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咬着唇,郁郁地心道,平常兴许有时萧逸会听她的,可一旦上了榻,她从来都是任人宰割的一方,萧逸想如何,哪怕她再难为情,最后也都由着他了。
太后见她这喏喏的模样,甚是恨铁不成钢,想了想,附在她耳边给她支招:“得这样……”
楚璇把那些招式在心底回想了一遍,脸不自觉发烫,烟笼熏蒸般,晕染出桃泽绯色。
萧逸正把瓷盅放回桌上,一偏头看见楚璇那俏脸粉嫩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殿里热吗?”
楚璇咬了咬下唇,弯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握住他的手,腻声道:“思弈,我想你了……”
萧逸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口道:“我也想你,可现下还有许多奏折要……”
“明天再批吧。”楚璇伸出手勾了一截他的袖角,轻轻摇晃着,娇声道:“天都黑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她颊若桃花,艳眸带钩,妖妖调调地看向萧逸,檀口轻合,梨涡浅凹,甚是娇媚撩人。
萧逸看在眼里,明知道美人突然热情,必然事有蹊跷,但很是没出息地不想去追究缘由,就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下一回儿她再这么缠人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因而,他迅速把手里奏折扔开,毫不客气地把楚璇抱起来,进了碧绫纱帐。
这一夜着实处处透着古怪。
那花叶交碾,枝缠蔓绞之时,楚璇竟然羞答答地附在他耳边道:“那个……我来时喝过药了,所以不必担心,今夜可尽兴。”
萧逸只有这时脑子才会昏昏的,未有判断,只是依言随着性子来,等两人躺下睡了,好半天,他才猛然睁开眼,翻了个身,把楚璇捞到自己怀里,拔高声调道:“喝药?谁准你喝药的!那东西伤身体你不知道啊?”
楚璇累极了,合着眼恹恹道:“喝都喝了,你还废话什么,你不是也挺高兴的吗?”
萧逸只觉一口气梗在胸口,直把他气得眼冒金星,箍着楚璇絮絮叨叨地教训了她大半宿,最末低头一看,人家靠着他的臂膀,早沉沉睡过去了……
这等美梦散于春末,没出两个月,御医就诊出楚璇又有了身孕。
萧逸先是傻愣住了,但静下心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楚璇有着身孕,还是最危险的前三个月,他不敢去闹她,只有去找他那专爱出馊主意的母后算账。
谁知他母后被他烦着了,一句话堵回来:“我让她怀孕的啊?我下的种啊?你好歹是个皇帝,怎么出了事就爱怪别人?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要不是好色成性,能有这档子事吗?”
萧逸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回了宣室殿。
虽然御医已跟他说过多遍,皇后的身子调理得很好,这一胎绝不会出现生太子时的凶险,只要别受惊,足月生产是定了的。可萧逸还是不放心,每日里盯着楚璇喝安胎药,盯着她的膳食,盯着她亥时入睡,晚半刻都不行。
这一胎确实比上一胎怀得轻松些,反应也不大,只是有些刁钻……时常过了子时,萧逸守在楚璇榻边批着奏折,便见她诈尸一样猛地坐起来,睡眼朦胧,懒散地掠了他一眼,然后嘴里冒出各种口味的吃食。
萧逸就得让高显仁去传膳,内侍就得去膳房,膳房就得忙活开,小半个宫闱的灯都得跟着亮起来,大家全都不用睡了。
且不光口味刁钻,性子也变得刁钻了许多。
新养成个毛病,隔三差五就得去宫外逛一逛,还得穿上她最好看的衣裳,花枝摇曳地坐锦蓬马车出去,要是萧逸敢跟她说一句“你是皇后,总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她就躺在床榻上抚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直叫得萧逸心尖发颤,偃旗息鼓遂了她意不可。
幸亏这小狐狸不是个不讲道理,虽然华服盛装出行,但也知道避人,大多时候只是出去吹吹风,躲在马车里不出来,若是出来,也是戴着幂篱遮住脸,绝不让萧逸吃醋。
这一日出宫,楚璇便是戴幂篱下马车,她拉着萧逸横穿街巷,到了茶肆前,果然见那里摆着个皮影摊。
楚璇喜滋滋道:“大内官果然没有骗我,这皮影老板顺着通往西胡的商道游历了十多年,近日终于回来了。小舅舅,你快看,就是当年被我逼着改话本的那个老板。”
萧逸哪里能认得。
只是印象里那个老板是一头乌发,而如今已是星霜斑斑。
眨眼之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遥想那时候他被楚璇逼着带她来找老板改话本,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尘光辗转流逝,忽而十余年过去,那小狐狸果然没有孤独冻死在雪地里,而是被他捡了回来,还让她怀了个小狐狸崽。
想到这儿,萧逸不禁低头浅笑,将楚璇牢牢搂在怀里。
鼓点悠扬合韵,幕布后皮影粉墨登场,戏开始了。
“传闻在崇山峻岭的深处,有只小狐狸,住在一间小木屋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峦深处荒无人烟,飞禽绝迹,小狐狸虽过着自给自足、自在潇洒的日子,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终于觉得孤单了,想走出去找个人陪伴。
小狐狸一路往北,终于遇见了愿意和她共度余生的狐狸,两人历尽艰难,战胜了无数险阻,终于搭了一间有阳光照耀,最温暖最舒服的小木屋,两人生了一窝小狐狸崽,幸福快乐地相伴到老……”
楚璇听得心中欢喜,凝着身侧俊秀如画的夫君,起了戏谑之意,凑近他,小声问:“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对小狐狸起了邪心的?”
萧逸笑得温柔和煦,将她揽在怀里,拂开她的幂篱轻纱,印在她颊边一吻,说:“我也不知,只是察觉时已经深□□间,难以消除了……”他握住了她的手,笑得清风和煦,眸中仿若有将要溢出的浓情蜜意,“虽不知从何时起,但我知道,我会永远陪着小狐狸,与她一生一世,恩爱相携,执手终老。”
楚璇深凝着他,眸映澄澈湛空,笑靥娇柔似水。
缓风徐来,吹动花香清怡醉人,正是繁花似锦,阳光明媚的好时节。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还会有番外~~接档文是《以瑟》文案如下:
温瑟容颜倾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养在深闺十五年,只等着她那太子表弟成年,好嫁给他当太子妃。
一切看上去温馨顺遂,直到她做了个梦。
梦里太子沈昭将她宠上了天,从太子妃到皇后,更是为了她废置六宫,拒纳妃嫔,大建奢华行宫,凡是她要的,哪怕再难得,也会利用皇权捧到她的跟前。
就这么宠着,宠着,把她宠坏了……
沈昭连年在外征战,温瑟不甘深帷寂寞,找了个假太监暗通款曲,被提前得知消息秘密回宫的沈昭抓了个正着。
沈昭勃然大怒,将假太监当着她的面儿车裂,流放了她全家,杀了昭阳殿所有宫人,将温瑟软禁起来,用尽了所有残忍手段折磨她,惩罚她……
温瑟一个激灵,梦醒了。
眼前的沈昭年轻稚嫩,正用刀子割了衣衫给她包扎坠马造成的伤口。
温瑟哆嗦着后退:“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沈昭:??
……
温瑟:“我想过了,娶妻娶贤,阿昭身份尊贵,应当择贤德之妻,我配不上你。”
沈昭骤然变脸,阴悱悱道:“阿姐的意思是想悔婚?”
温瑟:“……我开个玩笑。”
……
两人做了同一个梦,男主比女主晚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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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安好
初安十九年,八月,盛夏。
冰鉴里铺了层碎冰,轻软的碧绫纱微曳,御医将手收回来,朝着萧逸揖道:“陛下放心,娘娘脉像平稳,一切都好。”
萧逸抚着楚璇的手,长舒了口气。
御医走后,楚璇便挣扎着从拔步床上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甚是无奈地道:“你看,我就说没事嘛,御医上午才来过,你下午又让人家来,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萧逸俊秀的面上依旧残存着方才御医诊脉时的过分紧张之色,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再说了,这怎么能是小事呢?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说起来也是你心里太没数了,距你生阿留不过才半年多,怎么敢……”
又来了……在萧逸那如和尚诵经的絮絮念叨里,楚璇终于耷拉下脑袋,轻叹了口气。
自从平定叛乱外敌,大局初安,萧逸大刀阔斧地整肃了朝野,铲除梁王与萧佶的旧党羽,外放了一批年轻俊彦去历练,又自外面州郡提拔了一批底子干净的任京官,整顿吏治,制定了新的官吏考量和升迁方案。
风风火火的七八月,光尚书台颁的圣旨就足有三十道之多,朝野上下吹起了新风,那被权臣把持、灰暗已久的朝局如晨起初升的旭阳,焕发着夺目的光彩。
忙完了前朝,萧逸自然就腾出功夫来跟楚璇磨牙。
她和太后合谋把皇帝陛下算计了一把,算计出来一个孩子,虽然事后萧逸重拿轻放,没跟她们多计较,但仍有意不平,想起来这茬就要念叨一番,念叨得楚璇都快把他那一套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