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完吴嬷嬷心里笑着叹气:要不怎么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小姐那么精干磊落不回头的人,硬是让万岁磨的什么脾气都没了。
“哀家能有什么辙?难不成哀家能飞过去,还是能缩地千里,让他们两步回来!”陆太后一边气吁吁,一边皱着眉头想办法。
秀珠捧着草莓酱罐子着急:“那怎么办,不然送奴婢过去伺候。”
“你去有什么用,黄花闺女懂什么?”陆太后不耐烦看秀珠一眼,忽然发现她手上罐子,训斥“傻抱着罐子干什么!去给陈文亭,让他即刻派人快马送到北关。”
“是”秀珠抱着罐子匆忙跑了。
太后又吩咐一边太监:“吩咐陈文亭,让他派人追上前两日动身的嬷嬷,让马夫加速。”
“是”内侍领命下去。
陆太后还是急,她没见过太多怀孕女子什么样,能到她跟前,都是干净齐整精神好的。来回焦急转了两圈,陆太后又吩咐吴嬷嬷:“把宫里准备的那几个嬷嬷请来,哀家问问他们有什么办法,再问问陈文亭还有多少信鸽能用。”
朝廷信鸽自然多,但那是发送紧急公文用的,陆如意就算着急孙子,也不会耽误朝廷用的。
不一会六个穿着整齐,四十左右的妇人进来,陆太后坐在上首问:“妇人有孕两个多月,闻什么都恶心,吃不下去怎么办?”
穿褐色衣裳的嬷嬷出来回答:“这个应该饮食清淡,白粥素菜比较好入口。”
另一个蓝色衣裳的嬷嬷出来反对:“不一定有些妇人闻到白粥就吐,这个应该看个人情形,按孕妇口味来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个豆绿衣裳的嬷嬷反驳:“你没听太后说是吃什么吐什么?这种最遭罪。”
陆太后问:“你有什么办法?”
豆绿嬷嬷看着不太像普通妇人,像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她屈膝回禀:“奴婢伺候过郡王妃、世子夫人,依奴婢浅见,应当作息规律适当运动。”
又有嬷嬷不赞同:“什么都恶心吃不下,还要早起早睡来回动,你觉得孕妇有那精力?”
陆太后坐在上座看底下嬷嬷争执,才知道原来这些嬷嬷意见不统一。好在她也是垂帘听政过的,很快反应过来:“先别争执,有没有你们大多觉得可行的?”
嬷嬷们看太后不悦不敢再各自卖弄,认真求同存异,陆太后一边听一边总结。
齐越处理完公务,紧赶慢赶去看沈欣茹——原本他想在沈欣茹屋子处理公务,奈何沈欣茹闻不得墨汁味。
汪成全拦住他禀报:“陛下,外边有位民妇领几十个街坊,跪在帅府门口,说见不到陛下就跪死在外边。”
“?”齐越疑惑看向汪成全,这种事自然有人料理,为什么报到他这里。
汪成弓腰:“那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叫大顺二顺,他们举着陛下御赐的铜钱,还有贵妃赏的紫竹笛。”
齐越知道是谁了,张嫂和两个孩子安然无恙,齐越挺高兴:“他们有什么问题,送去相关衙门。”
汪成全斟酌到:“这事除了您,朝臣们做不了主。”一个民妇有什么事,只能皇帝做主?
齐越停下脚步,想起张嫂为人通达,两个孩子那么小,跪在雪地怕是会伤了根本:“传”
张嫂求得事齐越真没想到,待南客栈店东黄仁理知情不报被下大狱。
了
“万岁”张嫂领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您能恩赦大公子蒋方成,钦点二公子为先锋,为什么不相干的店东要下大狱?”
齐越召人问清楚原委,对张嫂和蔼道:“恩赦蒋方成因为他不知情,也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钦点蒋方国为先锋,因为他身先士卒军纪严明。”
“这是不知者不罪,黄仁理不同,他姨夫专门处理赃银,他无意间知道这件事,却从来没向朝廷举报。”
“整个北关都是蒋贼把控,您让他去哪举报?”
“这么大的事情,不管去省府还是京城,都行,他却只想逃离北关……”齐越淡淡看着张嫂“朕知道他助你良多,并在破城之时,把你们母子藏进地窖,他与你有救命之恩。”
“可你看看满目苍夷的永凤城,惨死的乡亲父老,如果他早日举报会有今日事情?”
张嫂凄惨一笑:“陛下真觉得举报有用?也许不等上达天听他就被人弄死了。”
天下之大齐越没法保证官员都是清廉的,就像蒋子良通敌,这里边牵扯的官员绝对不少。
“因此他只是被判抄没家产入狱十年,而不是被判斩立决。”
“陛下,民妇能跟您讨个恩典吗?当日您和沈小姐弃离永凤,店东被您丢在珍味楼,和万师爷尸体丢在一起。店东被图克南几次盘问,都咬紧牙关没供出您和沈小姐,能不能看在这份忠心上从轻发落?”张嫂期盼的看着皇帝。
“你看看永凤三城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愿不愿意,国有国法当国法是儿戏,天下百姓靠什么安身立命。就像你,如果蒋子良依法行事,你有抚恤金孩子可以上学,还用得着那么小赚钱补贴吗?”
大顺知道齐老爷是皇帝,这会儿看着没胡子变年轻的老爷,又敬畏又好奇。二顺还小心却澄澈:“老爷,小姐呢?”
齐越笑着离座,过来弯腰捏捏孩子脸:“小姐怀孕了,不方便见你。”
“我给小姐唱歌”二顺开开心心说完,伸出小手讨要赏赐,张嫂看的心里一痛,她的孩子和乞儿有什么区别。
齐越蹲下身,笑着给孩子掌心放了一块糕点:“送给你。”
小孩高高兴兴收回小手:“谢谢叔叔”
齐越揉揉二顺头上厚厚的旧棉帽子,站起身对张嫂说:“回去吧,户部程野正在登记造册,他会把蒋子良克扣的赶在年前发还。”
张嫂拉着孩子有些犹豫,她知道店东有罪,可店东对她有恩。
“回去带孩子好好过日子。”齐越让人张嫂送出去。
这边刚送张嫂出去,那边汪成全送来太后五只信鸽,每只腿上一个小纸条,还有编号。
一,在身体允许下尽量正常作息。
二,饮食以孕妇口味为主荤素搭配,不要硬吃,可以随时在灶上准备好吃的,房子放些水果。
三,找点轻松有趣的事做,不要太闲……
齐越笑着回到卧房,然后脸垮了:“阿茹,朕今天好像不近人情。”
沈欣茹几日没好好吃饭,身上没力气人也恹恹的,可齐越这样她也担心:“怎么了?”
齐越说了张嫂的事:“好歹咱们在他店里住过,他也为咱们拖延过时间,虽然没什么用……”
说起政事沈欣茹心里很清晰,她清淡一笑:“待南客栈住过的客人多了,难道住一次就欠他一份人情?咱们没给钱?两清的交易不欠他什么。”
“至于他帮陛下拖延时间,父亲教导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永凤三城上万百姓的血,北关破关之痛,虽然不能算在他头上,但他若肯奋力一搏,未必不能避免。”
“国有国法是赏是罚,陛下依法处置就是。”
齐越问:“依爱妃所见?”
“国法不容亵渎,如果臣妾没记错,他这个是要抄没家产酌情三到十年,后果这么严重估计就是十年。”
齐越笑微微看着沈欣茹,果然找点事是对的,他发现老婆侃侃而谈精神很多。
“至于他为陛下拖延时间,陛下大可等他出狱送他一份出身。”
太后送来的法子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孕吐害口除非神仙,谁也没法子——但是缓解好些,最起码能每天吃吃转转,日子凑合能过。
很快新年来了,就算才经历过创伤,野草样坚韧的百姓依然贴春联挂红灯,噼里啪啦鞭炮迎新春。
陆太后在宫里没安生两天,边关又飞回信鸽:母后满城硝烟味儿,阿茹恶心的想吐怎么办?
陆太后对吴嬷嬷咬牙:“这哀家有什么法子?什么事都回来跟哀家说,就不能让哀家松口气过个年?儿孙都是债,幸亏哀家就这一个,要不得烦死。”
抱怨归抱怨,陆太后还是费尽心思想办法。
北关来信:母后,阿茹看见蜡烛烧了半截哭,说人生如此过去的再回不来,怎么办?
陆太后骂:这也要问哀家?换成长明灯!
齐越来信:母后,开春柳丝泛绿燕子垒巢,阿茹又哭,她说春天来了?这个齐越着实想不通,春天来就来有什么好哭的?
陆太后想给自己立个灵牌,再不被儿子媳妇折腾,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儿子,娶了个娇贵不敢碰的媳妇。
陆太后头疼,可还是继续想辙。
齐越一国之君能处理天下事,媳妇怀孕真没办法?当然不是他故意的。儿子跟娘求助,陆太后慈母心会软;再者让太后和他们共同经历喜怒哀乐,可以让一家人感情亲密;最后还能让太后知道沈欣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
这一天齐越又喜滋滋写下忧愁的话:母后,阿茹脖子后背寒毛变长,摸起来有点毛茸茸,她哭……
齐越原本想说哭的要死,可自从他听从太后建议,给沈欣茹找点有趣的事做——太师女儿对政事有兴趣——沈欣茹情况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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