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接下来如何打算?”花隐喝了几口热茶,冰凉的身子终于暖了几分。
雪有淅淅沥沥的开始下。
罗瑾侧脸望着雪景,手指缓缓拨动着念珠,声音肃沉:“派钦差去宁王封地做监军。”
“另外,朝中削藩撤军的呼声很高,不久,也将落实下去。”
一步一步都在谋划中,他不会任由宁王羽翼丰满的。
花隐微微颔首:“殿下与谢昀,必是早有准备。”
罗瑾未语,将视线收回放在花隐有几分疲惫的脸庞上。
“去送谢先生了?”
“嗯。”花隐烹茶的动作一滞,点头。风吹乱了她的发,在朝阳微红的光晕里,她慢慢的红了眼眶。
小半年的时间下来,罗瑾已看清了,花隐已经心灰意冷,可谢昀岂那般好打发。
忠则为利器,邪则为深渊,是个绝顶聪明,又极度自私的人。
“花隐,孤与太子妃皆是你的后盾。”
“不要委屈自己。”
他已牺牲了嘉仪,不想花隐再重走旧路。
花隐一怔,良久方点点头,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
谢昀赶了多日的路,终于到了西南宁王的地盘。
入城第一件事情,便是换了更华贵且高调的车驾,还包了城内最豪华的酒楼。
日日山珍海味,花钱如流水。
罗九随他同行,不安的喝了口陈年女儿红,忐忑道:“谢先生,咱们如此高调,您不怕“招狼”?”
谢昀斜倚在窗旁,勾唇浅笑:“就怕“狼”不来。”
说完,他眸色一沉,贴在罗九耳边嘱咐他做好夜间的守卫。
一路上遇见的暗杀无数,罗九早已多了心眼,他郑重的颔首,沉声道:“先生放心。”
谢昀凝眸望向黑暗的窗外,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在看似平静的黑暗里,已经有危机在蠢蠢欲动。
“隐儿。”他阖目,温柔如水般道:“等我回来。”
*
“娘娘,您小心点,地上的雪水湿滑,小心您的靴子。”
“濡湿了可就要冻着脚受寒气了。”
大雪初歇,久违的阳光晒融了积雪,融了满地的雪水。入冬以后,太后的病一日日加重,前日宫人特意来传,瞧那意思,太后也就熬这个冬天了。
和以往不同,太后此番病重,因皇帝提了句叫宁王进京探望后,慈宁宫那边就禁了声。
改口说大有好转。
苏颜去请安,见到陶太后已虚弱的无法正常说话。
对于这位尊荣一生,嚣张跋扈的长辈,苏颜并无好感,也谈不上为她的病感到伤感。
只是,看过陶太后那双毫无生机,暮色沉沉的眼睛后,心情好不起来就是了。
罗瑾为了演好太子秘去西南的戏码,并未进宫,他在花隐约的别苑里,好好陪苏颜呆了几日,总算体会到,偷得浮生半日闲之乐趣。
知午后苏颜探病而归,他领着福川到门口去看雪景。
福川伶俐的注意着门口的动静,过不了一刻钟就出去瞄一眼,终于遥遥见到了苏颜的车驾。
“殿下,这可是巧了,娘娘回来了。”
罗瑾眉目一动,轻咳几声,站起来往门口去。
刚碰上苏颜下了马车,神情恍惚也不知想着什么,脚下一个趔趄,扑到了罗瑾怀里。
“小心。”罗瑾接住她,长指在她额上轻点。
“殿下——”
苏颜正想问安,忽觉身子一轻,不由的红了脸,罗瑾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拦腰抱起,缓缓往院子里走去。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害羞的不敢看旁人。
罗瑾倒是淡定十足,端的好一派霁月清风。
“扭着了吗?待会给你揉。”
第47章
天色渐暗,过了不久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花, 不同于北方大雪纷飞的潇洒, 南方的雪细碎的看不清楚, 是犹抱琵半半遮面的姑娘,还未曾落地就消融无踪迹。
很冷,空气里是深入骨髓的湿冷。
谢昀坐在窗旁, 就着案上一盏孤灯, 在幽暗的烛火下写信, 面前的信只写了两行字, 门外便响起罗九凌乱的脚步声, 房门也被他拍的砰砰乱响。
“先生!咱们中埋伏了,快撤!”
谢昀随手取了木施上的狐裘, 推开房门,便看见远处骑兵和举着火把的步兵已近在眼前。
那都是宁王的人马。被围困是意料之中, 意外的是宁王竟来的这般快, 围得这么准。
迎面扑来的寒风吹乱了谢昀额前的发, 一袭银白色狐裘越发衬得他满身矜贵,罗九来不及多言, 带着谢昀骑上院中来回踱步的千里马, 如离弦之箭般往黑暗中奔逃。
几百米远的宁王大军中, 宁王的副将收到前方士兵传来的消息。
“太子的侍卫带着太子骑一匹快马往小路逃了!”
“将军,我等要追吗?”
副将满脸络腮胡,眼神阴鹜,摸着手中长.刀的刀刃嗤笑一声, 声若洪钟嗡嗡作响。
“不用追,我们的人早已设下埋伏,就算太子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今夜的平安镇,就是狗太子的葬身处!”
*
一月之后,除夕临近,京城里红灯招展,市集熙熙攘攘,可宫里却没往日那般热闹喜庆。
泰和殿里,安静的滴水可闻。
罗瑾端坐在书房内,执朱笔批阅奏疏,清晨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眼眶里布着层红血丝,可见昨晚又熬了整夜。
“太子妃娘娘到了。”福川进来低声禀报。
闻言,罗瑾放下朱笔,缓缓抬起头来。
苏颜提了个小食盒,水红色的襦裙衬得她色若桃花,眉心的花子别出心裁用梅花为饰,更显得清新了,她款款走到罗瑾身边坐下,放下小食盒,又将捧在怀里的手炉往罗瑾手中塞。
她轻轻靠着罗瑾的肩:“殿下,妾陪您一起用早膳吧。”
罗瑾顺势将苏颜的手攥在掌心,喉头滑动几下:“好。”
他本无进膳的胃口,这几日都是苏颜从未央殿过来陪他用,他这才算规律了三餐。福川和安知进来布膳,种类不多,但都是清新滋补又好克化的东西。
布膳的档口,罗瑾扭头看了窗外一眼,长眸微眯,淡道:“快过年了。”
过年自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谢先生还没消息么?”苏颜握紧了罗瑾的手,忐忑问道。一个月前谢昀往京来了最后一封信,说他到了平安镇,此后再无音讯。
罗瑾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对福川道:“拿过来。”
福川去书架上取来一个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枚羊脂玉佩,还有一块铜制的令牌。
苏颜轻蹙起眉,伸手取出令牌拿在掌中细看,这种令牌她认得,罗瑾身边的暗卫都会佩戴,她小指轻轻抚摸过令牌背面的九字,心弦一颤,望向罗瑾。
“昨夜送来的,从罗九的尸体上寻到的令牌。”罗瑾眸色深沉,腮边的咬肌鼓了鼓,从面容上看神色镇静,可攥着苏颜的手却越来越紧。
苏颜又看了看锦盒中的玉佩,拿起来放在掌心,在上面发现了一枚小小的徽记,是个谢字。
她错愕的瞪大了双眸。
纵然谢昀对花隐纠缠不清,负心又薄情,可他也才华横溢,足智多谋,是罗瑾的左膀右臂。
现在谢昀出事,殿下虽隐忍着,可心里定难过极了。
苏颜不禁喉头一哽,险些红了眼眶。
她接过勺子盛了碗粳米粥递给罗瑾:“殿下,用些吧。”
罗瑾微颔首,面对苏颜勉强的勾了勾唇。
*
花隐如今还是谢昀名义上的妻子,于情于理,苏颜也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午后小雪初歇,苏颜带了些过节的礼物,乘坐马车去到了书院中。
花隐好似有预感一般,推开门对苏颜行礼,并迎苏颜入了内室。
书院里没有烧地龙,天寒地冻的,只放了一笼炭火,花隐习武之人身体好倒不觉冷,但她知苏颜体弱,安排人又送了两盆炭火置放在周围。
苏颜留意到她案上放了许多画儿,都是书生骑马,或者繁花似锦的画面。
“书院里举行了书画比赛,这都是学生交上来的。”花隐坐在了苏颜对面,睫毛微动几下:“娘娘此次前来,有事么?”
谢昀失踪一月之事,花隐也十分清楚。
苏颜摸不准花隐此刻的心情,不过,她没有多言,拿出那枚羊脂玉佩放在桌上。
那是谢昀日常佩戴之物,花隐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拿起玉佩攥在掌心,声音微抖:“他——”
“尸骨未曾发现,还有活着的可能。”苏颜如实相告。
花隐低头凝视那枚玉佩,良久,轻轻放下。
“这枚玉佩是谢家之物,还请娘娘转交给谢家人吧。”
如谢昀真的回不来,他的妾和孩子太子自会照拂,她早已经对谢昀死心,更不会在他走后以未亡人自居。
苏颜抿了抿唇,从书院中出来,回了到宫中。
花隐伸出手接漫天飘零的雪花,望着掌心剔透的冰雪,她怔然出神,眸光渐渐闪烁。但她死死咬着牙,到底没让泪流下。
回到宫中已近日暮,福川手底下的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到未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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