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山上结扎着一簇簇的锦花绣桔,灯光一照尤为亮眼,宁檀深拉着元樱的手,“表姐你快看那,是猴呈百戏,我们去看看罢。”
纵使宁檀深拉着元樱,被人群一冲,两个人如同点茶时被沸水冲散的片茶,一东一西离得甚远。
“表姐你在哪?”宁檀深努力扒开人群找元樱,奈何见到的都是些陌生的人和带着面具的人。
元樱被人群挤得向外围走去,倏然七脚八脚之中不知踩到了一人,她探究地看过去,此人穿着一身青竹色的衣裳,双手背在身后,见元樱险被人推倒就欲扶了她一下。
那只干净的手伸过来,元樱下意识后退躲开,赵暄看这姑娘样子谨慎伸出去的手略微僵在空中,很快他收回手,声音温润没有棱角和尖刺,“姑娘当心,元宵佳节人多。”
看面前人穿戴应该是贵人家的公子,元樱向他行礼,不过始终没胆大到抬头打量他,“多谢公子。”说了只这几个字,元樱便想告辞。
“表姐你没事罢?”在人群里扒开千层浪好不容易豁然开朗,却瞧见元樱面前站了一名陌生男子,宁檀深大步子一跨来到元樱身侧。
赵暄的目光顺理成章地转移到宁檀深身上,她是个胆大的主直接与他对视,不过看样子她对他并不感兴趣,目光匆匆地跟小摊上十五文一碗的索饼似的快速捞起锅。
“没事,刚才我找不到你险些摔倒是这位公子好心扶了我一下。”元樱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男子,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腰间一块涯间松石玉佩上,她记得赵晢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赵暄一手背在身后,看着宁檀深微微笑道:“不妨事。”
“谁说不妨事的,你一外男怎么能贸然扶我姐姐?”宁檀深盯着他都快把他看出一个洞,直至觉着他像个正人君子才开口说话。
人来人去之间,千万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宁檀深吐出来的字清晰且悦耳。
“是我唐突了。”赵暄没多做细思,他斯文地向两位姑娘抱歉。
看他也不辩白一句,宁檀深扳着的脸倏然乍开笑花,“可是你不扶我姐姐她不就摔倒在地了吗?这样看来你又无错。”
赵暄脸上的笑恰巧是六分不多也不少,就像是科考榜上三甲的最后一名,少则名落孙山,多则过于显眼,又像是常年拿秤的人,手上一掂就知道是几两重。
“那,我是有错还是无错?”赵暄问宁檀深,即使是窘迫之际他也还是那一副笑容。
看着那样拿捏惯常的笑容,元樱突然想起初识的宁檀深,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处之则发现她是一壶汤少茶多的浓茶。
“你还问我?”宁檀深觉得有趣,也不管拿帕子掩嘴,她露齿一笑颇为明艳动人。
赵暄的眉眼像极了山下兰芽根处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温润如玉,让人看着只想到了不是骄阳烈日不是乌云盖顶的和煦的日子。
赵暄看她弯着一双眸子,里面点亮的是万家灯火和交织成网的喧嚣,他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有错。”宁檀深故意戏耍他想看看她什么反应,结果赵暄一本正经地点头,宁檀深一高眉一低眉地斜眼看她,“而且是大错特错了。”
赵暄一左一右的眼睛里会聚认真,“你说我改。”换来的却是一阵朗朗欢笑,就在这时一个长随小厮上前附耳与赵暄说了几句,看样子是急事,他匆匆与两人告辞,走时还是温润的笑声。
宁檀深挽着元樱打道回府,脸上还挂着笑跟迎风招展的红旌,“表姐,你把刚才的事好好说与我听听。”
她口中的事是元樱偶尔撞到赵暄面前的事,宁檀深可惜的是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姓甚名谁。
“我觉着他像是皇宫里的人。”元樱脑海中浮现赵暄腰间的那块玉佩,似乎和赵晢腰间的玉佩是一对。
宁檀深惊讶地抬手抚着嘴倒吸一口气,“那我刚才岂不是惹下大祸?”
看赵暄的样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元樱摇摇头,心中想着要回去问问赵晢,今天夜里这么热闹可是他三番四次拒绝元樱一同上街的话。
赵晢在屋里等了她多时,元樱一进屋就盯着赵晢腰间的涯间松石玉佩看,她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我今天在御街处看到一名男子腰间也佩戴着与你相同的玉佩。”
“可看清楚了?”赵晢突然浑身紧张起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事态紧急。
元樱点点头,她从没听过赵晢说起他的家人,不过有所听闻,当朝五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个温润如玉的兄长是当今太子,母后贵为皇后,是何等尊贵之人。
幸好今夜赵晢没有一时心软跟着元樱上街,不然此时只怕他意识被焚,他逃出宫那天正是亲耳听到术士说找到一个古老的法子能焚毁他的意识,让他再无清醒之日。如今那群人应该正在到处搜索赵晢。
“怎么了?”元樱看他脸色一白。
里面的事情太复杂,知道的越多容易被泥潭吞噬,赵晢说,“你今天见到的人应该是当今太子,你要记住我的话,日后相遇绝对不能说你见过我。”
太子可是他的亲兄长,元樱看他还不想把事情和盘托出,点头道,“你放心。”
意识本是轻盈的,这一瞬间赵晢恍惚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被填满了细碎的石子无比沉重,离婚期还有七个月,太久了,不知道能不能藏到那一天。
第36章 【36】皇家春猎
开春时节,衣裳还需要穿的厚实御寒,卫家的私塾已经开了,来私塾上学的第一天,元樱认识了东昌府家的卫捷、汝王府的唐匪君。
元府和卫府早出五服时是亲戚,卫捷见了元樱也要叫一声妹妹,他离元樱几丈远开外,“元妹妹好,听闻妹妹前些日子持家,我母亲可没少在家里夸你。”
对他保持这样远的距离,元樱也不见怪,“不过是为母亲分忧罢了,不值得一提。”
元袅看她嘴上这样说着猜想她心里说不定已经乐开了花,捏着嗓子柔弱地唤了一声,“卫二叔好。”
卫捷看着元袅眼睛里没有准备措辞,嘴上只紧紧抿着,幸好唐匪君与他介绍道,“这是元家的三妹妹。”
元袅行礼之余偷偷看了一眼汝王府的得宠嫡子唐匪君,又向他行了一礼。
孔学究拿着书进来时大家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第一堂课讲授的是《盐铁论》,屋子里甚是安静除了孔学讲课的声音。
在私塾的日子一晃多日,恰逢几日假,春猎开始了,猎场在城郊一处树林,已经提前多天就有禁卫守在那里。
春猎的日子阳光灿烂,洋洋洒洒地泼在人身上像是踢翻了沸腾的锅,元樱骑在马上驰骋,宁檀深不会骑马跟在马屁股后面追着。
“骑马很容易的,我教你罢?”马背上的元樱回首朝她露出有把握的笑容,宁檀深一路小跑着很是辛劳。
想了想,宁檀深说,“这里的路太崎岖,我们去草场,你教我骑马。”
元樱一拉缰绳,黄风驹掉头朝着宁檀深而去,留在草场的大多是些大家闺秀出来并非为了猎物,她们大多到了议亲的年纪想看着今日猎物最多的是哪家公子。
“表姐,你可千万要看着我点。”宁檀深颇有顾忌地上马,这宝马正低头嚼草,马没动坐在高处的宁檀深身子有些晃悠,她的心肝像是荡在秋千上似的不知何时是向前飞出去还是后脑勺着地。
生在世代将相家中的元樱生来就爱骑马,她抬手拍了拍宁檀深的大腿,“大腿不要夹得太紧,放松点,我就跟在你身后。”元樱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一侧身抬手拍了一下宁檀深的马屁股,那匹黄风驹矫健地跨腿就跑。
滞留在原地一阵惊叫,元樱一夹马腹跟了上去,“不要紧张,拉紧缰绳控制方向。”幸好此时草场上没什么人,她们都去树林围猎了。
尖叫了两声,宁檀深似乎找到了窍门,她高兴地笑出来,“表姐,没有想象中的难。”
宁檀深回头看元樱,她此时差不多如鱼得水了,不得不称赞宁檀深真是聪明一学就会。“注意前面别撞着人或者东西。”
“表姐,我会了你去围猎罢。”宁檀深一卡缰绳,黄风驹就顺着她的意思转弯,后头的元樱慢慢地停下了步子。
事情永远不能期待十分满,就如城墙不能永无止境地堆砌。
元樱看她已经学会骑马刚下身,宁檀深那边就出了状况,黄风驹的前蹄陷入深坑后蹄在空中高高抬起,宁檀深整个人被甩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元樱急促地翻身上马想去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身云青长衣的男子弹站而起以马背为弹跳板直奔宁檀深而去,黄风驹摔在地上嘶鸣了一声,宁檀深相安无恙。
踩在实地,宁檀深明目松了一口气,抬头去看人时自然而然看到他腰间那块玉佩上,“是你?”语气有些惊喜又欣喜。
“是我。”赵暄上次匆匆离开,派人打听了在街上碰到的姑娘,知道她姓甚名谁,“宁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元樱下马时正看到宁檀深眉眼逐笑,笑容灼灼其华,她拉着宁檀深一把向赵暄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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