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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荔枝很甜)


  就在礼部侍郎一番祝词后,眼见刑部侍郎不甘落后,捏着酒盏欲要起身时,“噔”的一声,闻恕将手中的金色酒樽搁在桌上,泼了几滴酒出来。
  殿内倏地一静,众人抬头望向他。
  他忽然起身,冷然道:“诸爱卿回吧,今日便到这了。”
  毫无前兆,直叫人摸不着脑袋。
  闻恕喝了酒,走出寝殿,叫凉风一灌,清醒了大半。
  他坐上龙撵,闭眼捏了捏眉心,忽然出声问:“几时了?”
  元禄往前走了几步,跟上龙撵,“回皇上,还差一刻钟便子时了。”
  男人眉头皱起,她至景阳宫已两个时辰了。
  一刻钟后,恰好子时。
  闻恕推开寝殿的门,才刚一点动静,付茗颂猛地坐直,立即将鎏金扇举至面前,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以闻恕进来时,便看到她端端正正举着扇柄,一动不动,像幅精美的画像。
  闻恕走过去,低头看她,“累吗?”
  应当是极累的,女子出嫁本就是件累人的事儿,从早饿到晚不说,还得尊各种俗礼,更莫说是立后大典了。
  三跪九拜,还顶着一袭繁冗的嫁衣,仿佛能将里头这小身板压垮。
  付茗颂一顿,缓缓移开鎏金扇,一双被描的妩媚风情的眸子抬起,朝他摇了摇头。
  闻恕望着她忽然一顿,欲要开口的话卡了在喉咙里,只见男人眸色暗下来,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
  究竟是谁给她描的妆,半分都……不显庄重。
  闻恕抬手去卸她脑袋上那顶又大又重的凤冠,此次服饰一应由闻昔安排,闻昔又是个较真的性子,礼部这回的凤冠,制作的是真实在。
  光上头两颗拳头大的红宝石,就够沉的。
  他拿在手里颠了两下,真是难为她戴了一整日。
  付茗颂揉了揉额前被凤冠压出的印子,提着曳地长裙随他至圆桌前,见他将合卺酒倒满,递了一只酒盏过来。
  在烛光下,酒面仿佛渡了层金箔。
  瞧着,亦真亦假,如梦如幻,像是要将人溺进去似的。
  茗颂伸手接过,呼吸有些不稳,头晕目眩的感觉一瞬即逝。
  缘由无他,只因闻恕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实在是烧的慌,烧得她心发慌,胸口直跳。
  “喝了合卺酒,俗礼便算成了。”闻恕看着她道。
  随即将酒举到她面前,一股醇正的酒香飘至鼻尖。
  茗颂微一颔首,捏着酒盏的手绕过他的胳膊,交叉,走近。
  低头饮酒的那一瞬,闻恕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哑着嗓音道:“去将钗环卸了。”
  这话是何意,傻子都能听出来。
  姑娘轻轻“嗯”了声,忙转身去寻妆台,才想起景阳宫应当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才是。
  是以,她只好站在全身铜镜面前,将钗环一件件拆下握在手里,青丝散落,及至腰间。
  一件件褪去嫁衣,只剩暗红色的里衣,整个人显得单薄无比,但曲线尽显。
  梨木架上是一盆干净的水,她拧干湿帕,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将脸上的粉妆给洗净,今日描了大半个时辰的成果,顷刻间化作了泡影。
  闻恕见她磨蹭许久,不由换了个姿势,继续等着。
  付茗颂再害怕,那也是不敢叫他等的,手上动作不由加快几分。
  又过一刻钟,她素着小脸走至床边,脑中想着教导嬷嬷教她的流程,稍一沉思,轻声问:“皇上,可要宽衣?”
  这句话,就真的只是问是否宽衣,半点旁的意思都没有。
  那张脸上,甚至没有羞涩。
  闻恕抬眸看她,她仿佛是在执行一桩严肃又重大的事,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过是在认真过流程罢了。
  比如说给他宽衣,那是因为这一步,确实要宽衣。
  闻恕起身,双臂展开,盯着她道:“好。”
  小姑娘严肃地点点头,双手环住他的腰,当真认认真真给他解起腰带来了……
  甚至,还挺快。
  两只手准确无误地摸到暗扣,“啪”一声便解开,一瞧便是没少练。
  付茗颂有一瞬错愕,闻恕里头穿的是与她一样的暗红里衣。
  他一贯穿的都是暗色服饰,没料到一身红却也别有风情,尤其他肤色很白,不知是不是养在深宫的原因......
  “你看够没有?”
  付茗颂一怔,匆匆移开目光。
  男人一手覆上她的细颈,拇指轻移,似有若无的磨了一下,“嬷嬷都教过吗?”
  教过什么,可想而知。
  茗颂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立后之前,教导嬷嬷什么都教过她,从外到里,一应具有。
  —
  窗外蝉鸣声起,风过树梢,吹的桂花树抖落一地的花瓣儿,花香肆意漫开,偷偷飘进。
  床幔一半勾起,一半垂下,同那些衣裳一并堆落在原木板上。
  这夜,从头至尾,酥、疼、麻,她前十五年从未体会到的,都结结实实尝了个便。
  那细腻白嫩的月几肤是经不住掐的,一掐便留下印子。
  闻恕起伏之余,用指腹摁住她的嘴角,轻哄道:“别咬自己。”
  姑娘松了牙关,两行泪没入枕间。
  她没料到是这样的,翻看图册与亲身经历竟然是大不相同,如水中浮萍,情难自禁。
  至最后,她隐约听到男人口中唤了声,宋宋。
  半个多时辰后,闻恕将她汗湿的发丝捋到耳后,男人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他低头道,“不是说好,都教过的?”
  茗颂脑子昏昏沉沉,闭了闭眼,竟觉得有些丢人。
  原本,她以为都学会了。
  这夜,闻恕叫了三次水。
  待最后一次时,他将人抱起走向耳房。
  洗净后,茗颂抱着被褥,闭眼沉沉睡去。
  她已经累到,连怕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恕拿过床头架上的紫色盒子,里头是淡黄色的膏体,冰冰凉凉。
  他用指腹抹了些许,转头看向浑身惨况的人,脸上却是一丝一毫的懊悔都没有。
  就连这去肿的药,都知定会用得上。
  男人屏住呼吸,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拢好被褥。
  —
  许姑姑在景阳宫门外的长亭上候着,直至方才给寝殿送水的小宫女小跑来,她才打起精神,上前两步道:“里头,可还好?”
  宫女脸色通红,“皇上叫了三次水,应当...应当是还好。”
  应是好的吧……
  她没说的是,方才她见皇后娘娘露出的半边肩颈,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怎一个香-艳了得。
  光是想想,小宫女便不自觉咽了口水。
  许姑姑一听三次水,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赏了她两个银子,便匆匆赶回永福宫。
  沈太后闻言一愣,欣慰地笑道:“那便好,哀家就怕又和以往一样,光是娶进宫里当摆设了,现在看来,皇上总算是想开了。”
  这夜,沈太后总算安心睡下。
  翌日一早,沈太后容光焕发,早早洗漱穿戴完,等着儿媳来请安敬茶。
  正此时,小太监匆匆上前,“娘娘,景阳宫请御医了。”
  咳,咳咳咳咳咳——
  沈太后一口茶尚未咽下,便叫他这句话呛着,起身问,“出何事了?”
  太监一脸郁郁,“这,这奴才打探不出啊,皇上没让人进去伺候,谁也不知御医去做甚的......”
  沈太后沉下脸,气得两眼一黑,往后跌坐至榻上,抖着手指向外头,“摆驾,摆驾!”
  太监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这就去传凤舆。”


第35章
  安静空旷的景阳宫,静的像是无人居住似的。
  闻恕喜静,伺候在殿前的早早就习惯于轻手轻脚的做事,不敢生出半分声响。
  寝殿外,遮月着急的来回徘徊,里头传了太医,她又见不着姑娘,加之又有妃嫔死在宫中的传闻,遮月脸都白了,生怕、生怕就……
  素心稳重的立在一旁,见她如此,好言劝道,“皇上宣了太医来,遮月姑娘不必太担忧。”
  遮月脚步挺多,看着她张了张口,又泄气的闭上嘴。
  素心原是伺候在殿前的宫女,也就是皇上的人,自然是偏帮皇上,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恐慌。
  此时,屋内比之殿外更加安静,香炉中缓缓飘散着苏合香的味道。
  床幔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瞧不清里头的人。
  太医跪在床榻边,用帕子覆盖在那只手腕上,这才敢搭脉。
  只见他眉头一皱,神情十分认真,接着,眉头皱的更紧看了。
  闻恕瞧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太医顿了顿,收回手,低着脑袋道:“微臣诊断,皇后娘娘应是受了凉,又、又疲惫过度,气虚,体乏,低热,加之娘娘本身便体质薄弱,不是个强健之人,因而更易病倒,倒也不是大事儿,开两幅药,歇几个时辰便能恢复。”
  闻恕侧目,看向床幔里的身影,“仅是如此?”
  “额…”太医将头又低了一寸,“服了药后,歇几个时辰应能转醒,不过,不过就是…”
  “说。”他不耐的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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