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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 完结+番外 (桑狸)


  萧佶只道了句:“留住留不住那得看雁迟的本事,他要真有出息,天仙也留得住。他要没出息,璇儿跟了他也得受委屈,还不如不跟。”
  余氏轻搡了他一把,低叱了声“没你这样当爹的”,又敛起袖子上前去张罗膳食。
  用完膳食,楚璇便回她自己的院里了。
  她的小院在王府东厢,院前一曲清潭渠,蜿蜒西流,呈弯月形拱着这小小的院落,很幽僻。
  可事也就是出在太幽僻了。
  那夜理当有三个侍女在院前当值,可恰逢盂兰盆节,几个小丫头心思不定,商量着趁主人歇了偷偷去湖边放灯。
  若她们靠谱些,该想到起码留个人值守,可楚璇不是王府里的正经小姐,她们怠慢惯了,瞧着她都洗漱上榻睡了,料想走开会儿也没什么,便关上门结伴偷跑了出来。
  那个时辰,正是梁王府关门落钥的时候,萧鸢提着个酒壶晃悠悠沿水渠过来。
  他刚自乐坊寻艳归来,那舞姬身段玲珑又知情识趣,把他伺候得很妥帖,只一点……他觉得有些没滋味,就是样貌欠了些。
  能入乐坊的自然都是美人,他往常看着也挺顺眼,只那一日去父亲跟前请安,见了楚璇。
  她一身桃色绣绫襦裙,鬓发松散,雪肤粉腮,特别是她走时垂首鞠礼,衣领下露出一截优美细滑的玉颈,正被他望在眼里,当即便觉喉咙干涩,一股燥火从腹下蹿起来。
  他才发觉,那幼时细芽一般稚嫩的小丫头已出落得妙姿绝色,美艳夺目,若要她做比,乐坊里那些大小美人全成了庸脂俗粉。
  萧鸢将酒壶随手扔开,隔水渠望了眼楚璇的那个小院,黑漆漆的,想来是已经睡了。刚想转身离开,忽听耳边传来娇腻的调笑声,他欠身躲在槐树后,见楚璇身边的几个小丫头正说说笑笑地走远,他心里一动,等她们走远,放轻脚步绕过水渠去了那小院……
  萧佶那日被夫人唠叨得有些烦躁,又存蓄了些酒气,便负袖出来散步,恰巧遇见那几个侍女放灯归来,瞧着这个时辰,便知她们又擅离职守,刚想出言训斥,却听其中一个机灵些的手指着小院的门道:“刚才走时是锁严实了的,怎么开了?”
  晚间夜风微凉,迎面吹过来,萧佶一惊,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也不顾什么避嫌规矩,忙撩起前袍飞快地往楚璇的小院跑。
  一进院便听里面传出衣帛撕裂的声响和哭喊声。
  他登时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快步进去,见萧鸢把楚璇压在了榻上,她反抗得激烈,可奈何太过瘦弱,萧鸢那壮硕的身板足抵她两个宽,压住她,把她的寝衣撕了个粉碎。
  萧鸢那不要脸的正低了头解腰带,一边解一边笑说;“别怕,女孩儿家总得有这一关,舅舅好好疼你……”
  话音未落,便觉侧来一阵疾风,被萧佶一拳打在了侧脑,踉跄着连退好几步。
  萧佶忙脱了外裳,将惊慌失措、几乎被剥光了的楚璇捂住。那萧鸢挨了一拳,酒醒了大半,当即恼羞成怒,要上来追讨,岂料向来书生文弱的萧佶像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抬手弯钩擒住他的腕,错劲狠扭,同时偏抬了身攻他下盘,趁他忙于应对,当胸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榻上的楚璇泪痕斑阑,颤颤发抖,萧佶用自己的衣裳把她遮严实了,将她横腰抱起,快步出去。
  他派人把萧雁迟唤醒,神色凝重地道:“你去,把璇儿院里那几个丫头连夜发卖了,找可靠的人牙子往南卖,卖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许她们回来。”
  萧雁迟狠咬了咬牙,要往回走,萧佶怒喝:“你要干什么?”
  “拿我的剑!”
  萧佶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他揪回来,冷声道:“你要是想让璇儿后半辈子再也没法做人,就只管去找你二伯闹,闹大了,看看那不要脸的畜生能有什么损失!”
  萧雁迟将拳头握得‘咯吱’响,恼恨地跺了跺脚,返身快步奔出去。
  屋里灯烛幽弱亮着,烛光似一缕轻烟自茜纱窗纸渗出来,映着弦月如钩,分外静谧。
  萧佶在游廊上来回踱步,见余氏出来,忙迎上去。
  余氏叹道:“万幸,没被破了身,只是有些抓伤,需要上点药。”
  萧佶默了默,嘱咐:“你好好照顾璇儿,好好开导她,我出去一趟。”
  “三郎。”余氏追上来,忐忑地握住他的手,“你别去硬碰硬,别伤了自己。”
  萧佶轻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道:“没事,别怕,我有分寸。只是……”他眸中划过一道晦色,无奈道:“璇儿和雁迟的事就别再提了,我和楚晏商量商量,给璇儿从外头另找个好人家,不然,若是她嫁进了这个家里,只怕还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雁迟也护不住她。”
  余氏轻轻点了点头,不禁浮上一缕忧色:“这事儿要跟楚晏说吗?”
  萧佶略微思忖,摇头:“不说,从今夜起就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万一露给外人分毫,璇儿这辈子就毁了。”
  他不放心萧雁迟,紧跟着出去督办了侍女发卖一事,又回来去找了萧鸢。
  那窝心一脚踹得不轻,萧鸢又向来是个蛮横狷狂性子,当即又要跟他拼命,萧佶只不轻不重地道了句“那让父亲来评评理”吧,萧鸢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他与长兄萧腾的世子之争日渐激烈,萧腾频出阴招,正拿他的品行做文章在父亲面前贬低他,因此他颇有顾忌,跟萧佶达成一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谁也不再提了。
  萧佶本心里恨不得从这畜生身上扒张皮起来,可哪怕是到父亲跟前求个公道,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当真拿自己儿子如何,况且这个儿子还是他最为倚重的悍将。
  最后多数要不了了之,而且一旦拿出来公审,势必会宣扬出去。
  世道如此,名节声誉于女子而言重如天,闹到最后,萧鸢不过落一个荒唐放浪的骂名,而璇儿,只怕要被逼得悬梁投湖不可。
  投鼠忌器,唯有三缄其口,默默咽下心中不平。
  他回家是天光已大亮,折腾了一夜,余氏和侍女们都累了,各自支着脑袋打盹儿。
  萧佶心疼夫人,没让叫醒她,只让侍女陪着去看看楚璇。
  进得房门,只见素帷虚掩,光影镀过窗棂,斑驳落于床榻上,照出了一席空凉。
  榻上空空,房里也不见人,萧佶陡然心慌起来,忙奔了出去。
  楚璇就在湖边站着。
  渌水清澈,倒映出湖边的亭台轩阁,偶有和风拂过,漾起波漪,水粼粼荡开,把浮在湖面的脆枝落叶逐向远处。
  看着这样幽远宁静的美景,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事。
  那年她大约五岁,在王府里受了气,从角门偷跑出去,一路打听着去了楚府。
  她那时就是个孩子,心性单纯,觉得在王府里遭人嫌不过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可她是有亲生父母的啊,她只要回到父母身边,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幸好,那是大理寺卿的府邸,好打听,没费多少周折就到了。
  飞檐绣甍的宅邸前,大门洞开,一辆紫鬃马车停在门开,母亲正抱着才三岁的楚玥下车。
  那时天已有些凉了,母亲把楚玥护得很仔细,绵兜帽几乎盖过了她大半张脸,兜帽边缘缀着雪白的茸茸狐毛,大约是总蹭在脸上,楚玥觉得很不舒服,伸出白胖软绵的手指去拂,母亲一低头看见,就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宠溺和怜爱,仿佛有星芒撒在眼睛里,明耀得刺目。
  刺得楚璇再也迈不开腿。
  她懵懵懂懂,也理顺不清什么更深刻的道理,只是觉得不该这样,连檐下的飞燕都知道,捉回来的虫儿要逐份儿分给窝里嗷嗷待哺的小燕子,若是遗漏了哪个,小燕子就会饿死。
  更何况是人呢。
  人怎么能这么心大,对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就能安心放在旁人篱下,而连一点点心事都不去替她担?
  如今,楚璇终于明白了,纵然天生血脉相连,可亲情得靠后天来修,修得来修不来就得看个人造化。
  她无人可怨,母亲疼小妹妹没错,备受宠爱的小妹妹更没错,错就错在她命不好,走到哪里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低头望着汩汩流淌的碧湖水,楚璇攥紧了裙缎,闭上了眼。
  只要一跃而入,这世间的种种便与她无关了。
  她这么一跳,裹住她的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三舅舅将她拦腰抱住,拖着她步步后退,他气息微喘,很是心疼又带了些许埋怨:“你以为你这是在报复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伤心的都是疼你的人,旁人能试出什么?”
  楚璇咬住下唇不语,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璇儿,你就当让狗咬了一口,这天底下多得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畜生咬人一口人就不想活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命运越待你不公,你越不能低头认输,你得争口气好好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好,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高高仰视你,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人得往前看,往前走,不能回头,只有这样才能把苦和痛都甩在身后,好日子自然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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