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却答非所问,道:“舍不得你。”用一种慵懒的缠绵的语调说出来,令阿淳更加有些不自在了。她紧张的笑了笑,说道:“齐泽,这样好奇怪。”
“唔……”齐泽没有说话,手却箍得更紧了些。真的,舍不得。
隔了一会儿,齐泽说道:“我要走了。”
“唔,那好吧。”阿淳送他送到大门口,齐泽走出去,却再没有回头。
阿淳知道爹娘即将回来了,本来打算第二日再修书给管家,没想到夜里兴奋的睡不着,便翻身起来开始写信。写完信后又开始盘点自己的东西,想着哪些东西是要带回去的。宅子里她自己置办的东西还是不多的,她蹲下来逐个摸过屋子里酝酿着香醇美酒的酒坛,若是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就好了。
阿淳为自己的想法又傻笑了一回。
再说那刘长安,来了几次都被拂了脸面,凭他那小人得志的心思自然是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但是目前他手头无权,人脉不广,也不敢贸然前去找茬。这日他做完手头的事情,脸色沉郁的走出府衙门口。本以为得了榜眼之位,还能够有个了得的作为,现今日复一日的叫他做些杂事,不由得他烦透了这些琐碎之事,觉得屈了自己的才能,满腹牢骚。他低着头右拐。耳边传来一丝轻笑。他抬头一看,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摆在面前,下边站着的是戴着紫金玉冠的二皇子。现在不该称二皇子了,而是英王了。
刘长安狩猎的时候见过一回,此刻见了,连忙行礼道:“英王殿下……”不等他说完,英王便用手中的扇柄将他的手轻轻一抬,算是免了他的礼。
英王说道:“自从上次一别,十分仰慕刘兄才华。今日总算寻着空闲了,好歹请刘兄赏个光,咱们二人喝几杯薄酒,一叙情谊。”
这番话说得太过客气。倒叫刘长安有些战战兢兢,但得打量英王脸上的神情,却见他满面笑意,端的是春风拂面。莫非英王殿下真是这么个平易近人的性子?刘长安的确认同自己有才,况且这英王的面子他可不敢轻易的扫了,是以连忙道谢,同英王一起坐上了马车。躬身进去后才发现马车极为宽敞,就连身下坐着的垫子都温软舒服。一开始刘长安还有些惶恐,英王殿下却是一个攀谈的好手,渐渐的就叫他放下戒备来。在席间推杯换盏也变得随意起来。
英王见他放下了戒备,又替刘长安倒上一杯温酒,状若不轻易的说道:“不知刘兄现在手头的事务做起来可还顺心?说起来,我倒觉得以刘兄的才华,做这等事真是埋没了。唉。”
刘长安喝了酒,胆子也肥了,道:“不过是打发时光罢了,顺心不顺心的,就不强求了。”眼下之意就是不顺心了。
英王微微一笑,说道:“那刘兄可曾婚配?”
说起这婚配。刘长安是大吐苦水,便一五一十的将高家因嫌弃自己家贫而强迫退婚的事说了,还说了最近去找阿淳被拂了面子的事。
事后整个人就真的醉了,英王见他喝得烂醉如泥,着人把他抬了回去。
刘长安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伸伸懒腰看着上值时间又到了,匆匆忙忙间起来,用冷水洗过脸,准备出去。他的宅邸不大,里头的丫鬟婆子也少,只因为虽有皇帝赏赐,但毕竟囊中依旧羞涩,过不得奢侈的生活。里头的丫鬟生的粗眉大眼,见刘长安出门来了,说道:“大人,外面你老母找来了。”
因为一直没有给过假,刘长安都没来得及回乡,只想等到端午时候再回去。至于中了榜眼的喜报是早就送回去了。他面上一喜,道:“人在哪里?”已经脚下生风的去了大门口。
果然是刘婆子。脸上皱纹又多了些,身子瘦弱的像只老母鸡,她忐忑的站在府宅外面,浑浊的眼睛盯着府上的匾额发呆。
“娘……”刘长安的眼眶里涌起一股酸意,他疾步走到刘婆子面前双手握住刘婆子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老茧。
刘婆子的眼泪也下来了,作势打了刘长安一下,道:“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也不知回来接娘。叫我在乡间等得苦,邻里还道你中了榜眼,便扔下娘不管了。”
刘长安拉着刘婆子进门去,道:“怎么会?只是皇上交办了差事,一直不得空罢了。娘你快进来。”
第三十九章
既然是皇帝已经恢复了齐泽的身份,作为宜王的齐泽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宜王府居住。宜王尘封了许久,里面的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整理。齐泽从宫中回来之后倒是还没回去一趟,先去了阿淳那里。随后又去了苏洇府上,拿了一些必要的物品坐上马车去宜王府。本以为该是冷冷清清的宜王府,此刻却不见半分冷清。为何?
门口陆陆续续出入的小厮,还有站在门边指挥着他们搬送盆景的萧莲儿。齐泽下了马车,走到萧莲儿面前,道:“你这是做什么呢?”对萧莲儿他讨厌不起来。
萧莲儿看见齐泽,眼睛一亮,她多次去找齐泽,遇见的时候总是太少。今日萧莲儿穿了一袭粉衣,头上簪着几朵桃花瓣,她说道:“你这宅子许久没住了,里面都颓败得很。我命人在外面买了些盆景给你,到时候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些。”
齐泽便往里走,道了一声“多谢“。宅子应该是已经打扫过了,每间屋子的房门都敞开着在通风,齐泽走进自己的卧房,眼睛顿时被刺了一刺。床上的被子被单都被换成了大红色,右边一个小方桌上放着大红的喜烛,阶下铺着大红的地毯。齐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疑心是太过鲜明的颜色刺得他眼泪要落下来了。齐泽转身欲要离去,便听见身后有浅浅的呼吸声。
萧莲儿扯着衣袖,眼巴巴的看着齐泽,打量着他的神色。
“莲儿,你未免太过自作主张了。”齐泽道,脚步却不停,一路沿着游廊向西走去。萧莲儿也紧紧跟在身后。走到湖边,齐泽停下脚步,坐在绿莹莹的草地上,安静的看着湖面。
“对不起,阿泽。我只是想……”萧莲儿说道,见齐泽回过头来看她,又把下半句咽了下去,看着齐泽。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婚期定在下个月月底,距离现在还有五十天的时间。”因着琴妃的病急迫,所以把婚期也定的近。
见齐泽话不少,萧莲儿便得寸进尺的在他身边坐下来,坐下来之后又嫌挨得不够近,又把屁股挪了挪,说道:“阿泽,我这不是预先备着吗?我知道你不爱理这些俗物,就让我来忙就好了。况且你刚经历了劫难,大红的颜色也可以给你带些喜气来的,相信我。”
萧莲儿仰头望着齐泽,白净的皮肤上一丝瑕疵也无,齐泽看了她一眼,又转向湖面,道:“待会儿我叫人撤了吧。这样的颜色,我没法睡。”
萧莲儿失望的点点头,却也没有再多说。她心底涌起一股烦乱,看向身边的齐泽,却仍旧清清浅浅,仿佛不沾染一丝红尘的气息。他是她心中的谪仙,可是她更盼着往齐泽如同寻常恋人一样给她更多的关爱和呵护。萧莲儿想自己是不是变成了贪得无厌的人?齐泽对她,已经比对寻常人要好了,这不就够了吗?她还在奢求什么,明明知道齐泽就是这样的人。萧莲儿咬咬嘴唇,顺着齐泽的目光一齐看向湖面,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闪着金色细碎的影子映入人的眼,但也不过是寻常景致罢了,有什么好看?她摇摇头,站起来说道:“阿泽,我先回去了。”
齐泽微微点头,连身子都没动一下。萧莲儿回到家中,萧夫人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萧莲儿认出那些人都是家中绣房的丫头,喜盈盈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觉得没甚趣味,耷拉着头要走,被萧夫人叫住了,道:“莲儿没慌着走,快来看看我替你选的嫁衣花样子。”婚礼来得急,必须早早的选好了着人现在就开始动手绣了,等绣到快完的时候再让萧莲儿自己绣上几针,就算完成了。
萧莲儿去看时,见萧夫人手中拿着的绣样,盖头选的是花开并蒂莲,嫁衣上欲绣的是凤穿牡丹花样,绣的时候用金丝银线细致穿凿,绣成之后美不胜收。萧莲儿果真被吸引了,拿着花样子在手中看了又看,嘴角甜甜的抿起。萧夫人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是喜欢,悄悄的挥手让绣娘下去,屋内便只剩母女两人。
“你今日去了宜王府上?”
萧莲儿把花样放在桌上,点了点头,道:“我好想做得过分了些。因想着婚期快到了,阿泽他也不爱管这些事情,我就让人把他的卧房也先布置成了新房模样。他好像不太高兴。”
萧夫人屈指敲了敲萧莲儿的脑袋,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矜持的女儿!左右你们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把人逼得急了,太不像话了。”
萧莲儿也略觉得后悔,她的确心急,等了十几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竟然觉得莫名的心慌,生怕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大约是自己太患得患失了。还有齐泽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都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子了,为什么他对她还是这般冷淡?
萧莲儿撒娇的扑进萧夫人的怀里,道:“娘,阿泽会不会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