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永远的陪在自己的身边，他更像看到那一双眼睛透亮的看着自己。
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像极了雪化云开时的光景。
眼前越来越模糊，连同天上的光都看不清了。
兰萨低下头：“何必呢，为了这么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值得吗？”
凌夜离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可是如果能说话，他一定会告诉兰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况且，他做这些，已经不会去计较值不值得了。
他计较了一辈子，临死的时候，终于可以不计较了。
她是不爱自己，这一点自己早就知道了，不需要多做解释。
他也从来都不在意，这个世上，相爱是很难的，所以，只要他喜欢他，这就够了。
只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不能回答兰萨。
凌夜离看着顾长欢离开的方向，竟然轻轻的笑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只想逼顾长欢出来，此刻也终于要赎罪了。
兰萨低头问道：“为什么？”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一个人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另一个人的。
或许是回光返照，凌夜离竟然发出了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可不能让她难过啊……”那低的听不到的话，就像是最后的誓言。
当死亡袭来的时候，凌夜离并没有感觉到恐惧。
眼前的光越来越少，马上就连那最后的路都要看不清了。
好黑呀，当初他的欢欢失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黑呢？
第555章 为什么还是有些难过呢？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可以看到以往那些最快乐的时候。
他看到了他的欢欢，在顾家的大宅子里，他们一起种着大片大片的勿忘我。
他说，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终究是食言了……
凌夜离慢慢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这样，我离你的距离，是不是就会更近一点呢，然后下辈子，也能更早的遇见你？
他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的，死亡对他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难过呢？
因为他的欢欢，到最后，都还没有原谅自己呀……
*
兰萨看着脚下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木仓。
地上的男人极其狼狈，他以一种爬行的姿态往少女离开的方向去，身后留下来一道拖痕。
他没有闭上眼睛，哪怕已经死了，还是直视着那条小路，好像这样，那人就会回头。
兰萨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竟然弯下腰，帮凌夜离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下辈子，不要和我一样，明白的太晚了。”失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回来的，就像生命。
兰萨慢慢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木仓，对着对面的人说道：“把她给我。”
对着他的，是一排排黑色的木仓管。
而薄慕寒站在最前方，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女人，女人是闭着眼睛的，但是却还是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美。
薄慕寒冷冷的看着他：“兰萨，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但是兰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步步的往前走。
他的手上还拿着武器，已经扣动了机关。
薄慕寒的人比他更早一步，砰砰砰的声音将树林里的鸟儿都给惊动了。
兰萨终于倒在了地上，只是视线却还是看向薄慕寒怀里的女人。
这辈子，终究是错过了，下辈子，他还想遇见她。
*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顾长欢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山里的路不好走，而且她眼前的光感越来越少。
顾长欢只觉得腿上一痛，她摸了一般，摸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失去意识之前，顾长欢这么想着。
*
顾长欢觉得身边很温暖，好像有人在温柔的给自己擦脸擦手。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但是依旧是一片黑暗。
难道是天天黑了吗？
周围好温暖，她甚至还听到了烧柴火的声音，但是她为什么看不到？
顾长欢刚起身，就觉得浑身无力，又躺了回去。
有一双手将她扶住，让她没有继续往后躺下去。
“你是什么人？”顾长欢警惕的问道。
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把她放回了地上。
身后是衣服，应该是那个人的。
顾长欢的意识慢慢回笼，是了，凌夜离救了她，她一直跑却被蛇给咬到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因为蛇毒吗？
顾长欢有些害怕，如果不尽快解了蛇毒的话，自己会不会看不到了？
她又和那人说道：“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的眼睛受伤了，我怕自己以后看不见了。”
第556章 这辈子，他就自私这一次
他还是没有回答。
他是听不到自己讲话吗？
顾长欢用手用力的比划着，但是还是没有听到对面传来声音。
但是下一秒，对面的人就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的划着什么。
【别怕，我已经帮你解毒了。】他的手直接修长，也很大，能够包裹她整个手。
真凉，顾长欢想着。
难道他不会说话？
顾长欢有些焦急，他怎么知道这个毒已经解了呢？不赶紧去打抗毒血清的话，这个毒是解不了的。
但是人家好歹是帮助了自己，顾长欢决定好好和他说：“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对面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衣服，白皙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多了几分柔和。
长长的眼睫被摇晃的光线投射出长长的阴影，顾云笙看着少女的眼睛，嘴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随即就伸出手，在她的掌心划着什么。
【这里经常有毒蛇，我时常都带着这些东西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骗你的。我没有手机。】这个解释让顾长欢的心着实放松了下来。
顾长欢慢慢的起身，山里有些冷，她抱着膝盖坐在衣服上，想了想，把衣服抽出来：“这里很冷，你还是自己穿着吧。”
顾云笙在她的掌心继续写着【我不冷，你披着吧。】怎么可能不冷，手都凉成这样了。
顾长欢把衣服他的身上扔去，然后自己抱着膝盖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脸上也是橘黄色的火光，额头上还有污泥，一张脸就像是小花猫一样，但是顾云笙却不觉得难看。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抓住了。”
顾云笙抽出她的手，轻轻写着【发生了什么？】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仅看到了兰萨被抓住了，还看到了薄慕寒焦急的来找顾长欢。
原谅他的自私，这辈子，他就自私这一次。
看到少女躺在山野里的时候，顾云笙险些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来晚了，所以顾长欢才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顾长欢低着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那么冷的环境下，还把衣服留给了自己，她不想骗这样一个人。
顾长欢没有说完全，只是简略的概括了一句：“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实验室的那些日子，是她这辈子觉得最可怕的事情。
顾长欢再也不想经历了。
眼泪再次溢出眼眶，顾长欢突然觉得好难过。
顾云笙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少女的脸颊。
【你为什么哭？】顾长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很难过。”
因为她想到了凌夜离，她根本就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刻把生存的机会给了自己。
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陌生人，顾长欢可以倾诉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会这么奇怪，明明以前总是欺骗你，为什么做的事情，却那么让人费解呢？”
第557章 人要往前看，不是吗？
凌夜离或许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实话，他想娶的是顾宜欢，挖掉自己的眼睛，不是为了治疗，后来甚至还打算困住她。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在，最后却救了她。
人活着实在是太矛盾了，她想要记住那些曾经的伤害，可是最后记住的，却是离开之前，凌夜离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是一种悲伤的，却带着一点欣慰的眼神，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顾长欢还是觉得很心疼。
【那你还恨他吗？】顾长欢摇摇头：“不了。”
恨一个人太累了，况且最后凌夜离还带自己离开了，她怎么可能恨他？
纵使曾经有再多的伤害，她也不在意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不恨的，只是太不甘心了。
【为什么，他应该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吧？】顾云笙问。
顾长欢再次露出微笑：“恨一个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活着的时间那么短，我总要做一下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呀，”顾长欢慢慢的诉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从前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所有人都欺负我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对我好，我以为他会一直对我那么好的。”
“我想，我可能不是恨他，只是当自己幻想的那个世界崩塌之后，不能接受罢了。”
“时间长了，也就好了，我总能适应的，人要往前看，不是吗？”
顾云笙没有回话，这些话，是不需要回答的，她自己已经想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带着她离开。
她会原谅凌夜离，是不是也会原谅自己？
顾云笙这么想着，可是看到少女在火光之下的面孔时，他又不想那么做了。
他是一个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怎么可以带着她一起在那个阴暗的世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