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上面虽有两个堂兄,却与她不亲,心里一直期望能有个大哥照应,如今萧统佑愿意与她兄妹处之,她自是欣然应之,再次举杯喊道:“萧大哥。”
萧统佑这才接过茶杯在手,轻轻抿了一口,道:“为行方便,那以后,我唤你小双可好?”
“行。”
之后,秦无双每隔两日便会来一趟雅岚居向萧统佑学习如何种植牡丹。
这日,秦无双将要出门,牧婷婷忽然跳出来,拉住秦无双问:“嫂嫂,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秦无双道:“我要出门一趟。”
牧婷婷兴致勃勃地问:“那我可以跟着你去吗?”
秦无双想着萧统佑应是喜欢清静的,她就这么贸然地带着自己的小姑子前去,恐怕过于冒昧,便道:“今儿个不行,我要去的地方不能带人进去。”
牧婷婷瞬间蔫了,“哦”了一声,便放开了秦无双。
眼见秦无双独自一人上了马车,牧婷婷越发好奇了起来。
恰巧,牧怀江骑着马,带着一众人刚从外面回来,到门前下了马。
牧婷婷见状,几步上前,拉过牧怀江的马就翻身上了去,一面冲牧怀江喊道:“二叔,借你的马一用。”说完,也不待牧怀江开口发话,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牧婷婷一路跟着秦无双的马车,来到了雅岚居。她藏在对面的拐角处,一直看着秦无双自来熟地推开雅岚居的大门,就如同进自家宅院一般走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牧婷婷跑到雅岚居大门外,四处转悠了一番,东看看,西看看。
又跑到围墙下,试图攀上围墙往里面偷瞄,可惜围墙太高皆以失败告终。
牧斐刚从倪氏房里出来,捏着一沓银票在另一个手心里砸了砸,意气风发地正准备出门耍去。
忽见牧婷婷正朝他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他忙将银票折好揣进怀里,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站在原地,装腔作势地冲牧婷婷喊道:“瞧你一副毛毛躁躁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
牧婷婷上来一把拽住牧斐的手腕,绷着小脸问:“三哥,你是不是又去问娘要钱了?”
牧斐别过脸去:“没有的事。”
“休哄我,我方才已经瞧见了,银票就在你怀里。”说着,上手就朝牧斐怀里乱摸起来。
牧斐紧忙抱住胸前,往后跳了一步,梗着脖子道:“摸什么摸,是又怎么样?”
牧婷婷痛恨道:“三哥,你把娘的体己败光了不算,现在连娘的嫁妆也开始败了不成?”
牧斐脸色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我都已经看见了,娘把她的嫁妆都拿了出来,让祥嬷嬷去变卖了来,就是为了给你花。照此下去,就算三哥以后得了牧家,整个家私也会被你败光了去的。”
牧斐抬手就在牧婷婷的脑门上弹了一个爆炒栗子:“臭丫头,现在连你也敢教训起我来了。”
牧婷婷急的直跺脚道:“我说的是实话,三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瞧瞧嫂嫂,不仅人美,还会赚钱,可你却只会花钱。再这样下去,小心嫂嫂不要你了。”
牧斐瞅着牧婷婷,道:“究竟谁才是你亲人,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才一回来就向着外人说话了?”
牧婷婷努嘴反驳道:“嫂嫂才是不是外人。”
“切,懒得同你说。”牧斐一甩手,举步就往外面走。
“三哥!”
牧斐走了几步后,终是背着双手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将怀里的银票全部掏出来递向牧婷婷。
“把这些银票拿着,去把娘的嫁妆都赎回来。”
牧婷婷见状,欣喜地跑了过去,接过银票。
牧斐又道:“还有,以后也别让祥嬷嬷去变卖娘的任何东西。”
说完,转身要走,牧婷婷又一把抱住牧斐的胳膊急喊道:“三哥先别走!”
牧斐无奈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农学家……我是认真的,哈哈,捂脸。
第041章
牧斐掀帘子进东屋时, 秦无双正盘腿坐在暖阁窗边的罗汉榻上, 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榻几上还摆着一张小算盘, 时而噼里啪啦地拨弄两下。
半夏,蕊朱,青湘在房里外间的椅子上凑着头做女红, 听见动静, 齐齐抬头, 一见是牧斐,忙放下手中活计向他行礼。
“小官人。”
秦无双听见外间动静,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牧斐, 便不以为意地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牧斐边大步往里间走, 边使唤道:“去,给爷泡一壶碧螺春来。”
半夏, 蕊朱, 青湘三人忙你推我, 我推你的笑着出去了。
牧斐来到里间四下看了一眼。
秦无双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是小爷的家, 不来这里又去哪里呢?”说完, 他一屁股坐在榻上,蹬掉鞋子,上了榻歪在引枕上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秦无双。
秦无双似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于是,他又换了更加妖娆的姿势,半侧着身子, 撑着下巴,故意凑近了看着秦无双的脸。
本来只是想惹秦无双注意,不成想他那么一注视,登时被秦无双勾了魂一般。
其实秦无双的脸蛋很小,还有些圆润,大杏眼,笼烟眉,乍一看除了一双眼睛水灵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地方,顶多算五官标致。可这么静下心来细细一看,才发现秦无双的脸真是越看越耐看,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灵动之美,仿佛大师手下的工笔画,每一笔透着神韵,每一处都是无可挑剔。
忽地,秦无双手指飞快地拨弄了几下算盘,啪啦几声脆响,一下子惊醒了牧斐。
他回过神来,见秦无双自始至终写写算算,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便在一旁揶揄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整日里不是拿这个算盘,就是拿着个账本的,简直活脱脱一个小财迷了。身为女子,不去做针黹女红,不去烧香点茶挂画插花,非要醉心什么商道,整个汴都,我看也就独你一人了。”
秦无双一听,这才放下手中笔,抬头看向牧斐,反唇相讥道:“你身为男儿家,一不战场杀敌,二不学文正道,整日里只知道伸手要钱啃老。请问——牧小爷,你哪儿来的资格嘲笑我?”
牧斐被秦无双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以为经过上次握手言和之后,他们的关系应当更亲近了一些,谁知,秦无双说起话来依旧不给他半分面子。
咬了半晌的牙,干脆翻身往后一倒,靠在靠枕上,朝天翘起了二郎腿,一面闪啊闪的,一面道:“这是爷命好,生在了这侯门公府之家,有的是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用不完的金银珠宝,爷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人上人,爷为何还要去用功读书?”
秦无双看着牧斐闪啊闪的腿子,蹙眉哂道:“就是天子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何况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有朝一日牧家倒了,你又该何去何从?”
牧斐霍然放下腿坐了起来,瞅着秦无双啐道:“啊呸!秦无双,牧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罢,你怎么能这么咒牧家?”
“怎么?害怕了?”秦无双牢牢锁住牧斐的眼睛,直言不讳道,“你连假象都不敢想,不敢面对,只能说明你是个懦夫,那么等假象变成了事实时,你也只有后悔的份儿!”
牧斐怔了怔,眼神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日,他才不以为意道:“切,你说的如此笃定,搞得自己跟个神仙似的,倒能未卜先知了。再说,倘或真被你料到了,那爷就认命,大不了过得潦倒些罢了。”
若真倒那个时候,恐怕你就不会那么想了。秦无双心中暗叹了一息,道:“事实上,我却是能未卜先知一些事情。”
牧斐怪异地瞅了她一眼:“哄人呢?”
秦无双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我说两件未来将要发生的大事,倘或结果如我所料,就算你输,你若输了便从那以后听我的话,踏踏实实的用功读书,去考个功名回来。”
牧斐心里不信那个邪,一拍榻几,豪爽道:“赌就赌,你说!”
秦无双便十分平静地说:“我预测官家将会在今岁立冬前后驾崩,届时,登基为帝的会是三皇子司昭。”
牧斐听完,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秦无双话里的意思,登时吓得猴儿似的越过榻几扑向秦无双,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四下飞快地扫了一眼,才低声斥责道:“秦无双,你疯了吗?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知不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你会掉脑袋的。”
秦无双一时被牧斐的反应过度惊愣住了。
牧斐与秦无双挨得极近,上半身几乎压在秦无双身上。
隐隐间,他嗅见了从秦无双身上散发出有如杜若般的淡香,手心处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由得令他浑身一酥。
他垂眸看着秦无双那张银盘似的小脸,水杏似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心弦莫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