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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有过人之处 (天如玉)


  神容眼睛看着他,另一只手伸向他怀里,他穿得不厚,隔着一层中衣的薄布,指下结实。
  从未直接触碰过男人的胸怀,她不禁顿了一下,拿出来时手中是那包药。
  “既然都有药了,不如我帮你擦吧。”她撕了个小口,手指伸进去沾了一点,按到他肩头,透过那道被抓破的痕迹,抹进去。
  他如往常一样,只是看着,从容不迫,丝毫不惊讶她会知道他身上有一包药。
  直到她手指在他肩头缓缓抹了两遍,忽然他手一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神容不禁抬头看他。
  “我要是不打断你,你就一直这样?”他声音低下去。
  她脸色未变,淡淡说:“帮你擦药是好心。”
  山宗忽然低头,借着马背遮掩,幽幽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神容一怔,看见他嘴边微微上扬,露出了那抹熟悉的笑,既痞又邪。
  她想叫他低头。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神容暗暗咬唇,脸上却没什么表露,手腕一动,抽回了手,继而将那包药往他怀里一塞,绕过马就走。
  “不要我擦就算了。”
  山宗直起身,看着她走远,手上还留有抓她的温热,拉了下衣襟,顺带就蹭去了,怀里那包药随手一抛,扔进了路边草丛。


第二十一章
  几日过去,大风又吹了好几番。
  秋阳辗转,自窗外一直照到桌案上,阳光里,几页信纸正摊开着。
  神容端坐案后,刚看完信,拿着笔写了一番客套话,停下后又看了看信纸。
  裴二表哥的信拖了好几日,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看了。
  紫瑞在旁边为她研墨,看到她握笔的手背上有一点红印,问道:“少主的手怎么了?”
  神容听到这话,翻过手背看了一眼。
  她一双手细白,被山宗抓过后难免就留了这点痕迹,居然好几日了还未褪掉,不想竟被看见了。
  紫瑞不知情,还有点担心:“莫不是不慎磕到了,可要取药来?”
  “不必,又不疼。”
  没什么感觉,她记得那男人当时没用太大力,但就是制着她动不了。
  人坏,招也多。她暗暗想完,抚了一下手背,继续回信。
  裴家二郎这封信写得挺长,却也没什么实际的事。无非是叫她保重身体,好好休养,若有可能,再给他描述一下骊山盛景就最好了。
  神容托腮,想叹气,骊山山脉地风她倒是了如指掌,但景色还真不曾细看过,她哪次入山是去看风景的,分明都是有事才会去的。
  偏偏她哥哥还叫她装得像点,这要如何装?她根本就不在骊山。凭空捏造,只怕反而叫人生疑。
  她抬头问紫瑞:“骊山风光你可还记得?”
  紫瑞皱着眉回答:“奴婢哪里注意过那些,都不曾记得有没有去过了。”
  神容干脆搁下笔,起身走出房门,去廊下把东来唤过来,将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他一遍。
  东来垂头站在她跟前,也摇头。
  她拧拧眉,忽听广源的声音冒了出来:“贵人,我倒是知道一些。”
  他从东来身后走出来,垂着两手,边想边道:“我记得骊山有一处景致颇佳,尤其是这时节的傍晚,夕阳一照,美不胜收。”
  神容见他知道,便问细了点:“哪一处?”
  广源一愣,继而讪讪地笑:“隔了太久了,那还真不记得了。”
  “南片的断崖上。”
  忽来一道声音,沉沉打断了几人。
  神容循声转头,前几天才在她跟前耀武扬威的男人正从廊下走过来,刀夹在臂弯里,马靴踏地有声。
  广源一喜,迎上前去:“郎君来了。”
  “嗯。”他停下脚步,看着神容:“那一处在南片的断崖上,听到了?”
  神容淡淡看他:“你去过?”
  山宗笑:“我哪里没去过?”
  神容一想也就回味过来了,广源会知道,肯定也是当初在山家时随他去过。
  那里是皇家权贵才能去的地方。但当初先帝十分倚重他,山家又有地位,据说连山中温泉的泉眼都赏过给山家用,那种贵族奢侈享受的地方,他会去过一点都不稀奇。
  山宗也不近前,隔着几步说:“大白天的,人在幽州,想着骊山?”
  神容微抬下颌:“那又如何,我写信要用便问了。”
  山宗听了也没问写给谁,就只是笑笑。
  她忽然看他:“你怎么来了?”
  总不可能是特地来告诉她骊山景致的。
  山宗收敛了笑:“我只是经过,来知会你一声,稍候就去山里等我。”说完就又转身走了,脚步很快,看起来的确只是经过。
  广源追去送他了。
  神容便想了起来,应该是他那天说的时候到了,他说过到时候要她去山里等他。
  山宗已彻底不见人影。
  她回到屋里,坐去案后,照着他刚才说的写了几句,很快就停了笔:“行了,这样也差不多了,二表哥历来好说话,敷衍些也没事,就这么回信吧。”
  一旁紫瑞帮她收信入封,一边附和:“确实,奴婢就没见过比裴二郎君更好说话的人了。”
  说完屈了个身,出门找人去送信了。
  她走了,神容便着手入山,叫东来立即去准备。
  也不知山宗这来去匆匆的到底是又去了哪里,只留了一小支人马在官舍外面,刚好可以用来负责护送她入山。
  神容系上披风出门,带着东来上路。
  从城中一路驰马而过,出城时,她忽然瞥见一抹熟悉人影,马速放慢了些。
  对方也看到了她,退在道旁向她福了福身。
  是赵扶眉,一个人站在城门口,仍然穿着那日初见时的一身素淡襦裙。
  “真巧,在这里遇到了贵人。”她微微笑着说:“我正好送老军医返乡,人刚走。”
  神容朝远处看了一眼,看到了马车远去的踪影。
  彼此还算不上熟络,神容也不知该与她说什么,便点了个头,时刻要走,也就没下马。
  赵扶眉倒没什么离别情绪,看起来很豁达的模样。
  她站在马下,仰头看神容,忽然又笑起来:“山使先前也是从这道门出去的,贵人这是又要去找他吗?”
  神容不禁看她一眼,只因觉出她口气里那个“又”字有些古怪,仿佛她不该去一样。
  随即就笑了一笑,点头:“你说得对,我是要去找他。”
  说完直接扯缰驰了出去,余光里只见赵扶眉又退让了几步。
  赶到山里时,竟然已经有人马先到了。
  从入山口,到望蓟山而去,一路上都是兵甲齐整的兵卒。
  神容下马,走到山道上,看见还在养伤的胡十一居然也出现了,他和张威一左一右分列两边,今日全都一丝不苟地穿着甲胄,拿着兵器,好像十分防范的模样。
  她古怪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威道:“头儿吩咐的,叫咱们带着军所的精锐来这里守着。”
  神容左右看了看,更觉周遭肃杀:“军所精锐?难道他把卢龙军都调来了?”
  胡十一莫名其妙:“什么卢龙军,咱们叫幽州军。”
  神容留心到他们的刀鞘上都铸有篆体的“幽州”二字,心想八成是改名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国中兵马大多以地名来命名。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搞这么大阵仗,她转头看了看,往望蓟山走去了。
  山宗还没来,果然是叫她等他。
  她迎着山风,走到那发现纷子石的山眼处,如今在她这儿叫矿眼了。
  往下看,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那山石间似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抬头看看天,秋季到了末尾,这时候能开出来是最好的,再拖是真拖不下去了。
  左右等了又等,天光都暗了一分。
  她转头问:“人还没到?”
  东来在另一头站着:“是。”
  神容轻轻扯着手里的马鞭,在矿眼附近来回踱步。
  直到又过去许久,她都快怀疑那男人是不是在玩儿她,终于听到了动静。
  一马长嘶,山宗直奔而入,跃下马,朝她这里走来。
  神容一路看着他到了跟前,他黑衣上不知从何处沾了灰尘,衣摆掖在腰间,一手提刀,走动时,长腿阔迈,步步生风。
  她看着他:“我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
  山宗竟还笑:“那还不算久。”
  神容扫过他肩头和衣袖几处沾上的灰尘,又看看他那紧收的腰身。
  本是探寻,往下再看他胡裤裹着的两条修长的腿,又觉得看的不是地方,转开眼,抬手捋过耳边发丝,会意地说:“和那日我见你模样差不多,料想你是去了上次一样的地方。”
  山宗不自觉看了看她的眼睛。
  神容眉眼出色是出了名的,眼瞳黑亮,眼角微微带挑,一颦一笑都透着她身上独有的气韵。
  他觉得这双眼睛有时候实在过于厉害了点。
  “没错。”他刀一收,说:“我给你找人去了。”
  神容一怔,又看那远处赫赫威严的兵卒:“你给我找了什么样的人,需要这样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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