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却只是为了解救一个素味平生的小姑娘,她用的也是石头,从未有伤人之心。为何轮到她,便备受苛责?”
“先帝文韬武略,阿云的节义与傅老翁的节义并无不同。若说有不同之处,便是因为阿云是一女子?”
李瑾微微一顿,却并没有答话。
他也在扪心自问,是否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就要受这种苛责吗?
她首先是被逼无奈,签下婚书。是否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命运就不得掌控在自己手中?要任由所谓的堂叔伯摆布?
孟濯缨接着道:“世道屡有艰难之处,人人活的都不易。依然如此,为何还要偏偏苛难于女子?”
“陛下,我胆大妄为,隐瞒身份入大理寺为官,是得到您允准的。我以为陛下,对天下有才之人,不论男女一视同仁。”孟濯缨无奈的叹气道,“我还以为陛下是不同的,原来这种公平,仅仅只是对我?”
或许,这本来就不叫公平,只是另眼相看。
李瑾稍稍避开她的目光,他的确不愿意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失望。
孟濯缨却只是轻柔和缓的笑了笑,依旧是软风一般的、哄人入睡一样的语气:“陛下的这种公平,若不能推及天下女子,那能在今日推及她吗?”
天子默然良久,最终道:
“在我眼中,雪融(孟青泓字)如我手足、臂膀。”这中间他顿了良久,才接着道,“无关男女。”
孟濯缨已经尽力,李瑾回宫之后,再有两日,却没有半点动静。
她留在庆安候府,外头的动静,半点也不知晓。
这日天气格外闷热,净瓶见她热的实在难受,便想了个法子,将莲缸挪到屋内,放在窗子口,借点凉气。又陪着说了些玩笑话,打发了一会儿时间,孟濯缨才觉得没那么难耐,能睡的下去了。
刚睡下不久,窗纱上缀着的铜铃便被撞击的清脆作响,像急雨落在了芭蕉叶上。
孟濯缨本就浅眠,忙握着匕首坐起来。
窗子下,谢无咎蹲在下头,两只手忙不迭的去抓窗纱上的铜铃,抓住这个,那个又在响,手忙脚乱,活像条蠢不可言的大狗。
孟濯缨下了床,没忍住脾气,使劲拍了一把他的脑袋。
谢无咎手中铜铃全都掉了,急忙转过脸,拉下蒙面黑巾:“小姐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
找人的。
第136章 提亲
庆安候新找回来的女儿, 究竟是不是孟濯缨, 谢无咎是不确定的。
他百计千方, 打听这位小姐的闺名,可也不得半点消息。他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但若是再仔细,就难免惊动余侯爷了。
这位才找回来的娇娇,必定是千娇百宠的。
他既要找人,就容不得丁点的节外生枝。
好在庆安候府人口简单,多年来只有余侯爷一个正经主子,如今新添了一位小姐,谢无咎也不难判断出,这位小姐是住在哪个院子里。
唐秀白日一打探清楚, 谢无咎就再也坐不住,冒雨翻进了小院。
哪晓得避开了外面的明岗暗哨,却没料到窗纱上竟然丧心病狂的挂满了一排铜铃!
此时铜铃叮咚脆响, 比热油锅里下了一滴水还要热闹,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院子里也是起起落落,风声大起。
谢无咎忙乱的抓铜铃, 脑袋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连忙转过脸, 取下面纱,意图取信屋中的人:
“小姐别怕,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
就是来找你的啊!
他看清女子的模样, 又惊又喜,铜铃从手中滑落,自己也忍不住跳起来,被对面的小姑娘一把按住脑袋,强行压回了窗子底下。
门外,一个丫鬟小声问道:“小姐,是您起来了吗?”
孟濯缨淡淡道:“我见下了雨,站在窗前透透气。无事,你自去歇息吧。”
净瓶又问:“需不需要我伺候?”
孟濯缨:“不必,若是有事,我自会叫你。”
丫鬟退下,院子里也静静平息下来。
谢无咎屏息细听,雨声中这些人的动静也是清晰可闻,人还不少。
只不过,都不敢近前来。听孟濯缨说无事,便都退到了院子外。
若不然,谢无咎这样冒失的闯进来,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把净瓶打发走了,孟濯缨才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拍他的那一下,沾了一手的水。
孟濯缨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嫌弃道:“你这一身的水,怎么不像狗一样把水抖干净了再进来?”
谢无咎:“…… ……??…… ……”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他来见她,还得汪汪两声,才许进来?
孟濯缨慢慢擦着手上的水,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窗外风疏雨骤,柳叶被吹的招摇不断,斗雪红的花瓣落了一地,带着露珠在积起的水洼里打转、浮沉。
入夜时还是那样闷热,夜间突然就起了雨。
这场雨好似从梦中来,她也好像在做梦一般。
孟濯缨擦的有点久,明明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竟然还有点小羞涩。
“你……”
谢无咎:“我?我怎么了?”
孟濯缨:“你,你怎么来了?”
谢无咎微微一顿:难道不是她借着吃食,给了那些暗示,叫他来寻她?
他自听闻庆安候府找回了小姐,便有些上心。后来,得知这位小姐,身子不算太好,胃口更不好,每一日都是挑挑拣拣才能吃上几口,便更是上心。
这位号称从京城外找回来的小姐,却似乎对京城的吃食格外熟悉。有时要吃酒酿汤圆,有时要吃三鲜米粉,谢无咎也是异想天开,让唐秀跟了几日,一颗自孟濯缨失踪后、便落不到实处的心,更是猛地提了起来。
她要的那些吃食,都是循环着来的。
从酒酿圆子到三鲜米粉,全都是他带她吃过的。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夜深人静时回想,连当日的酒酿有些大了、吃起来有些上头,那日的米粉里,有好几根粗粗胖胖的,这些琐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为阿云一案,脱不开身,让唐秀去打听。
唐秀看不下去他这样:“老谢啊,人总是要认命的。”
谢无咎道:“若果真不是,我也认了。可你还记得,我去寻她尸身的事吗?我在那里寻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找到,为何我一回京,当地县令便说找到了?”
便是找到了,那具尸身已经被泡成那副样子,谁能认得出来是她?
他死活不肯信。
唐秀只好惯着这个为情所伤的熊孩子,化身老妈子操碎了心,还得化身老爹为不争气的儿子上刀山下火海。
谢无咎带着些许赧然,不好意思的道:“我若说,我没有来由的怀疑,庆安候府的小姐就是你,是不是有些太蠢了?”
孟濯缨:“……我都给了你那么多暗示,你若还猜不出来,那才真的是太蠢了。”
谢无咎松了口气,心中一阵暗喜:“我还以为,你那些暗示,不是给我的。”原来真的是留给他的。
孟濯缨望进他眼睛里去:“自然是给你的。不是你,又是谁?换了别人,也看不懂。你就是这世上,与我心有灵犀之人。”
谢无咎好像一口咬到了蜜巢上,舒爽的打了个颤!
孟濯缨伸手关了窗子,将窗纱掩好:“是不是淋雨,有些凉了?”
谢无咎嗔怪抱怨:“不是……”
孟濯缨引他进屏风后,如此可以避开暗哨,坐下来说会儿话,好过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
可别说,他这样蹲着,恨不得摇头摆尾的,更像一条大狗了。
“不冷,怎么打了个颤?”
谢无咎:“孟大人,你也太会说情话了。”
孟濯缨:“…… ……谢大人,你也太不正经了。”
谢无咎心说:我只对着你才不正经呢!对着别的女子,哪怕是长公主,他可都是不假辞色。
只不过,孟濯缨面颊微微发红,他是舍不得她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他心里一热,火烧心了,人这么一激动,没忍住就抓住了孟濯缨的手。
孟濯缨轻轻挣了挣,却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等谢无咎自觉唐突,把手松了一松,她又反过来,抓住了谢无咎的手。
谢无咎这下好了,整个人都掉进蜜罐子里了。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就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高兴的恨不得飞起来。
大约年长的谢大人,又“返老还童”活成了一个愣头青。活脱脱一个被心上人“撩”了一把的傻小子。
谢无咎郑重道:“明日,我就请父亲母亲,还有媒人来,向余侯爷提亲!”
他管他什么呢,横竖她如今是余侯爷的女儿,他便光明正大的来求亲,又怎么了?
孟濯缨酒窝深深,笑的低下头去,须臾又道:“且先等等吧。”
“怎么了?”
孟濯缨想了想,道:“近日你不是在忙一起案子?我也听说了。这案子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女子的生死,实则便是新儒与老派腐儒之争。朝野关注。连余侯爷也是如此。你别看他如今不上朝,不理事,可是一身老骨,热血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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