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朝,阮靖逸处理了公务便会来陪她。
有好一些时日,沈箐慈突然发现自己与他没有什么话说,而他呢, 在朝堂上越走越高, 知道些许烦心事他不会与自己说,不想脏了自己的耳。
他只要抱着自己就安心了, 这也是默默的陪伴吧。
可自己的心事说不出…便闷在心里,久而久之,岂能安康?
这两天沈箐慈越发觉得身上无劲。
崔嬷嬷她们来催了几遍吃午膳,沈箐慈慵懒微摇摇头,依在楼阁外的窗轩边,看着风吹落竹叶,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渐渐,她时时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长,她再醒时,身上盖着衾被,微侧头,屋中有一盏灯,昏昏暗暗的。
她微皱眉,“墨竹……太暗了,再点几盏。”
“芊娘……你醒了。”耳边是低沉沙哑的声音。
“夫君,你回来了。”沈箐慈嘴角扯出一抹笑,睁开眼想去看他,可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脸,她道,“孩子们呢?”
瞧,她的生活终是一语成谶,整日在这小院里,围着夫君和孩子转。
阮靖逸窝着她手,温轻道:“他们下学后来看了你,瞧你睡下就没打扰你,已经回屋去了。”
沈箐慈点点头,转过头朝里,一滴泪滑入枕里。
“怎么哭了。”阮靖逸俯身来,抚她的脸,指腹轻柔的拂过她眼角道。
“我有点累。”沈箐慈有气无力吐出这几字,“感觉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便老了。”
他胸膛微振,低低沉沉的笑意,“怎么会呢,夫人今年才虚二十又四,我们往后还长着呢。”
沈箐慈叹气,自道:“唉……果真是太闲了,就伤春悲秋起来。”
阮靖逸拍拍她背,安心道,“睡吧,莫乱想,想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的。”
后沈箐慈在床上躺了两天,且吃进去的少得可怜。
三姐来看了看,把脉后却也瞧不出有什。
只是脾肝有些虚,瞧她兴致不高。
问她进来是有何烦心事,沈箐慈细想道没有。
而后,尽管也吃了药,沈箐慈缠绵病榻竟长达半年之久。
她瘦了,阮靖逸也瘦了。
看着他消瘦的脸,沈箐慈想说说话宽慰他,可是每每触到他哀哀的眼神,沈箐慈又不知说什么了。
这夜,沈箐慈再昏睡醒来时,阮靖逸抱着自己,迷糊听着他低哀的哭声,
他一声一声唤着自己,“芊娘…芊娘……”
“你哭什么?”沈箐慈悠悠转醒。
“方才你说梦话了,嘴里直唤着想走,想走。”他话语带着喑哑哭意。
“咳咳……”沈箐慈嗓子哑的咳了两声,拍拍他,无力安抚着,“我没走,没走。”
这天,阮靖逸休沐,抱着她在院中安置的椅榻上,夏风习习吹过。
沈箐慈伸手,感受着风绕着她指尖。
那清风时而抚脸上,沈箐慈油然而生出一丝自由惬意。
突然她睁眼,心中那个想法吓得她心头直跳,她不敢去看旁边阮靖逸。
怕一看见他如深潭似的眼眸又放弃了。
渐渐的,沈箐慈的病情好转起来。
转而,已到了入秋时分。
这些天,沈箐慈起了个大早。
为了恢复体力,她经常早起围着院子里面走来走去。
时而看见阮靖逸在院中练武,这也是祖父传给他的,祖父可是个武将出身,带出来的孙儿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还是会学功夫的。
沈箐慈开始还饶有兴致想学,在旁边来了两眼又觉得过于复杂,遂放弃,懊恼的神情惹得那人发笑。
看着他眼眉温和,沈箐慈也笑了,伸手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阮靖逸顺势弯腰,让她不用垫脚就在能触到。
几天后沈箐慈觉得身子好多了,便出去逛了逛,先去了琼华楼,喝了些小酒,听了曲儿,找掌柜的要了账本,与他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而后又去了三姐的药馆呆了会儿,药馆时时都有人候着,而且三姐的夫君可是本朝赫赫有名的药师啊,寻常请都请不到,这会子不到天黑可是见不到人了。
待了一会儿,两人着实忙,沈箐慈也离去,在东市买了些糕点和两串糖葫芦,带回去给两个孩子。
正在院中竹下品茶的阮靖逸缓缓放下茶杯,看着水廊上一左一右牵着孩子的夫人,阳光洒在人间,唯独只见她温柔。
夫人今日在外面待得有些久,还专门去了颜相府上接了两个孩子回来。
瞧着走近的一大两小,阮靖逸眼角眉梢都是笑,只不过眼眸中的目光锁在中间那位俏丽的夫人脸上。
沈箐慈走近时也看见他了,仰着头嘴角弯弯一笑。
………
两天后。
院中的丫鬟,和随从门房跪了一地,皆不敢去看主人黑沉可怕的脸。
等阮靖逸发现时,沈箐慈此时已出城了。
他手中握着一方丝帕,是前几年她生孩子难产时从他这儿要回的,今儿却送还给他?
而满屋的绣的丝帕早已不见。
阮靖逸目光森冷看着手中的丝帕,这是是何用意?明明白白这是要离开他啊!
那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怒气,戾气。
随后,只听主人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这一切都是沈箐慈刻意准备的。
她原意是出去玩一圈儿,然后再回来,她没有拿府中和自己的嫁妆,而是将这些年自己的绣品带上,在自己名下的绣铺以市价买了,得到的银子也是不菲。
此时,京郊外百里的小州。
“呵……”
钟鸣时,客栈一处小窗支开,冷风合着雪花卷进屋里。
看着不远处屋顶上的皑皑白雪,沈箐慈轻呵一声,又把小窗关上了。
缩着脖子,转而上了榻,裹进被里,连连道,“好冷呀。”
“夫人……”一旁正从食盒拿出方才的墨澜无奈自家主人,颇为无奈。
沈箐慈裹着被子坐起来,眨着眼随后道,“这里也太冷了吧,雪也没有京中下得大。”
墨澜走过来,拿了旁火炉附近的衣裳,摸了摸是热乎,“夫人起吧,待会儿功夫衣裳就冷了,再吃了粥饭身子也热乎了。我听店小二说,也就明日前程大雪会把路封了的,皆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前几日,沈箐慈要走时,她本想一个人也没带,可等支走了所有人,她上马车后,才看到墨澜也在里面。
临时差一脚,墨澜虽不如墨竹那般心细,但是比墨竹更懂她心事。
“夫人,您若不带我走,我便撞死在这!”
若是不带她走,她立刻撞死在这儿。
沈箐慈无奈笑了笑,只得将她带上。
不过,这一路还好有墨澜,沈箐慈也少了许多麻烦,一路上墨澜为她安排住处,留心周遭谨防有人追来。
一听,沈箐慈墨澜这么说,她立马舍了温暖的被窝,急忙忙起来穿起衣裳。
尽管吃不下,但还是硬撑着自己吃了几口,不然今天不知得赶多久的马车。
一路上她本想慢慢赏景,可是不敢走官道,小道她又有些怕。
行车时专门挑了白日,如此行程落慢下来。
“夫人,后头有兵来了。”墨澜放下车帘子,冷风灌了一些进来。
沈箐慈垂着眼眸,“无事,只要不是抓我们的就好。”
这两天周围的官兵似是多了一些,墨澜去打听了一下,是这附近有大盗出现,朝廷为了抓住那大盗,派了许多官兵百日黑夜巡守,只为百姓安心。
行了半日,所幸路上没有被大雪封住,距离下个州也不远了。
到了一处小镇,沈箐慈与墨澜找了客栈放下东西,便在这里逛逛。
在一个街边小棚歇息下,要两碗凉茶。
听得隔壁桌有人谈论,“如今这位阮大人啊,可真是位好官啊,是真的把我们这些小百姓当人啊。”
“可不是,”一人接道,“这两年赋税加重,百姓们怨声载道,上有官压着,朝廷那些这只是吃皇粮的,谁来管我们?”
“据说啊,阮大人冒着被圣上杀头抄家的危险,连着五日上诉,跪在昭平殿前,请求圣上彻查苏国舅一行。”
“唉…好官难当啊。”另一人感慨。
他们没继续说下去,沈箐慈捏着有些茶垢的碗盏,下意识站起来走过去急忙问着,“后来呢?”
一瞧是位面相阴朗柔弱的郎君,这几位百姓只当他也瞻仰阮大人。
其中一个和善道,“那苏婕妤如今正得争宠,圣上怎么会听进去劝,而后那苏国舅反过来咬阮大人一口,引的圣上龙颜大怒,气得削了阮大人的职……”
沈箐慈心头一紧,“那夫……阮大人现在如何了?”
后面那人便晓不得太多,说得含糊,“往后在朝堂怕谁不得重用了吧,据说是被贬到某个州县去了……哎…总归这次阮大人得罪了太多人,怕是……”
沈箐慈手在发抖,慢慢的,她紧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
见势不妙的墨澜赶紧过来,拿了些银钱放在桌上,而后将沈箐慈拉扯回车上。
待驾车离去一些距离后,沈箐慈空白的深思回过来,她突然高声道,“墨澜,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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