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尚服局的宫人来了,打断了秦嬗的思绪,两个宫人拖着木雕漆盘,站在门口回话,“公主,送亲的礼服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是没有评论的一天,寂寞沙洲冷,抱紧我自己。
☆、胸膛
丽华公主出嫁在即,按照礼制,同族姐妹是要登城门送亲的,所以尚服局给几个参加典礼的公主做了礼服。
几天之后,魏帝在前殿为丽华公主与齐樾举行盛大的典礼,一切按照嫡亲公主的制式给足了汝阴王面子。
秦嬗等跟着皇后送丽华公主至复盎门,这是长乐宫的南城门,出了这里一路向南就出长安了。丽华公主跪拜皇后,身后一串宫人跟着她纷纷下跪,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秦嬗发现皇后的几个亲信嬷嬷都跟随丽华公主去陈国,看来皇后已经成功说服魏帝了。前天代国战场传来消息,前方军队节节胜利,按照前世的进展翻过年开春就可以攻破代国,到那时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就可以腾出手对付陈国了。
秦嬗正神游,丽华公主突然走到她身旁,丽华因刚才告别父母,哭得两眼通红。但到了秦嬗面前,她带着羞涩的笑容悄声说:“皇子说之前是他冒失了。以后,会对我好的。”
秦嬗心尖一震,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能勉强拉扯嘴角,“照顾好自己。”
丽华点点头,转身踏上了远嫁他国的旅程。
可惜,老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年之后,丽华公主来信,说皇子偏宠偏爱一个西域的舞女,对自己不闻不问。那个舞姬甚至还多次冲撞羞辱丽华。
魏帝接到信后,大发雷霆,斥国书质问陈国皇帝。陈国保证定会严肃处理此事。
哪知舞姬诞生下齐樾的长子,非但不能处置她,还一跃成了侧妃。魏国忍无可忍,终于向陈国出兵。
双方交战不到一月,魏国已经攻破了陈国都城。秦嬗听闻战报的时候,正陪着皇后在渐台垂钓。
“那个胡姬,是…”
“是皇子自己挑中的。”皇后淡淡道:“我们可没逼他。”
是没人逼着齐樾,但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量的东西。给饿狼嘴边放有毒的肉,没逼着他吃,但其实就等于是投毒。
“没想到啊,四皇子如此不像话,”秦婉摇着扇子,晃晃地说:“幸好去的不是我。”
“傻孩子,你父皇怎么舍得你去和亲呢。”戚氏笑着摸摸女儿的耳垂,上面挂着的珍珠耳环是昨日魏帝赏赐的。
魏帝接见了得胜回朝的车骑将军,刚好戚氏带着长春公主去宣室请安,魏帝便赏赐了长春公主这幅耳环。
珍珠色泽温和,形状润圆,是从南海进贡来的,不是一般凡品。
“陛下说了,改日正式论功行赏呢。”
秦嬗暗中观察皇后的神色,只见她神态自若望着沧池水面,若不是秦嬗知道皇后真实想法,真的很难察觉她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嘲笑。
她似乎能听到皇后不屑一顾的语气。
秦嬗一直信奉,对愚蠢的人不必上心,除了让自己也变得愚蠢,没有任何好处。
故而秦嬗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头认真地剥葡萄吃。
但戚氏好歹是贵嫔,秦嬗不搭理,自有人捧着他们母女两个。这不有人道:“今次沛国公也立了大功呢。”
皇后的父亲去世后,有三个人曾相继任骠骑将军兼大司马,沛国公李悟的父亲就是其中最战功赫赫的那个。
魏帝让自己的姐姐长公主与之成婚,生下了独子李悟。
骠骑将军二十年前在与匈奴一战中牺牲,长公主也溘然长逝。李悟从小长在魏帝跟前,早早承袭了爵位,视为养子。
虎父无犬子,五年前李悟自请镇守边疆,在攻破代国和陈国的战争中表现极为突出。秦嬗对李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就是前世长春公主秦婉的驸马。
前世秦嬗归国后常去天禄阁看书,某日单独偶遇李悟,被秦婉撞见。秦嬗被当众质问羞辱,李悟非但不解释,还笑的意味不明,无形中让秦婉误会更深。
那之后,长安被吴王和孟淮连手围困一个月,李悟在青州有十万兵力,一直避而不发,连妻子秦婉在长安他都不管。
为什么。
他是薄情寡义之人吗?
是也不是。李悟不光薄情寡义,还是是利益至上的人。
他不发兵多半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好在秦嬗死了,不然得叩拜这个表兄为新帝了。
而此时秦婉对李悟赞赏有嘉,倾慕之情溢于言表,有吹捧她的人悄声夸他们二人合适。
“不过啊,皇后,”戚氏笑道:“几个公主都长大了,该考虑婚事了呢。”
“是啊。该考虑了。”戚氏得了话头,正要往下说。皇后这时突然抽起鱼竿,一条鱼溅出水面,宫人们兴奋地喊叫,“钓着了,钓着了。”
皇后熟练地将鱼竿收好,亲自把鱼儿放进竹篓里,“今晚给陛下煮鱼汤喝。”
戚氏被晾在一旁,但她也不尴尬,她心想陛下是会去哪里用饭还不一定呢。
太子前段时间办差出了差子,魏帝将黄河巡堤的事交给了戚氏的三皇子鲁王秦玏。这个举动似乎给戚氏一族某种讯息,要知道魏国极其重视水利农桑。巡堤一般都是皇帝亲自,或者太子来做的。今年却给了一个亲王,这意味着什么。
戚氏笑的合不拢嘴,她倒不懂政事,只要能压皇后一头,她就开心。
秦嬗看准了戚氏疯狂上翘的嘴角,心想这人心可真大啊。戚氏一族有军功,有爵位,目今已经是树大招风了,难道还想要与沛国公联姻吗?
前世,李悟没有参与征伐陈国,身上军功较少,魏帝还有可能答应。现今,魏帝怎么允许他们强强联手呢,痴心妄想。
再看长春,秦嬗感慨,真是个傻姑娘啊。
对方是个什么人,什么脾性,什么品格都不知道,竟然凭空春心荡漾起来,日后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宴席散了,各自回宫。秦嬗心思繁絮,旁人说什么她没在意,等会过神来,只听到寥寥几句。
“…丽华…没回来…还想着四皇子呢。可那个男人有负于她啊。”
“刚才人多,我都不敢提…死了,才二十岁呢…”
秦嬗一顿,如同冬日被人浇了一盆水,登时从头冷到脚。
她回头,说这话的人都走远了,又一个秋日,池边树枝萧瑟,毫无生机。
而丽华鲜活的样子还在秦嬗的脑海里,她对婚姻的期望还在秦嬗的脑海里。
“怎么回事,”秦嬗嘴唇发抖,“不是说会把丽华安全接回来吗?”
“听说,公主还是舍不得驸马,偷偷逃跑了。”繁星低声回答。
“傻瓜!”秦嬗站在原地,捏着拳头,梗着脖子压抑道:“男人就是浪荡成性,喜新厌旧。为什么不弃了他,回来过日子!”
“那…”繁星为难道:“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亡国了,丽华公主回来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是啊,回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秦嬗太有体会了,前世她是怎么被无视,被奚落的。但她是本来不受宠,汝阴王还是很疼爱女儿的。
丽华归国,完全能重新开始的。魏国并不限制女子再嫁,她还会有更加美满的婚姻。
不是挺大大咧咧,泼辣能干的女孩吗?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这么执着。
秦嬗想着想着,突然惊恐地心跳加快,她意识到丽华公主掉入死亡的悬崖,是不是自己推了第一把。
“...你们不用跟着了,让我一个人待会。”
秦嬗一步一步往前走,脚上如浇灌了千斤重的铁。她六神无主,完全没注意已经走到了沧池边上。
在前进一步,就掉下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叫了一声:“公主,小心!”
秋风微凉,一股熟悉的药香绕至鼻尖,秦嬗眸光一亮,恢复神智。
但与此同时,秦嬗的左手被人一拽,整个人向后倒。
她贴近了一个胸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惊骑
秦嬗扭头,来的人是孟淮,她的失魂落魄明显得很,孟淮的眼神在她脸上打了好几个转,半晌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孟淮从凤凰阁出来,刚到沧池边就发现秦嬗一个人在水边摇摇晃晃地行走,身旁没有一个宫人,眼见就要踱步到池中去了,幸好他眼疾手快赶了上去。
上月孟淮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按照中原规矩,男子十五岁就可束发了。而孟淮因有北燕血统,更比中原男子成熟,俨然是个大人了。他因心急,手上没控制好力道,轻轻一握秦嬗雪白的手腕就红了一圈。
孟淮低头看到了,耳根子发热,怕真的弄疼秦嬗,又怕公主脾气古怪责备自己,所以急忙松开,双手僵硬地下垂,嘴上傻乎乎地道:“对,对不住,公主。”
秦嬗现在得仰着头看他,她扭了扭手腕,并没有伤到,“又说对不住?”
她道:“我该感谢小侯爷,想些事情走了神,多亏了你。”
秦嬗习惯了孟淮现在小心翼翼的温柔模样,想必孟洁跟他说了些许,他知道要来讨好宜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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