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老太君缓过来后,忙急步上前客气询问:“敢问吴指挥使,我们家三郎所犯何事?竟劳您大驾前来?”
吴铎虽是殿前司指挥使,但牧家的功勋毕竟摆在那里的,他对老太君态度格外恭敬些,遂冲老夫人拱手做辑道:“回老太君,今日巳时,牧公子过公主府找过九公主,二人还独处了一室,牧公子离开不久后,九公主被人掐死在闺房的床上,且……衣衫凌乱。牧公子有重大杀人嫌疑,卑职特封皇命缉拿牧公子前去天牢待审。”
老太君和倪夫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吴指挥使话里的惊天秘闻,牧斐便抢言追问道:“你是说司玉琪……死了?”
不可能,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吴铎绷着一张黑脸看向牧斐:“牧公子,跟卑职面前装蒜是没用的,有什么话等面见了官家再解释罢,请!”
老太君总算搞清楚了什么状况,整个人吓得摇摇晃晃。
倪氏大脑似乎还没运转过来,扭头反问颤声老太君:“老祖宗,吴指挥使他说的什么,儿媳怎么听不明白?”说完,顿时哭天喊地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又怎么敢杀人,那人还,还是九公主,吴指挥使,您一定是搞错了……”
吴铎压根没去理会倪氏,喝令道:“来人,带走!”
随即有几个禁军围了上来,拔出长刀朝牧斐逼近,这时,秦无双立即绕过牧斐站在他前面直视着吴铎道:“吴指挥使既是奉皇命拿人,可有官家手谕?”
吴铎眸光一闪,朝廷拱手道:“官家闻得此事气怒攻心,并未来得及准备手谕。”
“既无手谕,我们为何要信你?”
“难不成我敢拿九公主之死与你们开玩笑不成?吴某只是奉命拿人,至于其他的牧家自可问官家去。”说着,冲禁军做了个速速拿下的手势。
此情此景像极了前世秦家被抄家的情景,秦无双的心一时又慌又乱,凉意蛇似的爬上背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紧紧地护在牧斐身前,像极了一个护犊子的母鸡,想要用自己单薄的力量阻止什么似的。
一双手忽地放在秦无双的肩上,秦无双瞬间冷静了下来,扭头担忧地望着他。
牧斐镇定地注视着她,认真地嘱咐道:“别担心,人不是我杀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我先跟他们走一趟,你千万不要冲动,自会有人救我。”
秦无双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此事太过诡异,不过瞧着牧斐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慌乱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再看眼前的局势,自己的确阻止不了什么。
便收敛起自己一身剑拔弩张之气,眼睁睁地看着几个禁军推开她,押着牧斐出去了。
老太君和倪氏急的在后面急急地追了几步,到门内被禁军逼停了。
禁军离开后,倪氏晕倒了,老太君头痛症也发作了,牧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秦无双替老太君针灸了一番,老太君头疼得以缓解后立马询问她牧斐与司玉琪一事,秦无双从昨夜一直昏迷到今日,坦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君命人速速传信给牧守业,随后更了衣欲进宫面见太后,秦无双陪着一起去的,谁知宫门紧闭,不准任何人入宫,久经风雨的老太君立即觉察出宫里有大事发生了。
她们只好转道去金家,金长晟却不在,连家下人都不知道金长晟人在哪里,只知道自今日早朝后就没回来,正合家急的不得了,也是乱的不行。
老太君只好又带着秦无双回牧家,如此一急一奔波,老太君很快病倒了。
秦无双日日侍奉在床前,一面又命人去天牢打听牧斐的近况,只是天牢森严,无论他们花多少钱都打听不到牧斐的半丝消息,就是连探监也不行。
整个牧家里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胆战心惊地等了七八日后,倪氏突然哭着来找秦无双,求着她去找薛静姝打探一下牧斐的消息。不知道倪氏从哪里得知她与薛静姝是好姐妹的事情,便想让她拉下脸面去求薛静姝,求薛静姝其实就是在求薛相。
秦无双被逼无法,眼下求问无门,薛相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门路。
于是秦无双便瞅着下朝之后去了薛府,见到薛静姝后,姐妹二人草草叙了一番旧,秦无双很快道明心中来意。
薛静姝听了,却露出为难之意。
“怎么了?”秦无双问。
薛静姝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咬着嘴唇半响才道:“双妹妹,不瞒你说,祖父早知道你会来打听,特意警告我不准多管闲事,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了了。”
秦无双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连薛相都讳莫若深,可见牧斐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薛静姝见秦无双满脸失望,忍不住隐晦地提醒道:“双妹妹,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好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求告诉我宽慰一二。”秦无双的眼眸骤然一亮,忙拉着她的手央求道。
薛静姝“哎”的长叹了一声,道:“司玉琪确实死在了公主府,牧公子也确实找过司玉琪,但是通过仵作验出的伤来看,司玉琪是死在脖骨扭断——”她没说完,只是点到为止。
秦无双瞬间猜透其意,——扭断!那可是只有身怀高强武艺的人才能做到的招式。
所以杀司玉琪的人一定是个绝世高手,才会在府兵重重的公主府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又趁着牧斐离开后下手杀了她。却故意伪造成被人凌辱致死的场景,就是为了栽赃牧斐?
这不通啊,牧斐手无缚鸡之力,让他杀只鸡都杀不死,遑论活蹦乱跳的九公主,世人都能看出来的关窍,难道官家看不出来?
“那官家为什么还要派禁军带走牧斐?还不准我们前去天牢探视?”
薛静姝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该庆幸,带走牧公子的是禁军,而不是大理寺和刑部。”
从薛府里出来之后,秦无双满脑子里都在想薛静姝说过的那些话,她似在向她一个劲地暗示着什么,她的眼前似乎与真相就隔着一层碍眼的烟雾,她极力想看清楚,却发现真相总是若隐若现。
为什么带走牧斐的是禁军而不是大理寺和刑部?薛静姝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若她没记错的话,冬至前后……
心剧烈一跳。
冬至前后,官家驾崩,新帝即位,难道……官家不行了?
可前世司玉琪并没有死,牧斐也并没有因此事受到牵连,这一世,官家还会如前世一样,在此时驾崩?可这跟牧斐有什么关系?
她越想脑子里越乱,一时听着车轱辘声轧过石板的声音,闷钟似的敲在她的耳膜上,嗡嗡作响,她头痛地揉着太阳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谁?”半夏在前头急问。
“嘭!嘭!”两声闷响。
秦无双皱眉,当即抬手撩起车帘一看,眼前寒光一掠,一柄冷刃倏然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第060章
杀气袭来, 秦无双本能后侧, 避过刀锋, 长刀刺空, 骤然一横,切向秦无双的脖子,露出一直穿着黑衣的长臂进来。
见势, 她双手飞快扣住对方手臂上的支沟与清冷渊两处大穴。
那人手臂一麻, 哐当一下, 长刀坠地。
趁隙,秦无双飞快钻出马车,一黑衣蒙面人与她正好与他打了照面。
黑衣人大抵没想到他会失利,四目相对时愣了一下, 秦无双也愣了下,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过。
黑衣人反应过来,张爪就要来掐她的脖子, 秦无双利落一闪, 避过黑衣人的手抓跳下马车。
瞥见半夏和车夫双双躺在地上, 生死不明, 当即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上前去摸半夏脖子上的脉搏——
还好,只是昏迷。
背后传来利刃破风的杀气,秦无双就地一滚,再次避开黑衣人的长刀,起身就问:“我与阁下无冤无仇, 阁下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横刀于前,一双厉目透着阴狠,盯着秦无双不说话,持长刀再次杀了过来,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气势。秦无双见他虽使长刀却只用刺,挑,挥几个招式,颇有几分生硬,但很有力量,像是使惯了长/枪之人的动作。
心下微微一动。
下意识摸向衣襟,糟了!今日出门仓促,竟忘了带她的银针。
那人见她有动作,凌厉的刀式再次攻来,她只好连闪必让,她一个女子再好的功夫,但是赤手空拳地应对一个手持利刃的神秘男子,自是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很快,手臂上被对方的刀刃划破了一块,她捂住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一双温暖的手臂瞬间接住了她。
“小双!”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萧大哥,心弦稍稍一松。
秦无双一扭头,眼前一道黑影鬼魅似的闪出去,就见乌雷出手如电,只两招便震掉了那黑衣人手里的长刀,然后一掌打在那人的胸口,直接将黑衣人震得飞出三四丈远,重重跌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乌雷正要上去找补两下,黑衣人突然掷出一丸铁蛋砸在乌雷面前,乌雷下意识往后掠了几步,铁蛋瞬间爆发出滚滚白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