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楚衣回身,黑袍飞旋间,一只大掌直接包住砸过来的小拳头,手中的热度就像握住了一轮小太阳,立时眼中满是精光,“炎阳火真好,九皇子果然深藏不露。”
他手心将萧怜向后轻送,推了出去,转身又往床边大步走去。
才迈开步子,被人拉住腰带向后一拽,接着便有一只小拳头劈头盖脸而来,萧怜竟然有了几分拼命的架势。
两人交手之间,萧怜本就艰难,又只有一只手,还生怕弄出声响,凳子倒了,她要分出一条腿来勾起来,茶杯摔了,她要伸手接住。
胜楚衣从容不迫,见她忙得不亦乐乎,反而来了兴致。
“殿下莫不是在床上藏了什么宝贝!”
“半夜三更,不请自来,国师,本殿对您老人家一字以概之,便是‘贱’!”
“夜深人静,殿下又是独自一个人,本座就贱一下,也没外人知道。”
萧怜被胜楚衣擒了左手,跌入一片黑色锦绣中,头顶上的人用下颌抵在她头顶,心满意足道:“炎阳火,真是暖啊。”
“变态!”萧怜左手被擒在腰后,右手抵在胜楚衣胸口,却是个断的,用不上力气,她自己痛得直咧嘴,不轻不重的力度,倒像是在半推半就。
于是脚底下发狠,猛地朝他的脚上跺去,胜楚衣抬脚向后躲去,顺势用脚跟踢了后面的凳子。
萧怜身子下沉,腿直接从他两腿间穿过,将将用脚尖接住了凳子,一字竖叉坐在了地上,再抬头,便看见胜楚衣正满脸异样,挑着眉毛,俯视着她。
她此时横穿在他两脚之间,那张脸正对着胜楚衣的腰下。
“殿下,到底谁变态?”头顶上的声音妖异。
“你变态!”你不但变态,你还变异!
萧怜左手变拳,护手上的血金钉直接向胜楚衣的膝盖内侧劈拳砸去。
胜楚衣当下身子一错,两腿一字横叉,避开了她的小拳头,整个人便倾覆下来,张开双臂,“再抱一个。”
萧怜翻身就地一滚要避开,却还是没逃掉,两人的腿拧在一起,三条胳膊缠在一处,剩下那根断了的胳膊被牵连,一阵剧痛,正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忽然间同时停了下来。
胜楚衣顺着萧怜的目光回头看去,便见床上落下一半的帐子中,晃晃悠悠坐着一个迷迷糊糊的小人儿,正揉着眼睛看向他们两个,“爹爹?”
“殿下的床上果然藏了宝贝!”
萧怜一个骨碌挣脱开,爬起来冲到床边,挡在小人儿面前,“爹爹打架,不要看,睡觉!”
可那小人儿却歪了歪身子,从萧怜的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胜楚衣。
胜楚衣也学着她的样子,向一旁探了身子,对她两眼弯弯地一笑。
这一笑,全不是这两日间萧怜所见的妖魔,也不是三年前堕天塔中的那吃人的狼!
而是……,一株开满繁花的树,一尊满身光华的神。
第15章 本座不吃小孩儿
萧怜横了一步,挡开两人的视线,“你离她远点!”
胜楚衣又从另一边探了头,“她让本座走,本座就走。”说完温声向床上的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梨棠——。”小人儿奶声奶气地回答,口齿尚不清晰,棠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立时听的人心肝都是甜的。
“小孩子太老实会被狼吃!给我睡觉去!”萧怜抬手将另一半帐子给落了下去。
没想到眼前黑影一闪,胜楚衣直接掀了帐子就跟着滚了进去。
“你给我出来!”萧怜几乎是立在床边跺着脚低吼,想把他揪出来,又怕吓到孩子。
胜楚衣早就将一小团梨棠给抱在怀中,“本座说了,她要本座走,本座才走。”说着坐在床上,将梨棠举过头顶,“棠儿,叔叔会举高高哦,要叔叔走吗?”
“高高——。”梨棠拖着长长的尾音。
“棠儿乖乖睡觉,睡醒了举个大高高!”胜楚衣以胜利者的姿态瞥了眼萧怜,直接将帐子掩好,将她挡在了外面,在里面十分礼貌道:“床很大,殿下要是在外面站腻了,可以进来一起睡。”
帐子被唰地掀起,“胜楚衣!那是我的床!”萧怜举起拳头便要揍,忽然面前伸过来一只大脚,“靴子,替本座脱了。”
“你自己没手?”
“本座的手,在抱着棠儿。”
萧怜警惕地看着那双冰冷修长的手,正有意无意地在梨棠细细的小脖子上掠过。
啪啪,两声,胜楚衣的靴子被她给丢出了帐子,之后萧怜整个人也滚了进去,坐在床角,狠狠地瞪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睡觉。”
“滚回你的堕天塔去!”
“殿下这里人多,暖和。”
“胜楚衣!”
她又要抬手去揍,胜楚衣一根手指立时竖在了她唇边,“嘘,小孩子睡觉要哄,你到底会不会当爹?”
“你会?”
胜楚衣不语,眉峰一扬,显然比她会。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听见秦月明轻声问:“怜,我听见你这边有声音,有事吗?”
萧怜看了眼胜楚衣,胜楚衣也正双眼沉沉地露着凶光看着她。
“没事,刚刚梨棠醒了,闹了会儿,叫我打拳给她看,现在没事了。”
“哦,那我回去继续睡了。”
“好。”
等到萧怜打发走了秦月明,胜楚衣伸手向帐外一弹,屋内的灯便灭了。
封闭的床帐里,散发着胜楚衣身上那种清冽的香气,还有梨棠身上的奶香味,以及另一种萧怜自己察觉不到,胜楚衣却极为敏感地捕捉到的味道,女子的体香。
两岁多的孩子,白日间玩得累,竟然很快就在胜楚衣怀中迷迷糊糊地重新睡了过去。
熟睡的孩子有节律的小小呼吸声中,胜楚衣的声音在黑夜中悠悠响起,“听闻九殿下风流成性,府中姬妾无数,没想到夜深人静之时,竟然连个替你哄孩子的女人都没有,堂堂皇子,居然要夜里亲自带孩子?真是可怜。”
“谁说没有,这不是来了个贱人!胜楚衣,你放开梨棠!”
胜楚衣似是轻笑了一声,“殿下,本座不吃小孩儿,你不必这样紧张,大可躺下来一起睡。”
“谁跟你一起睡!”
又是一声轻笑,“也不吃男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萧怜绝对不信眼前这个人会是与梨棠一见之下,父爱萌生,天性使然,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血脉灵犀之说,都是世人在自说自话,自我安慰。
“刚刚同殿下讲过了,睡觉。”
胜楚衣不再理她,竟然真的抱着梨棠柔软的小身子睡了。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大手双手轻轻抱着小小的人,神祗般完美无瑕的面上之上,眉头微蹙,一动不动。
萧怜便坐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盯了他一夜,生怕稍一眨眼,他就把梨棠给掐死了。
天光渐亮时,胜楚衣的眼睛突然猛地睁开,萧怜手中便拳头一紧。
他那双眼中竟然全是极度的疲惫,比她这个一夜没睡的人还累,几乎是了无生趣地瞥了一眼全身戒备的萧怜,完全没了昨夜的神采奕奕,一言不发,直接起身蹬了靴子就走了。
房门一开,刚好撞上秦月明带着一众丫鬟来叫萧怜起床,正要敲门的手举在半空中,赫然看见里面出来了妖魔国师,秦月明赶紧捂住自己要尖叫的嘴巴。
等到一众人直愣愣地看着胜楚衣飞身离去,秦月明才小心地进了屋,看见萧怜已经一头扎在梨棠身边呼呼大睡了。
不但衣裳穿的严丝合缝,连靴子都没脱。
秦月明鄙视地嫌弃起来,“我还当这么快就圆房了呢,原来是睡素的!”
这一日的早朝,便有国师和九皇子两个人告假。
九皇子告假不稀奇,他基本上就没来参加过早朝。
可是国师才刚刚还朝,居然连着两天都没露面,这就实在是不合常理了。
秦寿与一众同僚推测,一定有阴谋!
堕天塔中,胜楚衣懒散地躺在冰床上,昨夜侵入那孩子的梦境,搜索她前世残留的痕迹,却什么都没找到,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
这个孩子也不是她。
命轮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却还没有回来,他快要等不及了。
又过了两天,萧怜终于再没看见那一袭黑袍悄然出现在身后,只有那个妖艳到无法直视的紫龙每隔六个时辰按时送药过来,她也总算稍稍放宽心,但是从此梨棠却是看得十分紧,轻易不离左右。
这天早上,她梳洗完毕,用过早餐,便坐在桌边,左手拿着布娃娃逗梨棠玩,右手递给秦月明,由着她替自己拆去纱布,洗净黑玉膏。
周总管从外面进来,“爷,宫里来人了。”
“哪一只?”
“金吾将军杜棋砚。”
秦月明听了,立刻手底下加快了速度,本来磨磨蹭蹭弄了半个时辰的事儿,三下五除二搞定,随后抱起梨棠,麻利地去了后院。
萧怜淡然坐着,将右手擦擦干净,随手将帕子丢给周姚,重新戴上鲜红的软皮护手,“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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