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孩子并没有坐以待毙,更无丝毫软弱之态,而是先一步举起了手中火把朝着狮子袭去!
与此同时,一道少年身影不躲反近,脚下生风一般地来到了她身边,将她一把拉开,挡在身后!
仁和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三弟……!
为何没有侍卫护着三弟离去!
今日若是三弟在她的花会上出了差池,那她只怕死也难向父皇交待了!
狮子方才被张眉寿那一记火攻逼退了些许距离,却并没有离去的打算,而是做出了再次进攻的姿势。
清羽已经带着大批护卫迅速靠近,将狮子团团围住。
“殿下,您且往后退。”清羽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狮子的动作,绷紧着声音说道。
祝又樘张开双臂护着张眉寿一点点往后退。
所有的人几乎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唯恐惊扰到那头巨狮——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不会再次忽然发起进攻。
张眉寿满头大汗,双手死死地握着火把,眼睛连眨动一下都不敢。
但她脑中想法却是纷纭不止。
祝又樘为何要以身犯险,前来护她?
前世早早死了,极不容易重活一回,怎他半点也不知珍视,真当自己重活一回就成了打不死的铜皮铁骨了不成?
她忽然又想到了她刚睁开眼睛时,在开元寺里看到的白衣小少年。
眼下已是祝又樘第二次救她了。
可这回能不能救得成却是不一定了……
只因那狮子大约察觉到了威胁,欲破围而出!
它寻找的突破口自然就在祝又樘和张眉寿徐婉兮三人身上!
狮吼震耳,张眉寿手中的火把已被祝又樘夺了去!
火苗舔舐过他背后如墨般的垂发,也将她的脸颊烤得发疼发烫,视线模糊间,她仿佛看到他稚嫩的背影忽然变得高大起来——不,应当是他将脊背挺得过于直了,自觉自己在她面前很高大罢了!
他将她当作需要保护的小孩子来看待,可……说得跟谁不够老一样!
但这跟老不老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而是性命之搏!
张眉寿心中怨他冒险,右手却抓紧了帕中之物,顷刻将那枚药丸捏得粉碎——
但面前之人仿佛当真丝毫不惧,且足够镇定果决,手中火把竟是直击狮子的眼睛!
狮子被火星迸烫到了眼睛,怒吼着后退了数步,张牙舞爪间动作却更为暴怒!
清羽眼神陡然一紧,飞身上前!
张眉寿趁此时机上前一步。
“婉兮屏息退后……”她将徐婉兮往后推了一把,低声而迅速地说道。
“不要妄动!”祝又樘忽然攥住她一只手腕。
说话间,那头狮子狰狞无比地再度朝着他们扑来,利齿仿佛足以将一切撕碎。
清羽举起手中长剑,朝那狮子刺去——
“殿下,躲开!”
侍卫们纷纷围攻而上。
张眉寿借着祝又樘手中火把的掩饰,扬起了手帕。
细碎的药粉涅在风中,几乎看不到。
张眉寿佯装无意,将祝又樘重重地撞向一侧——
偏偏他死死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唯恐护不住她一般,两相相扯之下,竟是齐齐摔进了一侧的牡丹花丛中!
张眉寿倒在了他的肩上。
火把飞了出去,眼见就要砸向她时,却见他翻身一挡,整个人都护在了她的上方!
火把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松油火苗四溅,烫得他皱紧了清朗稚嫩的眉。
而此时在他们身边,忽然出现了极“诡异”的一幕。
清羽将剑尖险险地刺入了巨狮的身体,巨狮几乎没有挣扎,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清羽:“……”
发生了什么?
他的剑,刺得根本不够氵……
一句疑问没来得及在心里念叨完,他人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再紧跟着,旁边的四五名侍卫同样齐齐倒地。
“大国师到了,大国师到了!”有太监震声喊道。
缺胳膊断腿还存有一口气躺在地上的侍卫们在心底虚弱地问候了大国师的祖宗十八代。
还算健全的侍卫则茫然地环顾四周。
咿,太子殿下呢?!
花丛中的太子殿下做了一件不太磊落的事情。
他伸出手,捏了捏张眉寿的脸。
小皇后的脸捏起来果然很舒服。
他担心再不捏,小皇后就要长大了,日后想捏也捏不到了。
他眼底释然,大有一种“人生终于得以圆满”之感。
张眉寿简直被捏懵了!
天呐,发生了什么?
这厮竟借着孩童之手来行猥-亵之举!
说好的千古名君,正人君子呢!
这简直不是人……
既是如此,她也绝不能吃亏了去!
张眉寿忽然伸出双手,用力扯住了面前小男孩的脸颊!
她力气用的极大,将男孩子清朗的脸庞直扯得变了形,她板着一张脸,杏眼圆瞪,仿佛心里有说不完的不满。
反正她现在也才七岁而已,七岁的孩子被捏了脸,再捏回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祝又樘有些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撒了手,将他一把从身上推开,自己则爬坐起身。
太子殿下再次跌在花丛中,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扯得生疼的脸颊,脑海中忽然极不应景地浮现了一句诗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太子殿下自顾一愣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皇后这性子……还真是自小就不好欺负。
“蓁蓁,蓁蓁……”徐婉兮满脸是泪地找了过来。
“我在这儿!”张眉寿忙答她。
花丛边,刚发现太子殿下所在的侍卫满脸惊异之色。
第114章 长得好看总会受到优待
谁能来给他解答一下——刚经历过生死大难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悠哉哉地躺在花丛中独自发笑?
要不要让太医给瞧瞧?
太医人呢?
“冯太医您赶紧出来,宴真郡主受了重伤!”一名宫女终于找到了藏在水缸里瑟瑟发抖的冯太医,语气惊惶地催促道。
冯太医艰难地从水缸里爬出来,弯腰拧了拧湿透的袍角。
而待他看到了宴真郡主的伤势之后,面色却是大骇,一时竟觉无从下手。
围在旁边的婢女们个个也面无血色,心底发寒。
仁和公主定了定心绪,遂吩咐道:“将此事禀告父皇,并立即着人去宁家报信——”
宴真如今生死未卜,事关重大,她绝没有瞒着的道理。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血污,尤其右半边脸几乎辨不出原本面容的女孩子,仁和公主攥紧了手指克制颤抖之余,却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了出声。
这报应来得可真快。
“贫僧来迟,望殿下恕罪。”
春江楼外,身穿白色僧袍的大国师继晓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又道:“幸而殿下吉人天相,若不然贫僧难辞其咎。”
“此事与国师无关。”祝又樘看了一眼春江楼的方向。
继晓微微垂首,语气平缓地道:“此处不洁,尚需超渡一番。不若让贫僧护送殿下先行回宫。”
“有劳国师。”祝又樘并未拒绝。
“阿弥陀佛,这是贫僧分内之事。”
祝又樘命人安顿好清羽等人,遂与继晓一同离去。
待将出关雎园时,继晓忽而似笑非笑地问道:“恕贫僧冒昧,敢问方才殿下舍命相护的那位小姑娘,是何人?”
“舍命相护?”祝又樘品了品这四字,负手笑道:“随手为之罢了,佛家不是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继晓不置可否,却道:“听闻宴真郡主伤势颇重。”
寻常人自不敢这般‘拆台’,可他行走皇室,面见圣上也无需行跪礼,哪怕皇子公主亦向来对他敬重有加,从不敢质疑亵渎。
祝又樘脚下不曾停顿,语气也风轻云淡——
“这世间但凡好看的人和物,总会受到优待,此乃人之常情。”
他拿白净的手指摩挲着袖中的鹿角珠花。
继晓闻言眼中神情一滞,而后缓缓笑道:“贫僧遁入空门已久,倒是丝毫不解风情了。”
而再抬头看向祝又樘的背影之时,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瞳中却多了一丝晦暗诡秘的探究之色。
……
张眉箐正在张眉妍的院子里吃点心。
张眉妍看着她,叹了口气。
“二姐为何叹气?”张眉箐不解地问。
“我为咱们姐妹间的烦心事叹气。”张眉妍语气复杂地说道:“三妹此番分明能说得动徐二小姐带咱们同去花会的,却偏偏不愿开这个口,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她近来与我不睦也就罢了,我不怪她。可四妹你向来同她没有过节,她却也不肯提你一把,这未免有些不顾姐妹情谊了。”
张眉箐低头吃着桂花糕,这才觉出这糕点有些不对味儿了。
她就说二姐怎么忽然会请她来吃点心,原来是为了说三姐的坏话呀。
可她是那种容易被挑拨的女孩子吗?
“不去就不去呗,三姐答应我了,待她回来之后会将在花会上的见闻与我详说的。”张眉箐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