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两手空空,刺史府没能摸透,怀中的信件也还没能送出去,但却也有格外的收获……前头他没想明白的事儿,现今倒是茅塞顿开。
百里琢要寻的替罪羔羊直白的摆在明面儿上。
螳臂当车的傻事他詹二可不会做。这时再进刺史府怕是不大现实,更不用说见荆大人一面。
不是都觉着他死透了么。那好,他便就“诈尸”给陈家的一群龟孙小儿瞧瞧!
那时,陈家的阵脚必定会乱。百里琢此人多疑至极,他偏生就是要利用他这一点的犹疑,给荆大人提个醒。
岑州的驻兵不可借!百里琢的右军不可援!
只是,他提前回京,逃兵的帽子一朝被悠悠众口安上,怕是一时摘不下来。委屈了小瞎子同他夫妇相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痛经折磨了我。我不再快乐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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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这日午间,日头算不上好,天色阴沉沉的。詹瑎自刺史府后门出来,同老伯道了别,塞了几两碎银子到他手上,也便不再理会旁的,行色匆匆的回了客店。在楼下前台,同掌柜的结清了前头饭食同住宿的银钱,而后奔着向楼上跑去。
他也是不知晓自己心在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心绪。左右是无有过这样难忍的感觉。他想见到自家小瞎子,想同她说许多许多的话儿。包括他的那些个不好的过完,他不好的声名,他的家里,他的父亲母亲……都想一字不差的同她好好交代了。
男人在客栈木质的楼道上起了大动作跑将起来,引的地板几番震动。
他一推开门,便见林烟已然退到床边,躲闪着的模样跳进他眼里。詹瑎转念自责起来,想来是自己前头跑来的声响太大了些,这声音骇着了她。
“烟儿莫怕,是我。”他急着出声安慰,试着吞吐几下缓了缓气儿,放轻了脚步踏进屋内。
林烟是惧怕陡然出现的脚步之声,尤其是肖极了药庐当晚忽然出现的屈子国一对的军士。举着刀刃冲进药庐,随处走着瞧着翻找着。最近之时,同在下层柜子的她也就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一颗心跳的剧烈,扑通扑通的声响在她耳边放大,那样的心跳声,她都畏惧会否让屈子国的士兵听见。
好在最后是一场虚惊。之后见到詹瑎也是她最为大胆一次,一句话便将自己许了出去。
詹瑎走近了,扶了她的小臂牵着走到桌案前,正是要解释颇多事情的缘由,告知今夜须得离开岑州事情。只是还未来得及理清楚自何处说起,恍惚间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进怀里,下意识的,他将林烟抱得很紧。
心跳一下子也快了。不知是否是前头跑得太急的缘故。
不止是她,还有那股子她身上的淡淡药香气儿,随着一个扑腾的动作沁进他鼻子。
“怎,怎么了?”大掌在林烟背上轻轻抚着,詹瑎顺着问道。
林烟沉声半晌,却是半句话也没有的,自顾自趴在他肩头默默然缠着身子。
他有些意料之内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果真是那夜的事情吓着了她,再遇到类似那样的事儿,小瞎子还是会有极大的反应。这时有人陪着该是最好的。
一室的无言,二人也便这样抱着拥着,诚如一碗沸水静置了一刻钟,随时间而过慢慢安稳下来。
……“好些了么?”
林烟自她肩头抬起脸,嘤声点了头。
詹瑎笑笑,站直身子给她理起鬓发来,“好些了咱们就出发,好不好?”
外头的马车已候着了,他们的行李不多,左不过是二人日常所用的药物,加上前些日子他去铺子里替她添上的几件棉质衣裙、小袄。包袱整上一整便就能启程了。
林烟有疑,“去哪里?”
他盯了林烟的长睫几分,瞧着忽闪忽闪几下,喉头有些痒。
转了头去整榻上架上的衣物,他算是个手脚麻利的,几下便挑捡好了。他一向认同一个道理:做一些事情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过程。此前在将军府里养尊处优的过惯了好日子,好在挑捡整理衣物这事情算不上难,几下子就学成看。
不习惯做也是得做的,总不可能叫他的小瞎子去挑捡这些个衣物物件儿罢。她拄着杖子慢慢悠悠的,本就浪费时间,且还惹人心疼。
多不划算。
背上两个包袱在背,詹瑎这才得出空来,牵起她的小手亦是颇为强势。
“带你回家。”说完这话,他恍然觉着自己霸道非常,合得上自个儿风风火火的性子。观察了林烟脸上的变化,怕是又有些羞羞了,詹瑎心头沉吟:此法霸道有且甚好,往后也可用得。
“……”
……
此后的半日,直至月上枝头寒霜又是铺了一地,林烟依旧觉着恍如白日之梦。
马车一路颠簸摇晃,待在车里这算不得舒服,林烟有些微的头晕。以手撑着额角,随着车厢晃荡静静扯开了一道车窗帘子。外间儿的景物是瞧不见了,可在马车之上是比起骑在马上可是要舒服的多,不必一路都感受着肌肤同马鞍摩擦,腿/间发出愈发剧烈的刺痛。
过不多久,驾车的男人停了马车,掀开车帘儿前来唤她下车,“烟儿,咱们到了,今日便宿在这里。”
他一路控制着为有将马车行的过快,也是忧心着她的身子。林烟应了一声“好”,伸了手被他的大掌握着,下了马车。
下车之后,他却是更为心惊……林烟一脚方才踏到实地,接连向前头走了几步,俯下身子捂了胸口,便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干呕起来。
詹瑎去扶了人儿,紧着问道:“怎么样了,可还好?”
林烟无暇顾及她,摇摇头算作应了声。
而后一晚上,住进了农家小院儿,林烟眼见着脸色白了许多。好容易养回来的气色,又是葬送在一程马车行路上了……
*
林烟倒不觉着是他的过错,是因着自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缘故。心事又重,才会颠簸的头昏脑涨,反胃想吐。
她太过能忍了,可将自己都憋坏了去。自詹瑎说出要带她回家时,她的阵脚何尝不是登时就乱了呢。林烟可忍住不去问他家中的事儿,不去问他是何身份,可心头的猜测哪里是能止得住的。
农家的一对夫妇到底还是淳朴,瞧着姑娘家脸色算不上好,起了家里的底儿,盛了几勺小米出来,放再灶台上煮着。晚间林烟没有多用饭食,呕吐过的胃一时间也吃不下东西,得了詹瑎的陪,进小屋子休息去了。
安顿好了林烟,替她掖好了被角,詹瑎这才出来用饭。
农家难得见到荤腥,他给老夫妇的银钱颇多,二老也将挂在隔间儿的熏黑肉取出了一挂,配着不多的饭食一道儿端了上来。
“多谢老伯。”詹瑎道了谢,这才坐上了椅凳,靠着饭桌吃起来。
那老伯笑得憨气,锅里头盛了一碗汤水送了过来,“呐,配上这个罢……我们家的菜可不好吃,难为了小公子。”
詹瑎摇头。正值战时,他可没有了在家的架子。一个多月的红薯都吃得开怀,哪还会去嫌弃旁的。现下想想,小瞎子那碗红薯粥当真是好吃的……自那之后,是未在药庐再瞧见过米粒儿了。
……
过了不久,老伯复又上前来了,手里多了一块鹅黄色的软布,其间似包了些东西。老伯将东西递给詹瑎,那手颤颤巍巍的,还在微微作抖。
詹瑎不解,便问:“这是?”
只见老伯转了头,瞧着自家老婆子,颇为为难的开口,“你看看,我就说人家公子和小夫人并不需要罢……”瞧瞧这会子,几多尴尬呢。
那老婆婆的脸也红了红,不大好意思向前走到老伯跟前儿。拿过鹅黄色软布,计较道:“是你没有能说清楚这话,我来罢。”
詹瑎无话,盯着二人后头的意思。
老婆婆虽是嘴上这样说着,到底也是不好意思的,于是腼腆着一张脸堆着笑道:“现在这地方虽然只有我们夫妇二人,可老婆子终归也是生养过的,瞧小夫人那个样子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
这家的小夫人在外头门口吐成那副模样,可真骇人。
不过,怀胎十月女孩家还有不受苦的。每个女子都是盼着夫君多多照顾自己一些。
老婆婆摊了掌中的软布,里间包裹着的几颗梅子便被詹瑎瞧见了。
青色的梅子,瞧着就让人多生了口水,嘴里发酸。
詹瑎一知半解,歪了头轻道:“婆婆的意思是?”
一把将梅子连同软布塞进他的手中,老婆婆蹙着眉头,皱纹满布的脸上也是焦急,嘱咐道:“小夫人孕中吐成那副样子,小公子还是得多多照顾一些!”
“老婆子也没什么好帮您的,家中还有些梅子,可止吐,叫夫人胃里口里好受一些,小公子不要嫌弃。”
詹瑎:“……”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