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嘉神色僵了下,道:“…春欢走了?”
江碧燃点了点头,随即问:“春欢她家好像是泽西,你既然已经回来,要不我再派人把她接回来?”
泽西离京都很远,路程怎么也得半个月。
沈柔嘉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算了,走便走吧。”
出了沈府也好,春欢那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带点钱回了老家,可找个朴实可靠的人嫁了。
宿沁道:“没关系,我再给你挑几个好用的给你送过去,别难过。”
沈柔嘉向来是信任宿沁的,便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宿沁同她一起出去的,沈柔嘉站在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孤独又失落,她不太想面对这些人,她想霍昭了。
“我带了一…条狗回来,我先去找他。”
宿沁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养这些的。”
沈柔嘉道:“以前没接触过。”
“是了,父亲不喜欢。”
“是啊。”
两个人走在一起倒也和谐,没有各自不停的说些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偶尔一问一答,后来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沉默半晌,宿沁忽然停下步子来,对着沈柔嘉低头红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宿沁向来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这还是沈柔嘉第一回见宿沁哭。
沈柔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道:“宿沁,你……”
宿沁无声的留着眼泪,她的长相可能随了她的母亲,一副淡然出尘的样子,但江碧燃多了丝温婉,而宿沁多了些漠然,她掉眼泪也是无声无息的。
“小嘉,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我……”
“你本该好好的,我没料到那晚居然这样,我现在院门口等了一夜都不见你回来,后来…几乎把京都翻遍了都见不着你,后来有人说在元生街见了你,说见到一个姑娘被一个男人绑走了,后来又有人查出来京都又人贩子出没…你真的被人贩子带走了吗?”
沈柔嘉叹了口气,擦了擦宿沁的眼泪,道:“没关系的,不怪你,都是因为我自己太不懂事了,况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柔嘉同宿沁说了半天的话宿沁的情绪才缓解下来。
说来也奇怪,沈柔嘉本来以为她回家以后定然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尽然,她回不回来好像都一样,这个家里有她没她好像影响不了什么,她以为父亲会欣喜于她的回来,不说落泪,至少不像今日那样说了没几句话就去会见同僚了。
她一个死里逃生的,对于他来说死而复生的女儿还不如一个官场同僚。
“今日父亲的态度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是最近太忙了。”
“我母亲她…她说话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心底是没恶意的,你不要气恼于她。”
沈柔嘉向来不是尖利刻薄的人,今日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晓的。”
于小牙见到沈柔嘉之后原本还有焉巴他的他瞬间就充满活力起来,乐哈哈的跑到了沈柔嘉的腿边。
宿沁看着这条还有些脏的小狗,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朝旁边移开了些。
沈柔嘉将于小牙抱起来,道:“刚刚吃的什么?”
旁边的婢女上前道:“回小姐,奴婢方才去膳房训了些肉块给它。”
沈柔嘉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她以往再府里住的地方是青玉阁,位置绝佳,院子也是最大的,宿沁带她来到青玉阁的门口,道:“到了。”
“你走了之后这儿一直有人打扫,所以你放心住进去就好了。”
看宿沁没有要和她一起进去的意思,沈柔嘉道:“宿沁,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宿沁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些事情,小嘉你先歇歇吧。”
沈柔嘉心里有些疑惑,倒也没说什么,道:“那好吧。”
说罢,便带着于小牙一同进了青玉阁的门。
青玉阁是她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犹然在世,与父亲伉俪情深,听人说尤其的宠她这个女儿,青玉阁便是那时候沈之梁遣人建的,所选用料,所选位置皆是府里最好。
纵然在沈柔嘉的记忆里她实在是记不清那段父亲很疼她的时光,但她仍然坚信着父亲依旧爱她,只是越来越忙对她难免有所疏忽。
可是今日父亲的态度却让她有些不是那么坚信了。
青玉阁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被翻新了一遍,院内的摆设也同往常不太一样了,沈柔嘉心里有惑但到底是没问出来。
她有些累了,进了房间沈柔嘉命人烧了些水她好洗澡,洗完澡她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她自己洗了澡然后又帮于小牙洗了澡,才换了衣服躺在自己这一年没见的床上。
一年的时间照理说并不长,但是她如今躺在这里,却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并不是回家不好,这是养她好多年的地方,怎么会不好呢,只是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罢了。
大家的表现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但是沈柔嘉一点也没觉得安心或者温暖。
她不知道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府里好像一切都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好像他出去了一趟,她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沈柔嘉了。
以往的她,虽然同府里其他姨娘不常走动,但是大家面上看起来都极为和睦,仿佛对她这个嫡女是时时记挂,想今天四姨娘说的那些话,在以往她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身份高低之别宛如一道鸿沟,就算有的人可能看不惯她,也绝不可能明面上话里就夹枪带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困(??Д`)
第42章
家里好像同往常一样,又好像同往常不一样了。
沈柔嘉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一路舟车劳顿,她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说来有些诡异,她躺在这她住了十几年的青玉阁里,睡着这张床,却觉得不如于大哥西屋里的小床睡得舒服。
迷迷糊糊间,她梦见了许多东西,梦见了小的时候母亲同她说少年将军霍昭是何等威风,八岁的兄长抱着四岁的她在府里玩耍,梦见母亲刚刚去世,一天雷雨夜雷电交加她很害怕,宿沁跑过来和她一起睡,一直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梦里的东西几经变化,最终停在了父亲那张不苟言笑又有些淡漠的脸上。
他有些刻板的跟她说:“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你这般没有规矩,以后就别说是我沈之梁的女儿。”
“有什么可说的,你在家里安安生生的等着,别想什么有的没的,等着婚期下来。”
还今天下去,他瞥向她,冷淡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沈柔嘉醒过来的时候,于小牙跳到了她的床上,此时正用脑袋蹭着她的手。
沈柔嘉坐起身子来,顺了顺于小牙的毛便掀起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已然是傍晚了,房里有些黑。
她忽然觉有些冷清,在她的设想里,她劫后余生跋山涉水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那又应该是什么样呢,她想要见的人,除了宿沁,好像都不如人意。
以前青玉阁的一群丫鬟小厮也全都被换了下来,她以前处的好的几个丫鬟这会也都不见了,她敬重的爹爹对她回来好像也不是特别惊喜,府里名义上的姐妹对她亦是冷漠处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不再有什么,几位姨娘都明里暗里说她已是不贞。
她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
到底哪里让她感觉奇怪了。
以往她虽然跟府里的其他女款不太对付,但是大家表面上尚且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面子总是做的格外的足,她不管除了什么事,都会有各房的人过来探望,虽说也是假象,但是即便是虚伪的,也足够的热闹。
但是今日,大家的反应不太寻常,好像是连面子也懒得做了。
召开丫鬟端了些水,沈柔嘉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才刚刚洗完脸,便有个丫鬟急匆匆的过来了。
“大小姐,江姨娘设了宴邀您过去。”
沈柔嘉这才想起来中午江碧燃说的那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她其实有些不太想去,但是她才刚回京城,好多事情还不明白,此时趁此问个明白的好。
这儿衣裳首饰自然是小山村比不了的,沈柔嘉随意挑了件白底碎花的纱裙,旁边的侍女又给她梳了个发髻出来,整个人的气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好像这一年内什么都没能改变,她还是沈家那位尊贵无匹的大小姐。
霍昭给她的牡丹钗子放在桌上,沈柔嘉拿着钗子看了看,随即便取掉了头上的一只做工精细的珠玉钗子,然后将这只牡丹钗子戴到了头上。
“于小牙,你自己在房里带着,我等会就回来。”
于小牙听不懂沈柔嘉在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沈柔嘉说罢,便由侍女带着出了房门,朝设宴的金玉轩走去。
过去的时候,几位姨娘都簇拥在宿沁的身旁,脸上挂着讨好又不失得体的笑,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着倒也挺欢乐,宿沁神色淡漠的坐着,似乎对几位姨娘围在她身边说的东西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