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蘸墨写字,赵晢是赏字也是在观她,俨然瞧她写字时嘴角还挂着笑,“这叫做欲扬先抑,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你若是笑了我费了这些口舌算的了什么?”
他越说越不见正经,元樱手中持笔眼里衔着笑,这下终于是破了功笑了出来,纸上又划拉了一条尾巴。
“看来你是想学周幽王?”元樱心下叹了一口气,这张纸眼看着是废了不能用了。
赵晢这才见着正经,“你说错了,我不想称王自然也不想学周幽王。我想过那种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的日子,你也好落个清闲省得挑灯熬油。”
都说皇家出来的儿子个个都争着坐龙椅受万人叩拜,一朝黄龙在身,享尽天下尊荣,难得赵晢与世无争,而且他还是正经嫡出,不过也是,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就算日后赵晢披着王爷的名号一生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元樱放下笔,推着他,“好了,你赶紧回去罢,我还有许多事未处理。”
赵晢虽为意识,怪就怪在元樱竟然可以触摸到他,她推着他往大门口方向,“夜深了,你在只会令我分心,快些走罢。”
他就是这么被赶出来的,本想站在树上透过窗子再看看她,元樱猜到他不会轻易走于是把楹窗放下。
坐在树上的赵晢一身白衣,清冷的月辉加身,明明是厚了一层,赵晢却恍惚觉得冷了些。
月有阴晴圆缺,他也有许多没见到母后了,还有那个虚伪之徒。
被罚抄书二十遍,晚饭又没吃,元曲饿得也眼泪都舍不得冒了,她在自己屋子里来回转悠,扒着窗户缝看外面,窗户关的严丝合缝,她一缕目光硬生生地插不过去。
肚子已经不知第几遍反抗了,元曲咬咬唇,母亲真如此心狠手辣,她饿得都快成豆腐干了,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元曲闭住呼吸地推窗,窗根下置了一张凳子,以便她一得手就翻出去,结果窗户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地“吱”了两声,好不容易开了足够她出去的缝。
两个神情冷冰冰的女使一左一右得站着,半夜一更,泡在月光下跟门神似的,差点吓得元曲凳子一歪整个人往地上投去。
“二小姐,大夫人叮嘱我们务必要看牢你。”女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听上去冷面无情。
元曲看这个窗子逃出去无望,临时瞎掰道,“我就是开窗透透气。”说罢,两个女使动作都一模一样地没有温度地合上窗户。
还蹲在窗户边的元樱听见隔了一面墙外头的动静。
一个有些困乏的女使抬手捂嘴打了个睡音,捂嘴的手还没放下便开口说话,声音从五指缝里漏出来有些模糊,“亥时我们就可以去睡觉了。”
“可是早子时我们又要爬起来守着二小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抱了一盆火来,大冷天的晚上叫人动也动不得地站院子个把时辰下来,那浑身冻僵得跟冬天冰河里的鱼一样,另一个女使抬臂捶着自己的手臂。
接话的女使哈音连天,困的都冒出泪来了,“谁说不是呢?我可没听说哪个上等人家这样作贱我们下人。”
“你啊说话当心着些,谁叫我们本不是京城的人家,是买来的外地奴婢,我们在这里做事也不认得汴梁其他人,也难怪这累活总是丢给我们,我们这些个怨言传到大夫人耳中,明天我们就被发卖得更远。”女使看着铺了月光的地面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
困的靠着墙才没倒下的女使眯着眼睛看半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大夫人不是说要是二小姐肯安分三天就不叫人守着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那女使明知接下来的话说不得,可是满腹牢骚她也忍不住,凑近了些贴耳嚼舌根说,“你还不知道二小姐吗?她要是肯安分一天,明天这月亮就倒着挂天上。”
一听这话,困的女使来劲了,笑着指着那月亮,“你呀也用不着等明天了,等今晚丑时寅时这月亮就倒着挂了。”
银铃的笑声放肆又压制地响起,另外那女使肩膀贴着困音连天的女使笑道,“就算这月亮倒过来挂着也不见的咱们二小姐肯安分不偷吃果子点心,她今晚不是没吃晚饭吗,但是可吃了四五盏八宝擂茶。”
她们还在外面笑话着,晚上这样安静,元曲又在窗户脚下把那话听的一字不落,她心中的气愤转郁闷,紧紧攥住的手又无力得松开,就算她站在推窗将背地里编排主子烂嘴的奴婢抓了个现行,她们说的也确实不是无中生有,就算日后不从嘴里说出来,只怕心里的心思会更加活络。
悠然地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后气砍着前气接踵而来,蹲在凳子上腿脚也有些麻木了,元曲缓缓地下去。
看着被铺好的床褥,元曲站在原地又不自控地回想起那些话来,她紧咬牙关地瘦下来,下定决心日后绝对不吃果子点心,一定要不辜母亲一番苦心,让人刮目相看。
她大步地走到床边,堪堪坐下,肚子又无力地咕噜一身,她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抓着被子的手突然觉得沉重,可是,她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有了刚才的话难道还不够非得听每个人都这样说?元曲一闭眼睛,猛地向被窝里一栽,其他的杂趁事都被挡在被子在。
首夜是很难入眠的,元曲不知听肚子叫了多少声,也不知道自己眯了几个时辰眼睛,天就亮了。
第31章 【31】梁哥开荤
姚氏对元曲又打又斥的都没迫使她断了偷吃果子点心的心思,缩在窗外听了两个女使的坏话,元曲竟整整三天不吃晚饭不吃点心,连吃茶的功夫都少了。
众人都奇怪,尤其是姚氏,她的女儿她还是知晓的,一夜之间转变这样大多少是有点奇怪的,饿的厉害了元曲也不哭不闹,连姚氏都不禁问她要不要吃晚饭,结果还被拒绝了。
奇怪是一码事,可姚氏在元曲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发现什么藏匿的果子,这几日下来成效甚为明显,元曲整个人受了一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模样还是周正的。
只要再过一两月,等开春约了汴梁城其他世家大族捶丸,她的曲儿定能惊艳四方,届时议亲顺利,姚氏也能了断一个心头心愿。
元曲安分了三天仿佛练出了耐饿的本事,虽然胃还是饿的难捱,却不也似最初饿的她撒泼打滚,今夜是第四夜,门口还守着一圈女使,数量倒是削减了一半。
她依稀记得那两个嘴碎的女使说过,只要她安分三日大夫人就不会看守犯人似的看着她,怎么今夜还有人守着她的院子。
这哪里是对待亲生女儿的阵仗,这分明就是把守牢狱犯人。
心里藏着烦心事,元曲失眠了一晚,天一亮她直奔母亲的溶溶院去,不过院子里候着的还有元樱,她是来请安的。
一见着她,元曲心中有愧脑中的火气一下子就熄灭了,她站在元樱身后。
“上次的事,实在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元曲一直想找个时间跟她亲口道歉。
听这声音也知道她是诚心的,元樱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置气,“无碍的,今日见你看你瘦了一圈,不过你节食还是需要把握好度以免得不偿失害了胃病。”
元曲的母亲只要她瘦下来相看一门好亲事,反而是个外人担心她的身子,她牵动粉唇似笑非笑,“多谢大姐姐挂心。”
“大姐姐挂心什么?”这声音和姚氏如出一辙,话说出口就如利剑出鞘,尾音吊高的一句话里透着反讽。
元袅怎么不知道她的好姐姐竟然和一个外人这样亲近了,莫不成是元樱给了元曲几块果子?
“挂在心上的事我不便与三妹妹细说。”元樱目视前方,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扎了几道针样的目光。
元袅的目光钉死了她,元曲肘了肘元袅,“你就别给大姐姐找不痛快了,大姐姐扎紧篱笆管束下人已经很累了。”
她这番话悉数落进元樱耳中,虽然知道她是好心,可听话人是元袅,这话落进元袅耳中她恨不得掰开来看。
“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元袅没好气地盯了元曲一眼,她真怀疑她们是不是一奶同胞会不会是稳婆抱错了孩子。
姚氏身边的秋碧出来了,她说,“大夫人已经起来了,三位小姐进去请安罢。”
元袅不再与元曲一般见识,提起自己的裙摆跨了一大步上台阶,屋子里的鱼饵炉往外沁着云纹一般的香气。
她们三个依次坐定,屋内的香气若隐若现地散在各个角落。
姚氏问元樱:“樱丫头,现在家事都是你打理,再过几日便是梁哥儿的十四生辰,你打算如何办?”
“还有一年便是梁哥儿和檀姐儿的十五生辰,且看他们会一直住在元府,今年就简便些,等明年大办。”元樱来请安的路上就心里清楚她会这样问。
“不铺张浪费也好,只是别委屈了梁哥儿这孩子。”姚氏道,她又看向元曲,“你们几个也到了读书的年纪,明年开春东昌府卫家开私塾,届时你们几个跟着一起去念念书。”
几人点心应好,听说卫家请的是孔学究,他教出来的学生往往都是殿试的前三甲,好多人挤破头都想把儿子塞进他的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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