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竟死了,何当死了也没全,死了也不忘记找个人来看着自己,插足自己的生活,用他自私的心守着这,妄想管他一辈子。
像是追忆到了很伤心的事情,何遇的眼光忽然暗淡下来,一双狭长桃花目,里面仿佛藏了很多的事,他忽然嘲讽一笑,甩开了长娆的脚掌。
长娆脱了禁锢,连忙将自己的脚缩回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定睛一看,委屈瘪下嘴角,都红了,小脚上横着几个硕大的拇指印。
长娆没有放松自己,双手抱着双膝就往塌里面缩进去,等着何遇先开口,他一直没有回来过,就连何长里去世到下葬他都没有回来,长娆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谁知道,他竟然在何长里入土的第一个晚上便回了家。
何遇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原本屋里就一个灰扑扑的木柜子和一张床榻,如今小妇人住进来后添置了妆奁,灰扑扑的柜子也被她擦的很干净,旁边还多了一个挂衣裳的木架子,上面挂着小妇人的衣裳。
倒是比以前更有人味儿,自己从来不会屋子里下功夫,除却了以往天黑了在里面休息,白日从不在屋里面停留。
何遇目光扫到床榻上,自己曾经铺的是灰黑色的被褥,如今也换成了湛蓝色,看起来更鲜活,顺着铺就的湛蓝色床榻,何遇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长娆的身上。
长娆抱着双膝缩成一团,窝在床榻的最里面的角落,她将脸垂着,垂的很低很深,整个乌黑的长发笼了她的身子,过长而柔柔的铺在床榻上。
何遇勾起嘴角玩味的笑,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小妇人就是垂着脸,伸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人小胆倒是挺肥的。
她惊吓的跑出酒楼时,那一阵风速,让何遇闻到了一股不同于春风醉味道的淡香,浅浅的,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回味。
前几日确实转瞬即逝,可今日却不是了。
何遇一腿跪在床塌上,伸手就将缩起来的长娆扯了出来,刚触摸到长娆的手臂,他愣了一愣,这小妇人平日都不吃肉的吗,脚小就罢了,手腕竟也如此细弱。
真不知道她这么小,及笄了没有。
长娆感受到了一股拉扯的蛮力,力气敌不过对方很快就成了被动的局面,她的下巴被人捏着,不得不扬起脸,就看到了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
两人离得极其近,近到长娆能数清楚何遇有几根睫毛,这时候她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何遇他,喝了酒来的。
看他刚才破门而入,下/腿丝毫没有一点收敛,如今自己占了他的屋子,他会不会挥拳头揍自己。
长娆的小心肝吓的扑通扑通的,手不自觉的捏起了湛蓝色的床塌单子,何遇到底要干什么,好吓人。
何遇双手捏着长娆的下巴,凑近了看她姣好的皮肤,如他之前所想,他的小新妇底子是真得很好,尤其捏在手里的精巧的下巴,嫩嫩的软软的,何遇手痒又犯,他手止不住的摩挲了片刻。
带有强烈侵略性的目光,从长娆饱满的额头,径直往下看去,最后停留在了长娆的菱唇上,鬼使神差的越来越凑近长娆。
长娆被他越发放大的俊脸吓得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若说方才长娆闻到的酒味是清浅的,此刻便是熏人。
何遇凑到长娆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边,拂过她的耳软骨。
他近日以来,夜中梦里,脑中反复出现小妇人细白的手揪着他衣角的画面,看不清脸蛋的长娆哼着类似喵咪的声响。
就是这种软软的哼调,这些折磨了他几日的画面,让他挠心肝肺。
何遇如是想着,吐出口的语气吊儿郎当,“前些白日里是怎么哭的,嗯?再给爷哭一次。”
第15章 章十五
长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外面的鸡正在咕咕打鸣。
这是几更天了?
她坐起身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发了一刻的愣。
看着被强光照进来的屋子,昨日自己是没关门吗?门?对了,昨日何遇回来了!他人呢?
长娆掀开被褥下地穿靴子,伸出来就看到自己被纱布包起来的指尖,看起来已经上过药了。
她揉了还很迷糊的脑袋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何遇的踪影,东屋已经没有门了,地上到处都是门的碎屑,还有乘着已经凉透了水的木盆。
长娆先将被褥抖了抖,捋平了。
打开木柜子拿出干净的衣裳穿上,端起木盆将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又跑到西屋烧柴热水洗脸。
厨房劈好的柴还有一些,其余的都是锯好的圆木棒子堆垒在一起还没有劈。
长娆昨夜在灶里用灰留了火星子,现如今扒开碳灰露出明亮的红碳,她放进去劈好的柴,再使劲拉动风箱火烟子就顺着烟囱冒出来,不一会火燃了起来。
灶旁边的水缸里还有半缸水,舀了两瓢放锅里,等了一会水热了,长娆端了热水洗好了脸,再将头发挽起来,重新给手上了药,这才慢慢琢磨起早饭。
前几日家里办白事,请村里人吃饭还留下不少的菜,热了两个馒头,就着一点咸菜,早饭便好了。
吃了饭长娆收拾了厨房,洗了锅和碗,拿了一把玉米粒洒在菜园子里丢给老母鸡啄食。
便看着东屋昨夜被踢坏的门发愁,她不会修门啊。
去找双桃问问,村里有没有人会修门,打定主意,长娆出了院子回想着双桃交代自己去她家的路线慢慢找着去。
出了院子右边的第三家,长娆顺着路仔细数着去,一路上没遇见人,她到了第三家就看到了一亩发着苗儿的小菜地,还有一只花脸猫儿,院子里没有人。
长娆刚想张口喊,就想起来双桃的话,双桃的娘好像不让双桃和自己来往。
长娆看着双桃家的院子。学了三声猫猫叫,叫了之后等了一会也不见双桃出来,她又学了三声,依旧没人。
双桃家好像没有人在,她黯然的看着闭着的门思忖该如何办。
“哟,这是谁啊?”
长娆听见一声捏着嗓子说话很嗲的声音,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穿着藕粉衣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
她手里捏着一块同样是藕粉色的绢帕,头上插了几根簪子,有白色珍珠的,还有绿色的翡翠,她发育的太好了,一双高峰耸立,仿佛呼之欲出。
看起来她时常保养,脸上如同珠润没有皱纹,她涂了胭脂,看起来粉面桃花。
不像是干农活的人,也不像是大河村里的人,更像是......
更像是老鸨子底下的姑娘,招呼客人的姑娘。
长娆看着她发愣,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适才自己精神听动静,都没有听着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你是何家的媳妇吧?哎呀,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我常听别人唠起你,就是没有机会见到,今儿个出门出得赶巧,可算是见着了,妹妹,你来这儿做什么?日头大晒得很,要不然去姐姐家坐坐。”
长娆打量对方的同时,戚寡妇也正在打量她。
长娆想的没有错,戚寡妇之前确实是别县一家花楼里面的妓子,大河村的戚奉是个惯喜欢逛风月场子的,仗着手里也有点钱,挥霍无度。
浪/荡久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看大河村里除了村长家的芙蓉底子还行,其余的一概入不下眼。
芙蓉底子好,就算戚奉自己愿意,芙蓉也不愿意,村长更不会同意将女儿许给自己。
而戚奉本也不想娶大河村里的人,他平时玩惯了娇滴滴的,叫他娶个种庄稼的,守着过日子,那是赶旱鸭子下河,硬着头皮也做不来的事儿。
于是戚奉便用了自己大半的钱,在别县花楼里赎走了自己日常腻歪的一个相好,娶回家里。
也怕村里人认得妓子的身份笑话,对外扯谎说自己娶的这个媳妇是早就相好的,是别县街上某家卖包子的女儿,见戚奉人老实也就许给了。
话是怎么说的,大河村信得人却没有几个,就戚奉这个花肠性子大家心知肚明,背地里没少笑,只是明面上不戳破而已。
戚奉平时浪,玩得狠了,身子亏空的厉害,娶了人回家,两人啥也不做天天在塌上被褥里缠着。
没多久戚奉就病了。
这一病啊,没治好,才一个月的日头撒手走了,留下了妓子,也就是如今站在长娆面前的戚寡妇。
长娆一头雾水,她与何遇成亲时,大河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她也没有见到这个妇人。
况且大河村里的妇人大多数都是粗衣麻布的打扮,大多数都是当娘的人,就算是未嫁出去的姑娘,穿衣打扮也很朴素,不像她这样的。
假如她真的来了,这样子长娆见过,一定会有印象。
长娆不懂就问,“你是?”
戚寡妇假意的用袖子擦了眼泪,可怜的说,“妹妹不识得我也正常,我时常病怏怏的,平日里甚少出门,听闻何家娶了个水灵灵的媳妇,我真想去见呐,却因为身子虚下不了地,出不来门,始终不得见过妹妹。”
戚寡妇接着道,“我夫家姓戚,若是妹妹不嫌弃,唤我一声戚姐姐可好?咱同在一个村,要多多走动才好,多走动了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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