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的旖念却是没有存在多久。擦拭完她的身子之后,詹瑎心道,最重要的该就是替她将被子盖好,等着发汗,然后大概便可康复了吧?
事实却是更加残酷一些。山源道如今的天气哪有一日的太阳是热的呢,更不必说,入夜后外间奇冷。任你将家中的土墙垒的再厚,也是无有多大用处的。
詹瑎等了半个时辰,再去摸林烟的额头……还是那般的滚烫。
奈何,这是一点变化都不曾有么?
不成,这般是不成的。再这样烧下去,非烧成傻子了不可。本就是个瞎子,日后要是痴傻了,岂非还得叫他带回将军府供养嘛。
他好歹也是个有官位有职分的小将军,这样子无有脸面的事情,还是做不来的。
这就还是继续原地打转,思索着有无可解的法子。正是伤脑筋一是,脑子闪了一现灵光!
詹瑎心中大喝一声:“阿弥陀佛,多谢佛祖!”
上回去茅厕小解之时,是由小瞎子陪着扶着去的。茅厕虽是破旧了些,但却藏了他此时最需要之物--木炭!
茅厕门前靠右的位置,是为靠墙之处。麻布袋子里装着的便是一大袋子的木炭。上回来时,他无意以脚尖将那袋子东西挑开瞧过,黑乎乎的硬炭,定不会有错。
屋子内这样冰寒,还如何叫她发汗?
不若他出去将那些个硬炭搬进来,在屋子里起一个大些的火盆子,屋子里的温度总能上去。温度上去,再将她被子看顾着,不叫她胡乱踢掉,蒙着直到憋出一身的汗,将高热慢慢降下去。
如此一来小瞎子也许便就有救了呢?
定了主意的下一瞬,詹瑎提了长腿朝茅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上打麻将……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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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炉子的炭火一起,屋子的温度慢慢的便升了起来。詹瑎生起炉子的炭火之外,留了一道门缝用以通风换气,继而折返寻找几趟,前去药庐中其余的屋子里寻厚实的棉皮之物抱将过来。
箱柜子里还余下几床薄被,詹瑎瞧了几眼儿,三下五除二一股脑将其全部抱了过来。
詹瑎动手将薄被子一床一床盖上去,替她掖好被角。
做完一切,总算安下些心神,倒坐在椅凳上喘上了口起儿。
如此,总能发出些汗了罢……
过不多时,林烟一张小脸上慢慢渗出薄汗,鼻尖点点,额上满布。反趴着身子,上头盖着的被子重的吓人,身子被压的喘不上气来。背后伤处很是疼痛,她身上甚是不舒服,这便有了动作,转了脑袋侧了侧身子。
床榻那头有了动静,詹瑎哪里会没有觉察到。登时自椅凳上弹起来,走去查看。
看着小瞎子挣扎几回,手臂撑起又堪堪弱弱的塌下,看似便是无有多少气力将被子顶开,难以翻身的模样。
“……”詹瑎一旁无言的瞧了一会子,眉头复又拧成了个疙瘩。
他这是被子盖得太多了?
该是不会的,都是薄薄的被子,多盖几床又有何关系呢。还是要多盖一些的,这样总不至于冻着,他真是想不出旁的办法了。
将就着罢。
深觉自己此次做的十分不错的詹家二公子,蹒跚着步子便要转头回去坐着。
怎耐床上的女子一声嘤咛,轻咳三两下。后,詹瑎口中发出“啧”的一声暗叹,认命的闭了眼。
得!便是要伺候的事无巨细的前兆。
……
被子取下了一床,林烟口中不断的嘤咛算是渐渐停了……只是这身子还是极其不安分的胡乱动作着。
他瞧出了些意思,大手伸进被子里。动作极其轻柔,指尖也是颤巍巍的。
实际也不需去害怕什么的。左右前头他已将床上躺着的小瞎子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儿,此时再去研究这些个清誉清白之说,就显矫揉造作了,仿似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无有区别。
可,虽是如此他心头还是过不去这一道儿。
叹了半晌,詹瑎觉得自己真可算作是个出于高门大户的贤良子弟。比起那些个纨绔公子,至少自己的良心还是会痛的。
妙哉!
……
伸手进去助她翻个侧身躺着的子时,原不会是个艰难之事。怪只怪詹瑎心中多了许多前头不曾有的担心忧虑。
林烟身上伤处几多,虽不是致命之上,伤的也远远没有詹瑎那般的重。可这皮肉之上却是不可小觑。
詹瑎伸手进去,稍稍触到林烟的小臂之上,便惹出她几声疼得闷哼,两条细眉蹙得不想话。
他蹲了手,想起了处置她伤口之时瞧见的,小臂上极深的一道口中。心间颤了颤,大手退了一段距离,避开了那处伤口,扶握着她的肩头,助她将身子侧了过来。
紧盯着林烟得了顺畅的呼吸,身子也不动作,算是消停了。詹瑎堵在心口的气儿,也算是顺畅了不少。
接着,一个抬头,又是瞧见了他该去做的事儿。
前几日他也瞧见了窗棂内里的窗子穿出一个大洞,原来是小小的一块地方,破了也就是漏了些风。此番过了几夜,许是夜风呼啸难容得它,窗纸撕扯了大半出来,飘飘荡的晃在里面。冷风灌进,好不寒凉。
啧……这处破了个大洞,他做事生着炭火盆子可不就少了小半的功效?
是得补上的。
……
林烟睡得这一遭,倒是无梦的。只觉得身上一会子冷一会子热,到最后便只剩燥热了。
身上也不知压了几座大山,重压得她难以翻身。好在,在她快被压得窒息断气之前,有人帮衬着将将压着的东西移开了些许。这些个重量少去了,她算得了生机。
转醒之前,身上像是游走这一只温热的手,细细将身子上每一处地方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林烟之时思绪已然慢慢苏醒,意识回来了不少。
待到真正反应过来身上的触碰并非梦境,林烟的呼吸立时急促起来。
闭眼与睁眼对她来说全然是无有关系的,睁了眼睛也是瞧不见。可于詹瑎而言,却是判断床上之人是否苏醒的鉴别了。
不久前,炉子上的水声呜呜发出,是热水已开的声响。詹瑎打了一盆子热水洗净了手,再瞧瞧眼前这个蒙头昏睡,热汗淋漓的小瞎子,真真是忽然起来恻隐之心,复打了一盆子热水过来,预备着替她将身子擦擦干净,去去身上的汗。
姑娘家家睡前沐浴总能睡得舒服些,做不到旁的事情,有这热水便替她将身子再擦一遍罢。
听出了倚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呼吸之间有了些不同的声响,怎的呼吸声愈发的急促深重了?
……在她前胸擦拭的棉布,随着詹瑎的犹疑停了下来。
他侧头抬眼看去---林烟一张小脸便是近在咫尺的靠在他肩头,长睫映下,一派密密的暗影。鼻翼微微张开,还是熟睡的模样。
“……”这不,还没醒嘛。可慢慢来,细细的擦。
詹瑎于是收回视线,继续替她擦拭着身子。本性使然,惊乍之后定要说上几句话来缓和心绪,这便絮絮叨叨低声说道起来,“白白伺候你这小瞎子了,真该将你扒光了扔到外面去冻着!”
……
语气平平的一句话,传到林烟耳中愣是听出一种咬牙切齿之感。
棉布滑过之处留下温热感觉。他那一句话真正将林烟的意识身感拉了回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早早便走了么,连着药庐的大门都不愿意给她带上。此时为何还在她家中?
屋内虽是暖洋洋的,并不觉得有多少寒凉,可上身未着存缕,她还是可觉查到的。他这是…脱尽了她的衣衫?
浑身是没有气力的,微微动了动手指她便知晓了自己身子有异,怕是病中。
她在病中便容得狗男人如此欺辱了么?!
瞧不见东西她也可知晓现在自己的现况,一手摸索了近旁的薄被,拉起拥紧了入怀,反手便是一记耳刮子朝近处飘去。
“啪!”的一声,林烟的巴掌与他的脸亲密相贴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詹瑎这会子仿佛身在云端,云里雾里接了一记猛物,右半边脸庞子忽得起了红,浮浮夸夸的肿了一层。
“啊!这,这是做什么啊!”他一声巨嚎,身体一下子自床榻上弹起来,蹦的老高。
跳下床后,詹瑎身子于炭火盆子旁立着,回过神来惶恐又无措。一手绞着手里的棉布巾子,竟也有些受气小媳妇儿的点点模样。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醒了……他这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便就只差将她衣衫整好,扶着躺回去了。怎料就在此时出了差错呢。
想着为自己辩驳几句,话语转到嘴边,他倒是只堪支吾了,“小瞎子……我,我非……”
眼瞧着林烟阖着薄被低垂着睁了眼儿,默默然没有半点言语,长睫上挂着的分明是泪。詹瑎咬了牙缴了口,自己吞下了憋在口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