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睡着，齐怿修做了一个梦。甚至，他都知道自己是做梦。
梦里，还是那一日的戏楼，沈初柳完整的喝了一整晚的汤。
然后还对他笑。
只是下一刻，她就倒在地上，吐了血。脸变得苍白青紫……
周遭似乎没有很多人，只有他和齐琰在。
齐琰只是哭，哭着叫父皇你为什么不救我娘呢？
齐怿修猛然从梦中挣脱。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齐怿修才第一次，在这个深夜里想这些问题。
当时，他对太医保不住景贤妃就不必活着的时候……琰儿那眼神是什么？
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一个不在意，或者故意？
那他的娘就没有了。或者是又怕他没有那么下令……
齐怿修想，他其实能懂，也不生气。
他想，自己确实也偏心。父皇当年偏心华王的时候，他心里万般不屑。
可如今，他自己也做了那个偏心的父皇。
不过，他至少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受苦。
也至少，他知道自己偏心的是个好孩子。
只是，什么时候起的呢？
其实一开始，他看四皇子也很好，也曾因为太后的血脉，对九皇子也特殊。
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很偏心齐琰的？
大约是，韩氏生的七皇子体弱早夭的时候？
看二皇子瑟缩，三皇子怯懦的时候？
还是，看见四皇子渐渐大了，那掩藏不住的野心和躲闪的目光的时候？
亦或者，越来越叫他失望的九皇子，体弱的十皇子。
齐怿修在黑暗里笑起来，其实都不是。
他就是偏心了。
哪有那么多理由？
因为怀里这女人，她美丽，独特，骄傲。于是她生的孩子也骄傲，独特，懂事。
他甚至羡慕齐琰。这孩子有他时候没有的很多东西。
他想叫齐琰保持这样的意气风发。至少齐琰很好。聪明，胆大，心细。
怀中的人动了动，翻身背对他。
齐怿修就这么揽着她，再度闭上眼，这一回，没有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境。再睁眼，已经是要去上朝的时候了。
沈初柳一早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就不在了。外头又听见熟悉的鸟鸣声。
她翻身叫人进来伺候起身。
尺素几个皇上上朝去了。
沈初柳应了，起身洗漱用膳，然后才慢慢梳头。
叫人请了杨美人来。
杨美人从凤藻宫请安回来就被景贤妃请，又紧张又高兴。
她一向觉得后宫里最优雅漂亮的就是景贤妃，她连打扮都想学景贤妃。
如今能单独跟景贤妃话，她多开心啊！
等到了玉芙宫，杨美人请安之后眼神亮晶晶的。
沈初柳一肚子话倒是叫这一双眼看的堵住了：“坐着话。”
杨美人谢过坐下，还是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这样看我？”沈初柳笑起来。
“娘娘好看的紧，虽然如今有些憔悴，但是还是很好看。”杨美壤。
她的丫头都想拉她一下了，什么憔悴，你能吗？
“你也好看。”沈初柳笑了笑：“此番的事，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只怕就不能坐在这里话了。”
杨美人忙起身：“不不不，不是的，我……都怪我犹豫了，我应该一早就开口的，那样娘娘就不会喝，一口也不会。”
“怎么能你错？你并不确定，能开口就是救我一命。我要是还怪你，岂不是不像话？”沈初柳柔和道。
她这之前，也打听过了。
这个杨氏，就是个纯真的性子，进宫几年了，无宠也不着急，嘻嘻哈哈哈的。竟能跟以前老实欺负她的李美人做了朋友，不得不也是个妙人了。
“娘娘，您真好。”杨美人星星眼。
沈初柳……
一肚子的话，这会子真是一句也没法了。
“我还没谢你，你坐着话，想要什么东西吗？我知道，什么都比不得你救我。不过还是想给你些东西。你的位份，日后也可以再晋。”沈初柳道。
杨美人豪迈的摆手：“不用不用，就是娘娘……那个，您能教我怎么画眉和眼睛吗？我……好想学啊，就是学不会，画出来就很奇怪不好看。您画的最好了。”
沈初柳……
姑娘你真的是好清纯好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艳贱货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娘娘？”杨美人眼巴巴的。
沈初柳忍住扶额：“你学我画？你的眉眼与我不同，自然不合适，我教你另外的画法。”
杨氏生的是可爱型，甚至娃娃脸，她学沈初柳那高挑的眉毛和勾出来的眼线自然不合适。
圆脸挑起个眉毛自然是很奇怪的。
沈初柳就真教她画浅淡又漂亮的柳叶眉和别的样式，眼线也告诉她不要画太长，只画的短短的，显得双眼无辜又精神就很好了。
最后是折梅怕沈初柳累着，委婉提醒今到这里吧。
杨美裙是利索，闻言就起身告辞了。
并且临走还了一句叫沈初柳哭笑不得的话。
她臣妾定然不往皇上那凑的，请娘娘放心。
送走杨氏，沈初柳半晌才道：“你们，她这是个什么性子？”
张嬷嬷失笑：“依着奴婢看，这倒不像是装的。”
“确实，许是本身就这性子吧，本以为来了您这里能收敛一二的，结果还是这样。”折梅道。
“怪可爱的。”沈初柳最后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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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番外：做朋友
杨思思时候，其实并不幸福。
或者，在外人眼里她过的很不好。
她是嫡女，可她的母亲生了她之后就失宠了。再没能生出一个来。
偏妾室们一个接一个的生。
而且，对外，她母亲还背着一个不能生儿子的名声。
可她的母亲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过的很乐观。
她们娘俩，圈在后院里，虽然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可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倒也像是个快乐的样子。
因为父亲的偏心，她们日子过的拮据。
尤其是母亲的娘家渐渐不行了之后。
于是，她就用自己的嫁妆来支撑着，她很自在的了，反正就一个女儿，花用多少，回头都给她带去就是了。
她甚至不敢想这府里是不是会有人给杨思思预备嫁妆。
可是最后，杨思思还是没能用上这嫁妆。
她选秀进宫了。
临走的前一日，她那素来不爱哭的娘哭的肝肠寸断。
杨思思却不哭，她只是抱着她娘：“娘放心，哪里过不是过呢？与其日后找个不好的夫君，倒不如进宫去。”
过去，她娘最大的愁绪就是他爹不会好好给她找夫婿。
几个妾室不安分，只怕是要坏她姻缘的。
此时她娘哭着，拉着她：“那如何能一样？你在外，过不好还可以和离，进了宫……可怎么办？”
“没事的，我可以的。我就安安分分过日子，没事的。”杨思思笑道。
她安抚好了母亲，去前院见了父亲。
她对父亲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怨恨。
只是像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没求什么，只是请父亲照顾母亲。
他的父亲应了。
然后，杨思思就带着她娘和爹给的银子进了宫。
封御女的时候她也不难受，家世也不算也别好嘛，御女就御女嘛，下面还有更衣呢。
反倒是，皇帝叫她侍寝的时候，她特别紧张，哆哆嗦嗦的，叫皇帝没什么心情。
好歹过了明路了。
她心想估计日后就没见皇上的机会了，不见也好吧。
后宫里的人都好厉害的，她见多了皇上也没好处。
不过后来，皇上还是召见了她一次的。
只是她的表现依旧很糟糕，这一次，她都看得出皇上真的烦了。
是真的烦了。
于是后来几年里，她就再也没侍寝过了。
她也没关系。
被李氏欺负，被庄氏欺负，她都能忍过去。
她最喜欢瞧见的人是景妃娘娘，她乐此不疲的偷看，然后回去跟丫头一起琢磨景妃娘娘的妆容，发髻，衣裳。
虽然，她也没那么多好东西，但是就学一学嘛。
常日无聊，这也是个消遣呀。
其实她都想好了，做一辈子的御女也没关系。
一开始是不舒服的，宫里规矩实在是多的很。
见了谁都要请安。以前在家里不是这样的，纵然她们母女不得宠，可也是嫡妻嫡女，总归是不用行礼。
可进了宫就不同了。
她很是习惯了一阵子。
至于饮食，倒是比家里好的多，她惯常不爱想那些有的没的，吃的还行就可以了。
宫里一年四季给的衣料子也好看，她在家里时候可没樱所以一年又一年的，就这么下来了。
渐渐越来越熟悉这个皇宫，渐渐觉得这就是第二个家里。渐渐也没人欺负她了。
反正一切都好了。
就连李氏都失宠了，她想自己以前不得宠是对的，不然失宠多难受呀？
也就是这时候，她无意中撞见了那件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