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城的玉在他口中倒成了个死物件儿。林烟抿唇笑了,手上的玉石温温润润摸着是舒服的,触感到像是曾有幸摸过一回儿的护心玉。
是与不是也不是最要紧的,她眼盲也无法用眼睛分辨,就先放着罢。
至于她这一双眼睛,治愈的可能性是有的,她自己也知晓一些。只是……这医治的法子,她自己是琢磨不出来了。靠着浅薄的药理与瞎子的胡乱做弄,也就镇子上的乡亲们信任她,好巧不巧还遇上一个詹瑎任由着她死马做活马医治。
可幸是治好了。
对自己,她可没有这样的狠心的决绝。眼盲是一日,治好也是一日,即便再盼望可以重新看见大千世界的风光,也抵不过她这畏惧和贪生的念头。
“烟儿,你要听李太医的话,好好的治这双眼睛,定能痊愈的。”林烟不答话,詹瑎便抱了人,下巴抵在她肩头晃着林烟的鬓边的几缕青丝,一路嘱咐着。
“是位太医?”林烟侧目问了。据言要请太医看诊也是个麻烦事,既是麻烦,他定是又花上了不少心思去周旋。
詹瑎道:“是一位贵人的恩典,你不必管旁的,好好听话去将眼睛给李太医瞧瞧才是正事。”
“嗯。”
……
忆起那贵人将名帖送来的大致时候,也就是他在外间等着林烟从府上出来的大致时候。
一内侍打扮的小公公徒步过来,手中便捏着名帖。到了詹瑎眼前,见了他便只顾着过去朝他问了句安,按礼数行了一礼,“詹大人,这是我家主子赠予您的,您这便收下罢。”
詹瑎这刚才接过了名帖细瞧了一眼,见了上头的私印瞳孔陡然放大。正要寻小公公细问,不料这人脚程如此之快,早早走了。
私印不算大,印泥印在上头赤红的“旖阳”二字,当真难测。
名帖的内容倒不是一般的名帖该有的。大抵的意思是,名帖的主子已经替他同李卫周旋好了,带着名帖与私印去李卫府上,而后李卫便会接诊。
旖阳公主是个什么地位的皇女,黎国的人可都知晓。这公主可是黎国贺帝足下唯一的女儿郎。比起两位皇子都还得宠些。这样子的尊贵的身份,去请上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首总是件小事儿。
詹瑎看了名帖的内容,心间有些激动:林烟的眼疾这便有了最好的大夫可治了……
这旖阳公主是从何处得知的,他不感兴趣。这位公主既给了这个恩典,那他哪里有不用的道理,事关林烟的身子,他更是急切。这便不等来日,午膳一过,离开了将军府转而就向李太医的府上去了。
至于公主那头,下回寻个机会,去谢个恩。若是公主有意以他事与自己做交换,那也不是不可。
林烟还是问了,“是哪一位贵人啊,会不会叫你难做?”
官场是个什么样子,她也只在话本子里听过几回,都是不大好的形容词。听着什么贵人不贵人的称呼,下意识的,她忧心着詹瑎吃了旁的亏。
到了地方,詹瑎抱着人儿下了马车。
待放到了平地上,还故意给林烟理了理衣衫,贴紧了些后,光天化日之下也耍起了皮。
“夫人忧心我啊?那便太好了,是位如花似玉的贵人,夫人可吃味儿了?”
气着了林烟。
从未见过如此放肆的男人,竟还是她的丈夫,可真拉倒。
“好啊,去罢。今夜你睡哪里?”她倒是由着他在口中的话里,与如花似玉贵人朝夕相处,可这玩笑话哪里能这样开呢。
她气着了,语气也变了个调子,问道:“地上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真是…受罪。今天是被痛经折磨的半死不活的盐巴,要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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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这小妮子,胆大!”詹瑎嘴上嗔怒了一句,心里确是开怀的。
她不若在山源道那时那般拘着,慢慢的在他身边,也显露出活泼的性子出来。这一切应当是自己的功劳。林烟在儿时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可小孩子应当是活泼的才是,林烟这时也是聪慧的,小时候定是更加的讨人喜欢。
他没能早些遇见林烟,是个遗憾。
李府的府门这便在眼前了,卫俟在前头亲自下了马,将名帖递了进去。詹瑎这会儿不大好行事,只扶着林烟跨上李府前头的石阶。
上位之人的权力真也好用,不涉权术各端的李卫一面紧着步子过来,一面吩咐着里头的夫人准备迎接贵客,做泡茶之类的礼。
一出府门,李卫见到外头的人是詹瑎,却是惊诧的很。
“如何是你?”李卫这连眼儿都瞪的老大。
旖阳公主所托的,竟是詹瑎?
只见眼前詹瑎抱了身侧女子,径直的跨步进了李府的大门。李卫这才反应过来要拦,只是已晚了。
詹瑎安置了林烟在大堂用茶,对着后头赶着前来的李卫做了一禁声的手势。李卫侧身细细瞧了里头女子一眼,随后冲着詹瑎直直招手,示意着随他出去叙话。
……
李卫一摸胡子,哪里懂得这样的局势,可真真的扰人啊。
旖阳公主日前宣召他进宫请平安脉,走时便叫公主屏退左右喊到里间儿。李卫无措的紧,一进去便跪在地上,老眸子低垂着盯着地毯的缝隙等着旖阳公主的吩咐了。
他是可以做一个不涉党争的太医院院首,可旖阳公主却是个主子,真正的皇家主子。旖阳若是有什么令交予他去办,他哪里敢去推辞。这位主子可真是个不敢惹的主儿,太医院的人如今稀缺,可不就是被这旖阳公主折腾的嘛。
公主性子骄纵,一有不合心意便是几十个大板子,任谁被打了几回也不再敢在太医院的手下做事了。钱财是要紧的,可性命终归更加的紧要。谁知会不会又一个不合心意,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旖阳公主便是偏爱大红的艳色,这一日穿的衣裙也是艳红的颜色。公主着艳红之色,在黎国的风物教化里本不是这样能容得的事情,可公主身上的正红艳红,在这宫中瞧着已是经常的事儿了。
不得不说,红色衬人。旖阳公主肤色偏白,穿着的衣裙样式也好看,是个无二的美人。
李卫忧心的半晌,上座在软塌的倚靠的旖阳却是把玩着不是哪里来的一块方玉,摩挲了又摩挲,临了了两指捻了方玉的头儿尖,拿到鼻子前轻轻的嗅了一下。
瞧得出,心情是极其愉悦的。像寻得了个新的宝贝,很得她的心意。
许久,旖阳从软塌上起了,竟迈了步子过来将李卫扶了,“怠慢了李太医,是本宫失礼了。”
李卫惶恐至极,冷汗直流,忙道:“这,这实是折煞了微臣,这哪能劳动殿下您来扶微臣……”
旖阳一笑,慢慢松了手去。玉指的指甲轻敲了侧边案头的香炉盖子,发出些不大顺耳的声响。旖阳眼睛瞧着李卫头上的乌纱,眼神却不在那里,“李太医不必惧怕本宫,本宫不是后宫的娘娘们,不会让李太医行什么万难之事,你大可放心。”
她不同李卫这老儿拐弯抹角,找他有事便是有事,与后宫的诸位娘娘没有关系也可直接告诉他的。
“如若本宫的消息不错,李太医近日很忙?”
李卫咽下一口唾沫,“殿下!微臣就是太医院那些事情,哪能有旁的事呢,殿下明察。”
旖阳这回又是不拿正眼瞧李卫颤颤巍巍的身子,又问:“是么?李大人可是推拒的不少去你那天求医的官族啊。是与不是?”
“这……”李卫心凉。他那个时候不是多多的拒了官族相助看诊看病的事儿呢,这难道也成了罪过。若要拿他问罪,十年前便好开始了,怎么等到了今日这旖阳公主才来相问呢……
绕来绕去,李卫脑子灵光一闪,明白了些许。
他许是拒了公主殿下的人或是官家朋友,这才有了今日的祸事罢……李卫于是大喊,“殿下息怒,微臣知罪了。殿下若是有朋友或是殿下的人要微臣治病,那可是尽管来寻微臣就是!”
旖阳心头纳罕着李卫脑子转的颇快,勾了红唇复又道:“李太医为人聪明,这便不必本宫在同你提点了罢。”
“是,殿下。您吩咐便是。”
方玉被一人贴身带着,天长日久,已经被磨的光滑嫩白,与她一双手像的很。都这般很好看。
她心情好,随后带笑道:“倒不是朋友,那人是本宫的心上人。”
“本宫也不愿意多多为难李太医,可这件事情,李太医总得给本宫好好的办妥了,莫要坏了本宫的事儿。”
李卫摸了摸额上的汗,快快又将它拭去。这、旖阳公主莫不是疯了,竟在一个臣子面前说这样的轻浮之言。这如何又成了旖阳公主为了心上人来同他提点的一件妙事儿呢……那人莫不是日后的驸马爷?
李卫心思正想的繁琐,好在后头又听见旖阳道,“本宫的心上人日后会持有本宫私印的名帖过来请人,还请李太医莫再做推拒的傻事情。这事情若是办不好,你也不必在太医院做这院首了。本宫如此说,你可是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