很了解,“对于他们来说,饥饿,对今后日子的绝望,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我们要让百姓知道,朝廷来了人,会帮助他们。给他们饭吃,让他们以后有田种,一段时间内是不用缴税的。”
一群人纷纷点头。
“其次要告诉这些老百姓,他们是徐州的百姓,徐州需要他们。如果有青壮年乐意帮忙救人,那就跟着差役走。每十人一起行动,将救来的百姓送到一块儿。”他把最琐碎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们带来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去周边借人买米,那也有限。所以一定要让百姓能一起对抗水患。”
大家恍然:“对对对。”
封凌说完这些,又说起了人口问题:“大人记得将救助的人名录记下,让里甲通知下去,说事成之后,有一斗米奖赏。若是中途丧命,米粮按黄册统计,给这户人家幸存的其他人。若是绝户,官府专门给其一家人刻碑。米就从我们买来的米粮中扣去。”
这位大人有点犹豫,开销有些大,到时候粮食不够怎么办?
三皇子没考虑太多,觉得有道理,但也觉得:“百姓做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为什么还要特意这么说?”
封凌摇头:“与理所当然不理所当然没有关系,这是给百姓一点期望。一斗米也就够吃十天,再怎么省也不够吃一个月。就当将布粥的时间拉长了一些。否则到时候百姓抗议,朝廷那儿知道了,肯定觉得我们做得不好。”
众人互相看看,觉得也是。
封凌又说了几个点,让一群人按着吩咐来。几个官老爷实在是没法一口气记下,见封凌纸上也有些,赶紧叫人拿了笔墨过来抄。
桂正初见他们抄得慢,直接和三皇子请命,先行带人去疏通水道并堵一点入水口。
三皇子见自己不用到最前头去,松口气,赶紧同意了桂正初的想法。
桂正初行动,封凌自然得坐镇在这地方。
他怕三皇子异想天开来惹事,笑着委婉告诫三皇子:“殿下亲自来,就是来定民心的。您出现在哪里,百姓就会觉得那儿安全,觉得自己安心。所以从今日起,殿下一定要与百姓同吃同住,偶尔还得去和他们聊聊天。”
三皇子犹豫:“这同吃同住……”
封凌点头:“殿下会有加餐,不会让您饿着。”
三皇子被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又听着确实是有加餐的,总算是乐意了。他应下了事:“成,百姓苦,我也苦。”
封凌笑着点头:“殿下果然心善。”
还好来得是三皇子,不然换个激进一些的,凭白冲到最前面,给他和桂正初惹事。不出差错还好,出了差错又不可能是皇子背锅,肯定他们两个惨。
殿下果然心善啊。
封凌欣慰送走了人,转头带着当地州府,将一道道指令传了下去。原本徐州老百姓种了小半年的粮食尽毁掉,心态在崩溃边沿,听着一件件有指望的小安排,忽然就有了点信心。
有朝廷在,他们日子肯定还是能过下去的。
里甲、乡老,一个个非常亢奋传递着消息,百姓为了口粮,自发组成了十人一队,前往登记救人抗灾。朝廷每日发粮食可不会确保填饱肚子,后头会给的一斗米,可比什么都重要。
徐州才布置好基础的事,封凌又埋头写起了奏本。
他路上为了说服桂正初和三皇子,花费了不少功夫。三皇子好不容易才同意了他一个极为冒险的想法。现在处理徐州水患问题好解决,可他打算下个狠手。
理论上似乎河流确实是堵不如疏,但徐州水患这儿有点特殊。其特殊点在于河水并不是极为干净,里头带有大量自上游而来的泥沙。一旦摊开,既影响了河运道路,又让人根本摸不清水流朝着哪个方向。
结果水一涨,一时间很难控制住。
他打算直接封掉一条两百多里的支流,让水流从急。越急越是能将泥沙冲走,送到更下游的地方去,也能让下头的百姓有充足的水。同时,这河流也就不会因为太过分散而影响河运。
运道到南方往北方的船运,要是平稳的话,朝中不少人都会获利。
他写归写,还要把三皇子和桂正初写进去。毕竟要不是桂正初熟悉河道,他也很难想出这么一招。他当年关注这边河道的时候,事情都解决了个七七八八,桂正初由于治理不够好,都被革职在家了。
将奏本让人快马加鞭送入京城,封凌拿到了下面送上来的徐州受损情况报告。有黄册和里甲制在,各事统计起来事半功倍。
他看着上头写着的失踪人、死亡人等等,手微顿:这里水患导致损伤到这个地步,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户籍改制试验点?科举时,他曾经写过这么一点。
以点铺开,更能起成效。
难道皇帝是想让他在徐州试试看?
南方徐州,北方可以就京城附近村落试验。南北两个点,岂不是正好?
封凌很快又将这个想法放在脑后。要是徐州难题没有解决,皇帝根本不可能同意他将这儿当试验点的。这儿的百姓肯定也会闹翻天。
京城。
皇帝看着自己面前这本奏本,身边坐着喝着茶的老丞相。
团局造册,事情管起来,会动很多人的根基。但动了根基,朝廷才会有更多的钱。
老丞相稳坐着,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陛下觉得封翰林真的能有本事将这事办好么?”
皇帝抬眼,似笑非笑看着老丞相:“爱卿是说徐州一事,还是说这户籍一事?”
老丞相将茶杯放下,恭敬回话:“徐州成,才有户籍一事。徐州不成,再去动后者,怕是也难担大任。”
皇帝笑了一声:“看吧。天将降大任,总是要让其吃点苦的。”
徐州之行越是苦,最后成效便越是好,对于皇帝来说,接下去的事变更是会好做。封凌这人,实在是不管从哪里考虑,都是极为好用。
和云诗诗有眉心一点相像这一回事,在封凌的能力衬托下,早已不值一提。
皇帝略带愉悦,等候着徐州的消息。徐州成,封凌可用。徐州败,桂府可收拾。不管成败,都算好消息。
第117章
徐州水患的事情在京城很快传开。
最直观的反应便是京城的米价往上稍微涨了涨。这米价一个上涨, 看得骆康都没脸去见自己家里掌柜。上回掌柜还在说屯粮, 转头米价就真的上涨了。
骆康临时被十二皇子找去,没空管家里生意, 厚着脸皮去应付两国贸易, 假装上回无事发生。
而傅辛夷去自家花铺时,碰上了花铺原先的那位掌柜。
掌柜脸上神情很是难看, 眼袋明显,眼眶周围还有点暗沉, 一看就是没有睡好觉。他见着了傅辛夷, 朝着傅辛夷拱手:“傅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特意来找您。”
傅辛夷心中暗自算了算最近赚的银钱,朝着这位年纪微大的掌柜招呼着:“掌柜坐下了再说?”
这位掌柜朝着傅辛夷点了点头,往里头走了走, 在傅辛夷的带领下, 在店内角落里寻位置坐了。
角落里这段时间多了一张小桌子,放了几个椅子。平日里给客人坐, 当做临时的招待桌子。
掌柜手微妙动了动。他朝着傅辛夷露出一个有点局促的笑。但这点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只留下一层难掩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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