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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荔枝很甜)


  她说罢,往昭阳宫瞧了眼,想起当初同秦氏说的话,如今想想,倒是应验了。
  那丫头一双可人疼的眼睛,光是掉一滴泪,别说男人,她瞧着都疼。
  —
  晃眼,三日过去。
  苏禾第三次被拦在永福宫外头,终于是察觉不对,叫住许姑姑,试探道:“太后这病,可是严重?传太医了?”
  许姑姑神色不变,道:“传过太医,需得静养。”
  苏禾转过身,面上终挂不住笑意,出了宫门,便直往薛府去。
  一见闻昔,她拽紧绢帕道:“太后,为何不见我?”
  闻昔望着她,沉沉舒出一口气,总算还不至太傻,还知事情不对劲。
  她温声道:“你说,你何必去给皇上添堵呢。”
  苏禾一怔,眼眶立刻红了。
  闻昔张了张嘴,劝慰道:“苏禾,算了吧,三年都过去了,你何必想不开,这世上大把好男儿,你又何苦去碰皇上那颗扎人的钉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苏禾低头,彻底泄了气。
  —
  十一月中,久久未至的冬雪,终于落满京城,雪小,落地即化,瞧不见白茫茫一片,倒是石砖潮湿,远远望去,颜色都深了几分。
  遮月蹲坐在一旁,扇着炭火,企图将这暖意扇的更盛些。
  她家娘娘的身子,一到冬日便手脚冰凉,从前在付家时,冬日是最难过的。
  素心从外头来,顶着一身风雪在炭火边站了站,待身子暖和了,方才敢走近。
  她手中捧着一盒青团,膳房才送来的。
  “娘娘,元公公方才知会,道是宋大人在御书房同皇上议事,天儿冷,娘娘不必等皇上用膳。”
  低头翻书的姑娘微微颔首,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暖炉。
  闻恕这一耽搁,直至亥时也不见影子。
  付茗颂畏寒,早早窝进了床榻上,小声打了个呵欠,侧身蜷起身子,抱着个尚有余温的暖炉,阖眼睡下。
  子时,闻恕归来时便见她几乎是整个人缩成一团,而他刚才弯下腰,便见她睁了眼。
  他眉头一扬:“没睡?”
  付茗颂“嗯”了声,将暖炉搁置一边,欲要下床替他宽衣,就被她按住了被角,“躺着吧。”
  须臾,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他揭开被褥一角,即有冷风灌进来,付茗颂抖了一下,下意识朝他靠过去。
  闻恕这才发觉,这人的手凉的像块寒冰。
  他皱眉,“你的暖炉呢?”
  付茗颂道:“冷了。”
  自打上回美人香一事后,昭阳宫再未点过香,他也没再碰过她。
  素心更是,许是怕她想起来难过,连香炉都给收起来了。
  她悄悄仰头,见他双目阖上,眉间紧蹙,想来也知今日他是当真忙碌。
  “皇上?”她轻轻唤道。
  男人没睁眼,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以示回应。
  忽然,一道温温软软的触感贴在他脖颈上,闻恕陡然睁眼,喉结滚动。
  付茗颂抿了抿唇,低声道:“元公公说,皇上烧的那幅画,是宝贝。”
  话落,男人皱起眉头,元禄何时变得这样多嘴。
  她又道:“还说,皇上从前往那画跟前一站,能站两个时辰。”
  闻恕侧头,睨了她一眼,抓住两个关键字,“从前。”
  “烧了,不心疼么?”
  她仰着脸,那双眼睛在月色下,恍若盛满了星子,流光溢彩的,叫人忍不住倾身吻下。
  他的声线一贯清冷,这会儿带着点克制的暗哑,“不心疼。”
  说话间,付茗颂屈膝踩着床垫,往上挪了几下,闻恕是侧身躺着,如此一来,四目相对,她就堪堪停滞在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
  “噢。”她应了声,便不动了。
  她身上甘甜的香粉味儿绕在鼻尖,任他再有定力,也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忍了片刻,闻恕深吸一口气,“还生气?”
  付茗颂摇头,他都将画给烧了,她还气什么?
  “那睡吧。”他心痒难耐的摸了摸姑娘的脸颊,背过身去。
  小腹上抵着的灼热一下消失,付茗颂慢吞吞的开口,“嗯,明日,还是让素心将香炉摆回来吧。”
  说罢,她便闭上眼。
  闻恕一顿,笑道:“好。”
  —
  翌日一早,除了重归位的香炉外,一并来的,还有一只浑身绿油油的鹦鹉。
  遮月提着鸟笼进来,神色复杂道:“娘娘……这,这是宋大人差人送来的,说是谢娘娘那几日的照拂,还说这鸟儿聪明的很,添个热闹。”
  说罢,笼中的小东西扑腾着翅膀,尖声道:“热闹!热闹!”
  遮月讶然,还真会说话?
  倏地,小东西停住,稳稳落在杆上,换了句话说,“娘娘千岁,娘娘千岁!”
  付茗颂一愣,眼角弯弯,真叫它逗笑了。


第65章
  宫中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李太医从太医院至昭阳宫,又被提到永福宫问话,这一路上,经了多少眼睛和耳朵,一传十,十传百,皇后身子不宜受孕的消息,便在宫中悄悄传开了。
  老太太一直关注宫里的动向,稍一打听,立即就凝滞了呼吸。
  付茗颂再不孝顺,再怨恨付家,那也是她付家走到宫里的姑娘。
  皇上未曾因她而对付家施以恩泽,身为皇后的生父,付严栢至今还屈居副五品小官。
  可那又如何?
  朝野上下,还不是对他以礼相待。
  可若付茗颂不能生孕呢?
  无子可依,乃妇人最大的难事。
  姜氏与付严栢被她叫至跟前,却不见她开口说话,夫妇二人互望一眼,付严栢给姜氏使了个眼色。
  姜氏轻咳一声,倾身道:“母亲?”
  老太太回过神,睨了他二人一眼,缓缓开口:“皇后的事儿,你二人都听说了?”
  付严栢扯了扯嘴角,能不听说吗?
  今儿早朝,便遇那些个官员阴阳怪气的找他打听,他这张脸,那时都不知变了几个色!
  老太太看向姜氏,“这事可大可小,你乃皇后生母,理应进宫问候。”
  姜氏讪讪点头,“是,是。”
  “也莫忘给她支招,她从付家带走的几个丫鬟,皆是聪明伶俐的,该用还得用。”
  这是要用丫鬟固宠的意思?
  姜氏笑意僵住,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又非皇后生母,这话总不好开口,这不是要她得罪人么?
  “母亲,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老太太中气十足道。
  姜氏缩回脑袋,搅着手中的绢帕,低声言语道:“皇后在母亲膝下养过,想必母亲的话,她更肯听一些。”
  她又嘀咕说:“四丫头的亲事还没着落,扬儿亦是该娶妻了,儿媳明日还邀了王媒婆,怕是…抽不出空子。”
  老太太瞪向她,鼻腔溢出一声冷哼,“鼠目寸光!”
  出了寿安堂,姜氏往后瞧了一眼,随即甩了甩绢帕,“老太太还真当那皇后还是五丫头,想如何摆弄如何摆弄呢?”
  吴妈妈担忧道:“夫人,您这若是得罪了老太太……”
  “我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了二十年,如今扬儿入朝为官,我自安心看顾他,何苦去做那得罪人的事儿?”
  老太太眼里只有付家,只顾着付家好,一辈子发号施令惯了,当人人都得听她的。
  也不想想,若非无奈,哪个女子会愿意往房里塞人?
  不宜受孕,又不是不孕……
  且皇后正当盛宠,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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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昭阳宫。
  自打听了李太医的话,付茗颂才将多梦的毛病重视起来,哪个时辰该喝药,她记得比遮月都清。
  辰时,素心将煎好的药汁与蜜饯一并呈上。
  许是加大了药量,亦或是李太医改了药方,她这两日睡的沉,倒是一个梦都没再做过。
  正执起玉勺,那头遮月疾步上前,“娘娘,老太太持宫牌在外候着,可要宣见?”
  不怪遮月紧张,自打进宫后她便没见过老太太,对老太太的印像,还在付家那时,怵的很。
  付茗颂亦是讶异一瞬,老太太来作甚?
  “请进来罢。”她淡淡道,放下玉勺,连喝药的胃口都没了。
  须臾,安妈妈馋着老太太上前,老太太在她面前停顿片刻,跪地道:“老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瞧,饶是老太太再专横,论身份,也得给她这个曾经看不上的、下贱的孙女行此大礼。
  付茗颂心下复杂,给老太太赐了座,“祖母起罢。”
  老太太一坐下,目光便落在她小腹上,又移至药碗。
  她眉头一蹙,方才来的路上,她见殿外的几个宫女眼熟,都是从付家带来的……
  她将付家带来的丫鬟,安置在殿外伺候了?
  “这药,可是助孕的?”
  “噔”一声,玉勺掉进了药汁里。
  付茗颂指尖一顿,脸色凝滞,同老太太对视半响,屏吸道:“祖母……是如何知的?”
  老太太眼眸微眯,“皇后久居深宫,不知宫外这事儿,早传开了。”
  又是长久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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