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景冷哼一声往外走, 合着就不冷落他了?
都到了门口才又想起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还没有拿, 又转身回来把食盒提走。出门还有些气不顺,她连行李都推脱不想帮自己收拾了,自己还得帮着她去调查这糕点,这叫什么事呀!
回去了揽月阁, 吩咐了平安收拾行李, 徐士景便上去了二楼。明日就要去皇陵, 今日也没有旁的事情,徐士景突然想起刚才辛越的发髻上并没有看见陈衍给她簪上的簪子。心下一动,他随手拿了一张宣纸开始动笔……
徐士景的画工虽是不错,但是还没有画过簪子, 再加上不论画什么总觉得不够好看。慢吞吞描了半天,他又把那画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目光瞥到一旁的围棋上,他记起辛越当初对暖阁那一盘山水花鸟的黑白玉棋很感兴趣。当初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拓本已经没了。唇角微微扬起,徐士景开始下笔, 拓本都印在脑子里了,有或没有并无差别。
第一幅画快要结束时,已经不早了。院门口突然传出一些声响, 徐士景执笔静静的听着,辛越跟平远说话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我来看看平安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徐士景一边嫌弃一边忍俊不禁,明明是来帮他收拾行李,还要找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之后辛越进了屋,不时传来收拾行李的响动。徐士景本来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的继续画下去,但是总是在走神。刚刚完成了第一幅就待不下去了,索性下了楼。
辛越在帮他挑选着衣裳,一边从衣橱里拿着衣服一边同平安解释说:“世子去皇陵六七天的话,准备一两套便服备着就够了。一般都是要穿着统一的软甲了,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所以里面的中衣和汗衫可以多备几套换洗。”
平安笑盈盈的点着头,看着辛越比量着衣裳的颜色和款式搭配出两套衣裳:“表小姐收拾得真周到。”
徐士景假作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在收拾好了的行李旁边看了看,确实是周到,上回去金陵时也是她收拾的行李。
去的时间很短,行李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辛越就要回去了。
平安立马知趣的开口道:“外面天都黑了,世子要不送一下表小姐吧。”刚才辛越是直接从澜姐儿的院子来的,因着不想让书言和书语在揽月阁门外干等着,就索性让她们先回去了。
辛越刚想说不用,揽月阁离着挽星斋很近,外面灯火也还算通明。
徐士景已经不知何时提着盏灯笼站在门边了:“走吧,磨蹭什么。”
辛越有些失笑,上前走到他身边。两人一齐乘着微凉的夜色和如水的月光往挽星斋走去。
“你在陈衍身边可有查到什么?”徐士景先开口问道。
辛越摇了摇头:“刚刚‘巧合’遇见才五六天,我不能明目张胆的盘问,陈衍又谨慎的很。我现在接触到的是只要使些银两就能探知到的情况。”
“那你小心些。”徐士景用着平时吩咐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语。
“你也是,去皇陵也小心。”辛越进了挽星斋,书言已经特意在门口等着了。
揽月阁和挽星斋就是这么近,一个拐角,两个人,三四句话就到了。
翌日,徐士景很早就出发了,整顿好马前司那帮纨绔子弟就出发了。这次皇陵祭祖是陛下亲自前去,带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留太子在朝中监国。
近日陛下传太医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朝中关于陛下身体康健情况早就有所猜测,是以大家都认为这一回让太子监国就是看看他担当大任的情况。朝中站太子的保守党腰板已经渐渐硬了起来,原来大家都盛传陛下没有让二皇子出去建府是为了再改换储君的人选,所以支持太子和支持二皇子的派系已经在朝堂上有了不少龃龉了。
徐士景的屋子是在外围,若是以定远侯府世子的身份在内围要个屋子也不成问题,可惜他懒怠去里面跟着那些人在旁边奉承,所以倒乐意在外面清静些。
刚刚带着手底下的人去巡视了一圈,徐士景就在小西门处遇见了一个让他觉得不清静的人了。他微微作揖:“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冲他微微颔首,然后交代旁边的侍卫:“你先回去,按我说的去办便是,有什么旁的情况再来禀告。”
徐士景行了礼就打算要离开了,却又被三皇子喊住:“世子且慢,许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
稍稍有点头疼,徐士景轻轻的“啧”了一声,才回答道:“那还是去我的屋子吧,毕竟这旁的地方恐怕三皇子也说不出话来。”
“世子说笑了,在你的地方有能说的话,而在旁的地方说话也自有旁的话说。”三皇子跟着徐士景往他的屋子走去。
因着在外围,是以旁边稀稀落落的有几间屋子,将士们住大通铺,而且现在多在外边巡逻。饶是如此,三皇子还是谨慎的把徐士景屋子两边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样子如果有人经过或者偷听的话就能够及时发现。
徐士景对他的谨慎丝毫不意外,能在正统的太子和受宠的二皇子夹缝之间成长到现在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他虽没有参与朝堂之争,但是对朝堂的形势也是了解的,再加上之前和辛越在城门口遇见他,所以知道三皇子恐怕不是表面看来的温润和听话。
“三皇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徐士景随手倒了茶递给三皇子,自己也饮了一口。嗯,是辛越准备的,自己惯常喝的清茶。
“世子最近在马前司任职可是自在呀,听说原本很多世家贵族的纨绔子弟都被世子敲打着还算过得去了。”三皇子也打算绕弯子,“我想让着让世子帮我□□一下我手底下的人。”
徐士景挑了挑眉:“这可就有说法了,不知道三皇子是想要侍卫,杀手还是——将士。”
“能和定远军匹敌的将士。”三皇子正色道。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徐士景开口说道:“三皇子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就当今天没有听过这话。”
他想要的是军队,目前朝堂上最拿得出手的军队除了驻守西北边疆的定远军,就是云南的边山军了。边山军离得远,对朝堂之上的形势构不成威胁,倒是定远军若是想出手能在十日左右快马回京。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一直想要收回定远军的其中一项原因,而现在,三皇子居然要自己再带出一支军队,到时候主和派的大臣估计要群臣激愤来抗议了。更何况,正值新旧两帝交接之际,三皇子这样子可是有很大的夺嫡嫌疑了。
“我知道世子一直不愿意站队,”三皇子并没有在意刚才徐士景的拒绝,反而分析起当前的局势,“可是你也知道,两位皇兄虽然有争执,但是他们两人都秉持着父皇的意思,一向是主和的一方。若两人上位,恐怕世子的定远军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徐士景淡然自若:“我能在陛下的压力下过来,就也能继续过下去。”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若我帮了你,那就相当站在你这边。以后若是太子或二皇子继位,恐怕我也讨不着好吧。”
“所以——就要杜绝这个可能性。”三皇子用着最温润的语气说着皇室最血腥的话题,“以我多年的谋划再加上世子的定远军相信并不是难事。”
徐士景神情微微有些严峻:“三皇子,定远军不是你么拿来争夺皇权的棋子,边疆的安危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上面龙椅上坐的不管是谁都不会影响我守卫边关,所以——你请吧。”他做出一个手势让三皇子离开。
三皇子淡淡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意外,起身往外走时还特意再强调了:Tiempo viejo“世子,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如果是我的话,还是更加支持收回燕云城以北的地盘的。”
徐士景平静的目送三皇子走远。
*
辛越今日先去的成衣店,要和掌柜的交代一下黑木的进货。把相关的数额和料子确定好了之后,就交代掌柜的跟进后续的事情。
正说着呢,陈衍就已经来到铺子里了,辛越示意他在旁边略等等,陈衍很自然就站在辛越身旁等着。
辛越有些别扭,但想到黑木的事情他知道了也没事,就没有避开。
交代得差不多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衍开口了:“你们要走水路进货的可以找我,我交代底下的人先把港口的文书办好。”
“港口的文书?”辛越此前也跟着母亲接触过不少的生意进货,港口从来不需要特别的文书,拿着州府给的凭证就可。
陈衍点点头,“琅琊并无这个,港口的文书是京城特有的,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京城的来船都有专门的管制,是以港口文书就很抢手,若无关系经常要等上一年半载。”
辛越微微出身的想着什么,知道陈衍微微晃了下胳膊才回过神来。
“无事,若有需要我定去找你。”辛越浅浅的笑着,继续把事情给掌柜的交代完,才同陈衍一起出门。
“你今日怎么来铺子上找我了?”辛越疑惑的问道,“现在离我们在一味居约定的时辰还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