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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逞窈窕(二) (绣猫)


  郑元义来拜见时,乳母正领着皇帝在炉边击球。郑元义自受过刀伤后,肩头总不由自主伛偻着,因此更显得谦恭温和。他微笑看了阵皇帝,对吉贞道:“近来有许多故旧朝臣来求见殿下吧?”
  吉贞看见故人,瓷白的脸上绽开一丝浅笑,“是有许多,你来的还算晚了。”
  “奴倒是来过几次,但武威郡王都在,因此未敢犯禁。”
  吉贞一哂,“你不用怕他的。”
  “他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独奴,京畿来的朝臣,谁不畏惧?”郑元义虽有私心,但这说的是实话,也显得格外恳切,“宫里现在唯二两个姓萧的人,一个陛下,一个殿下。陛下还小,因此群臣们也和奴一样,把殿下当成主心骨了,殿下得多庇护着这些人啊。”
  吉贞摇头:“他们真对萧氏忠心,当初也就追随萧侗去岭南了。”
  郑元义见吉贞提起萧侗,神色甚为平淡,也就不再避讳了,“如今岭南被戴申把持,废帝而自立,是早晚的事。”
  “但愿那一天早一点,兴许戴申还会留冬郎一命。”吉贞望着皇帝发怔,洁白如玉的脸颊越发显得瞳仁漆黑如墨。
  殿下也为手足相残而心里不安吗?郑元义心里呢喃,自然是没这个胆子问出口。两人相对无言,见一群内官走来,要将皇帝抱走,吉贞离座,上前拦住,道:“去哪?”
  内官道:“武威郡王有令,要请陛下去参加祭天誓师之礼。”
  吉贞皱眉道:“外面天冷,陛下年幼,请郡王代劳便是了。”
  “殿下恕罪,郡王说,一定要陛下亲至才行。”
  吉贞犹豫片刻,也便默许了,又令乳母取了风帽貂裘,将皇帝裹得严严实实,乘御辇来到郊外。白玉堆砌的圜丘之下,已经是黑压压的人潮。新朝尚水德,因此纛旗为黑底,龙纹为金线所绣。一轮红日当头,朔风吹得金龙狂舞,在岚气中翻腾搅动。
  温泌登上圜丘,依次自礼官处接过玉璧、玉圭,牛羊牺牲也被牵至坛下,他拂开紫绶,解下腰间的金剑,在手上掂了一掂,似乎还算趁手,礼官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温泌手持金剑霍的转身,见皇帝被众人簇拥在御辇上,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绛纱衣裳被红日照耀的如血色般深沉。
  他大步走下圜丘,要把皇帝从吉贞手头接过去,吉贞迟疑,温泌在袖中将她的手握了一握,笑道:“普贤奴都不怕,你怕什么?”
  皇帝兴高采烈,一脚蹬在吉贞怀里,往温泌手上扑去。
  “我的好陛下。”温泌哈哈一笑,丢下风帽貂裘,抱着皇帝上了圜丘,吉贞见他握着皇帝的小手,将金剑举起,呼吸顿止,却见金剑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牛背上浅浅划破皮肉,取了一点热血,点在了皇帝洁白的额头上。
  皇帝卷翘的睫毛忽闪着,抓着他的手要看个究竟。
  温泌把手擦拭干净,将皇帝高高举起,将士们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普贤奴。”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温泌轻轻叫皇帝,指了指自己。
  这是他背着吉贞时常和皇帝做的小把戏。皇帝欢笑一声,叫道:“阿塔。”
  温泌回首一看,圜丘下吉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脸愠怒。他愈发得意,哈哈笑起来。
  吉贞攒眉,将貂裘交给乳母,自己先行回宫。
  “殿下怎么一脸不高兴?”郑元义在殿外迎接吉贞,觑着她的神色,他心领神会地笑了,“又是武威郡王?”
  吉贞捧起手炉,瞟他一眼,“你整天在我这里挑拨离间的,我区区一个公主,又能拿他怎么样?”
  “殿下可不只是公主啊……”郑元义意味深长道,见吉贞目光陡然冰冷下来,他忙明智地闭上嘴,转个话题道:“近来晋阳城的媒人都跑断腿了,武威郡王的那位契丹王妃形同虚设,不知有多少朝臣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给他做妾,殿下知道吗?”
  吉贞笑道:“想也知道了,理所当然的事。”她捧起热茶吃了一口,凌厉的眉目被热气蒸腾着,柔和了许多,“崔屹的女儿嫁了吗?”
  “嫁了。”郑元义道,“说来也巧,嫁的是正是荥阳郑氏。”
  “和你沾亲吗?”
  “不算沾亲。但总归是一个郑字,多走动走动,也胜过旁人。”
  吉贞放下茶盏,“崔屹之流到现在还举棋不定,如今他深陷平卢军的包围,孤立无援,想必心里也焦急得很,你多去游说郑氏,兴许崔屹也会松口。”
  郑元义叹道:“当初崔氏和武威郡王为婚事闹得不谐,现在要他对武威郡王俯首称臣,恐怕也难。”
  “是我造的孽了。”吉贞轻笑,“你先去试试吧。”
  殿外传来一阵笑声。皇帝每每笑得这么欢畅,一定是有温泌在,吉贞对郑元义使个眼色,郑元义忙穿过屏风往侧殿去了。


第61章 沃野弥望(十四)
  吉贞看着温泌怀抱皇帝, 自殿外而来。
  这是冬日里难得晴朗的一天,吉贞隐隐觉得祭天时那煊赫的日光还附着在他身上似的, 照得他的鬓发, 眉梢,还有绛纱的袍衫上都闪耀着灿灿的金光。
  被金光刺痛了眼, 她低下头,用绫帕轻拂炉上镂刻的花鸟纹样。
  皇帝被冻红了脸,兀自兴奋地喊叫。乳母们用一个橙红的橘子将他从温泌怀里哄了下来, 拥入暖阁去了。一时殿里静谧无声,三三两两的宫婢来到殿外,听闻武威郡王也在,都四散而去,吉贞望着外头倏忽而逝的裙角衫带, 摇头道:“郡王总不肯承认自己跋扈, 这宫里大多是京都旧人, 先帝的滕御,你这样肆意来去,叫她们如何自处?”
  时人口中的先帝, 便是萧侗,他的宫人俱是年轻娇嫩的少女, 温泌整日在宫里行走, 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节。他不甚在意道:“一群庸脂俗粉,她们就算想要,我也懒得碰一下, 谈什么如何自处?”
  吉贞被他气的脸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嗤笑,“你好大的脸。”
  温泌一笑,走来坐在吉贞一侧,隔着案几他倾过身来,摸了摸铜炉,恰将吉贞的手覆在掌心。铜炉本就滚烫了,他的掌心却比炉壁更热,吉贞撇了一下,他也顺势撒开手,望着外头阴霾渐渐聚集的天,说道:“人是奇怪的,有时候觉得天下间人,美丑妍媸,也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又觉得,非得那一个人才行,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我近来越来越觉得,非得那个人不可了。”
  吉贞道:“或许是因为郡王这几年无往而不利,自以为天下皆在你手中,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了。”
  温泌反问:“不是吗?”语毕,见吉贞一双明眸看来,几分讥讽,几分愠怒,温泌知道又惹了她不快,微微一笑,没有再大放厥词。
  外面一阵惊呼,皇帝穿着红袄,像一团火球,又奔出殿外。原来是下了雪,朔风卷着雪片拍打在飞檐翘角上。宫婢往铜鼎又加了炭火,烧得室内暖意融融,温泌坐着不免有些燥热了,起身走时,对吉贞道:“韩约被俘,军中群龙无首,我明天要去一趟雁门。”
  吉贞颔首,“慢走。”
  温泌往政事堂走去,见宫道上杨寂正在冒雪前行,将他叫住。杨寂一看温泌来的方向,便明白了,“你又去公主那了?”
  温泌一肚子的气,张嘴便道:“怎么,这宫里也有你的老婆,生怕被我看一眼?”
  这是哪跟哪啊?杨寂平白遭骂,悻悻赔笑。对温泌和清原夹缠不清的事,他虽然反感,却也无计可施,最近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温泌要去雁门,他是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请殿下一起去雁门呢?”杨寂道。
  温泌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是。”杨寂紧了紧衣襟,在墙角和温泌站定,道:“晁延寿和戴度都曾受殿下恩德,戴庭望又在殿下身边做过几年侍卫,请公主去劝降,兴许大有助益。”
  温泌笑看着他,摇头道:“千军万马不能胜,要一个女流之辈去劝降。若是降了,你我颜面丧尽,若是不降,岂不白费功夫?”
  杨寂道:“左右也不过一来一回两天车程,累不着公主的。”
  温泌想要劝他省省功夫,但又懒得再废唇舌,只对杨寂摆摆手,“你自己去请吧。”
  杨寂来到吉贞面前,陈明来意。他对吉贞素有成见,但脸上整日笑面迎人,吉贞对他也算客气,闻言笑道:“如今戴庭望不是我的侍卫,早不听令于我了,我三言两句,怎么劝得他将灵武拱手让出?打仗并非儿戏,杨司马,你注定要失望了。”
  杨寂笑道:“殿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灵武,于西北百姓而言,又是陛下的功德了。”
  翌日,温泌换做戎装,率十余名精卫,自晋阳城北而出,往忻州而来。雪天路滑,吉贞摒弃了车辇,亦着男装随行。
  日落时抵达雁门。忻州多山,群岭峻峭,关口两道巨石门拔地而起,穿云过雁,皑皑积雪覆盖在城垛上。自城头俯视,方圆百里,是无尽的萧索。只有在此时,温泌对来年沙场上的激烈厮杀没有那么多热情,他对杨寂道:“崔屹那里,先不要去招惹他。这个人,要因势利导,不能强逼,反倒要把他的气节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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