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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岁 完结+番外 (西箫)


  没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哐啷的破裂声。
  寝殿不再是我的去处,公主又不准我回瞬华殿,倒霉如斯,我只好又偷偷溜回东流殿过夜。
  月朗星疏。我缩在一堆古籍之中,盯着食经上的图画垂涎三尺。
  看得久了,这书上的糕点仿佛真的飘了出来,悬挂在我愈发沉重的眼皮子下,而我的鼻尖亦嗅到了飘香。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面前果然出现了一只桃粽。
  我吓了一跳。
  原来是卫泱不知何时进的殿,半蹲在我身旁。
  “吃吧。”他盯着我。
  “今日是元月十五。”
  我接过那只桃粽,恍然大悟:险些忘了,原来已经十五了。
  元月十五是姜国的传统节庆,后来被昭国人带到了秦宫,按照惯例,宫人们今日准放半天假。
  我吞下了一整只桃粽,满口清爽的栗香一时四溢。
  可惜它个头实在太小,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卫泱,等他再递给我一只粽子。
  他伸手过来,难得的温声细语:“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盏茶过后,我终于堪堪填饱了肚子。
  卫泱没有解释他是如何在这里寻到我的,黑暗里他深眸看着我,我艰难地咽下一口粽肉,低声道:
  “我知晓你们都将我当作卫姜公主。”
  我抱着粽叶,打着泪嗝,酸涩蔓延开来:“可我不是。”
  一个刺客是不会有死士的。
  他是卫姜公主的死士。
  真正的公主。
  “殿里的那个公主是假的。”卫泱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一愣:“你早就知道了?”
  他却答非所问,唇角挂着诡异的冷笑,腔调从容不迫:“还记得那个北国来的使者吗?我曾告诉你,他是我杀的。”
  “是我让秦国因此与昭国结怨。”
  “也是我说服了苏澜,让他和姜人结盟,共同讨伐昭国。”
  “只是两年以来,姜人流离失所。若能有人昭告天下,姜国国祚尚在,根基犹存,那便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眸光一转,接着道:
  “公主入宫一事,本就是苏澜设计好的,她只是个肃清卧底的饵引。”
  “如今卧底业已铲除,作为交换,苏澜出兵伐昭。姜国复仇的时候到了。”
  我有些惊骇地攥紧了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是……”我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大约有些朦胧,“卫姜公主,其实是我姐姐。”
  我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
  “……但我已经两年没有听过她的下落了。”
  “所以如果你是为了公主而来的,不必再这样对我了。”
  他却出奇的冷静。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
  “卫晞,我就只是为你而来的。”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卫泱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很快,殿外放起了烟火,他站起身,告诉我他要去值守,便转身走了。
  接下来,远隔千里之外的沙场上,一封战报传回了永安。
  秦军溃败,苏寻败走问州,昭军势如破竹,连占七城。
  永安哗然。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所向披靡的铁骑公子,竟吃了此等败仗!
  紧接着的一个月后,苏寻被人毒死在府上。
  朝中大乱。镇守边疆的铁骑军更是群龙无首,战事危急。听闻这几日苏澜均夜宿清明殿,几天几夜不曾合过眼。
  我却再也看不进书去。
  每每读到大婚的桥段,沐沐的脸就会浮现在我面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近日我的精神也恍惚了许多,变得格外嗜睡。
  老实说,我总在想,是不是应该寻个机会杀掉苏澜,再回到昭国去。
  可想来想去,我还是舍不得。
  我舍不得他。
  纵然我已很久没有见过他。
  早知我这般心慈手软,就不该被派到秦国来做什么劳什子刺客。
  我也见识过话本子里刺客爱上所杀之人的下场,多半都是凄惨无比。
  可我却依旧这般迷茫。
  纵然杀了他,又能如何呢。
  长宫我留不下,昭国又从来不是我的故土。
  所谓的故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垂首看着手里的书册。在我手指压着的地方,有一枚藏书印,是苏澜的。
  我努力不去看那枚藏书印,于是又将目光落在扉页的诗句上。转移注意力似的,我将它一字一顿,小声地念了出来: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一个清朗泠然的音色远远地传来,打断了我。
  我一愣,循着声音抬起头。
  苏澜在我面前,勾唇微微一笑。


第19章 前尘16
  我惊慌失措,这书是怎么捂也捂不住了,他的目光扫过,使我恨不得立时站起来向他磕几个响头。
  只可惜在秦国,叩首礼通常是祭拜时用的,寓意很有些微妙。
  苏澜见我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倏地站起来,禁不住挑了眉,口吻讥讽:“你倒是寻了个好去处。”
  他的眸色深湛,隐约带笑,冷峭的眉眼三分无意,七分疏狂。
  我哑口无言,直勾勾地见他将袖袍一撩,在一旁的红檀椅上坐下,微微抬了下巴,声如水涧青石:
  “我何时叫你来东流殿了?”
  我微微发抖:“陛下没有。”
  他抬了抬眼,眸色冷湛,饶有兴致道:“继续说。”
  “……是我自作主张。”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对苏寻的死只字未提,这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你就在这等地方躲了我一个月?”他冷眼将四周逡巡了一遍,又将目光落回我身上,漫不经心地接着道,“我不过是忙了些,方才想起许久未见你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委屈。
  苏澜却从檀椅上站了起来。我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
  他走近我,音色柔和下来:
  “听说静仪将你赶了出来?”
  见我不说话,他淡淡道:“她自幼双目有疾,无论到哪里去,无不是被敬着让着,因而性子是骄纵了些。”
  他察觉到我的微微发抖,轻笑一声,“调你去瞬华殿,是为了告诉你,我并不喜欢她。”
  我闻言怔了怔,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垂眸若有似无地一笑,卷长的睫毛低敛,唇薄如剑,轻轻印在我额前:“你倒是瘦了。”
  “我还以为……”我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我还以为……”
  他微凉的指腹刮去我眼下的湿润,语气暧昧:“你以为什么?”
  “今晚随我回殿。”
  他的音色沉冽。我却犹豫了,这一瞬的闪躲被他察觉。
  “不想去?”他侧着脸,狭长目光霎时一转,语调危险上扬,冷森森的。
  我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这才如同炸了毛的白泽般,满意地冷哼一声。
  “但我还……”我的余光扫过身后堆着的书卷,声音细若蚊蝇,“还需要一些时日整理东西……”
  苏澜看着我,半天不说话,幽幽的眼神看得我脊背发凉。
  我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但他最终什么也不说,转身便出了殿。
  次日,他便叫人将处理国事的桌椅笔墨都移到了东流殿,并一派淡然地宣布:即日起他要在这里上朝。
  我目瞪口呆。
  他却一如往常,挑眉轻描淡写瞟我一眼,凉凉道:“倒茶去。”
  我总归是逃不出他的掌心的。
  苏澜处理国事,范围之广泛,不能不叫我惊叹。
  我郑重其事地将“长宫猫獭数量的宏观调控”一事从清单上勾掉,假装苏澜的的确确清点了一遍它们的老窝。
  划掉后,我又偏过头看他。他正紧皱着眉阅看一封战报,已有两个时辰未进滴水。
  我的目光落到他手边的茶盏。
  我倒是不介意他做个昏君的。
  这乱世,做明君难,做昏君易。
  这是过去父君曾教我的道理。因此,他决定做个庸君。
  最好是史册不肯多言,百姓无关痛痒,宗族谱上匆匆几笔,只留给后人一个名字聊以遐想的那种庸君。
  因此他从不做出格的事情,也不愿。我知他志不在此,只想早早传位。治理一个国家这样的高雅志向委实不是他的心头好,他只想醉死在山河湖海间,日月星辰中。
  夫子讲,夸父逐日,精疲力竭之际,一口喝尽黄河渭水,饮湖吞海,才重振旗鼓,继续上路。父君听了我讲的故事,对此嗤之以鼻,谆谆教导我:这夸父饮的定然是酒,那传说中的大泽,其实是座酒庄。
  我深信不疑。
  照常理来说,苏澜与苏寻情同手足。然而苏寻死了,我却没有见到想象中悲恸的苏澜。
  相反,他的言行举止皆无端倪,仿佛苏寻其人根本从未存在。
  有时我怀疑苏寻也许根本没死。兴许流言是假的。
  而我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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