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父母和兄长,想必也因为她而担忧了。
她转过头,久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那位寨主将她掠来,又不曾伤害她,又不愿搭理她,与她想象中的山贼大相径庭,她究竟是逃离,还是先留下来,寻找她想要的答案呢?
“姑娘,你别在意,寨主他就是那种性格。”许宏见她神色怅然,忍不住安抚地说道,“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就算是我们,也得每天看着那张臭脸,习惯、习惯就好了!”
“是啊,这些年我们下山收过路费的时候,他吓昏的姑娘至少有三十个,你的胆子还算大的。”胡三想起她大胆地捉住寨主袖子的那一幕,觉得这个姑娘真的有够勇敢!
至少,还从没有过任何雌性生物,敢这么靠近寨主。
三十个!
她在心里悄悄震撼了一下,光是靠一张脸,就能吓昏那么多人,也是很厉害了。
换做别人她可能不相信,可是若是这位脾气古怪又危险的寨主,她感觉以他的实力,能做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呃,其实寨主还是挺好的,只是脾气怪了点。”
高胜用胳膊肘戳了戳胡三,让他们几个少说几句,努力为自家寨主挽回一点面子。
“等你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总之,要多和寨主接触、接触。”
高胜说着促狭地眨了眨眼,仿佛在暗示着她,多和寨主“接触”是首当其冲的要事。
她看着眨眼睛的高胜,恍然间好像看懂了他的暗示,回想起不久前家中发生的事,惊讶地问道:“你,难道是那位媒婆?”
她就觉得方才那些挨在一起围观她的脑袋中,好像有一张脸在哪里见过,原来,那位头戴红花、长着黑痣的高个子媒婆,竟然是个男子假扮的!
在这时被她认出来,高胜颇感尴尬,不由地干笑了两声:“哈、哈!见笑了,那个媒婆确实是我扮的,就是为了给寨主求亲,想不到姑娘你打定主意不出嫁,就只好将姑娘‘请’来了——”
她望了望房梁,心道这个“请”字用得妙,昨晚他们兴师动众将她劫走,其中惊险不加赘述,竟然就是为了将拒婚的她绑来?
“黑鹰山,陆公子。”她喃喃地念道,原来前来求亲的陆公子,竟然就是那位寨主吗?
果然是山匪的作风,求娶不成,就下山强抢。出身贵族世家的东方姑娘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山匪盯上。
“求亲和抢亲都是我们的主意,为此还被寨主训斥了一顿。”
胡三敢作敢当,诚实地向她解释道。
“可是后来一听说你进宫去了,寨主突然改了主意,提刀跨马就冲出去了,吓了我们一跳。”
他们也不知道寨主为何临时改变主意,总之,事情按照他们希望的发展就对了。
“寨主很在意你,你留下来,当上寨主夫人那是妥妥的事。”
面对一大群热情的山贼,东方云仙有些手粗无措,本以为误入狼窝,恐怕会粉身碎骨,想不到他们竟想让她当寨主夫人。她——她可不可以拒绝?
她想起那人深不见底的黑眸,心中有万般迷惑,拒绝其他人时的坚决,在遇到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之后全都消散溃败,她一时竟然有点想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想接近那个最危险的男人。
为了梦中的执念,她贸然接近这样的人,是否过于草率?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这些热情的黑衣男人问道:“他让我去厨房,做什么工作?”
负责厨房掌勺的杨富贵,积极地举起宽厚的手掌,说道:“跟着我来吧!做些简单的事就好了。”
在众人的欢呼中,她提着裙摆,点着碎步,跟在杨富贵身后走出了石屋大门。
“被山贼劫走了?”
御书房内,南帝震怒拂袖,负伤的侍卫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可知道,东方云仙是什么身份?”
计划本已万事俱备,奈何东风不作美,他精心挑定的人选竟然被山贼劫走。若是行刺失败了,倒是另当别论,眼下半路就被截胡,连穆江都还没渡过,怎能不教人懊恼气愤。
侍卫们自知无法推脱,只得连连叩首。
“那些山匪非同寻常,首领是内力高深之人,且实战经验丰富……臣等失职,向陛下请罪!”
南帝看着一地跪伏的侍卫,无不负伤挂彩,不由地拧起眉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山匪,能把宫中训练有素的武功强手打得落花流水,轻易地将车中之人劫去?
与此同时,东方府中亦是大乱。
“我们东方家是造了什么孽,我的女儿怎会这样命苦!”南采荷红了眼睛,哭倒在老爷肩上,“云仙弱不禁风,怎能敌得过凶悍的山贼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已经——”
夫人哭得说不出话来,东方寿亦是难过到落泪。一个美貌的年轻姑娘,落入山贼手中,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一想到女儿可能遭受的事情,他自责一万遍也无法抵消心中的悔恨。
“我当时就应该把云仙拦下来的。”东方寿颓然坐倒,不住地摇头,“这是命、是命也!东方家的女儿何时才能逃出红颜薄命之苦?”
“爹!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种话!”东方云霄一拍桌子,在哀声一片的大堂中站起来,朗声喝道,“我们东方族人,就非得拘泥于前朝那些历史?东方家的女儿,就非得红颜薄命?”
长子的话如一道惊雷,震慑了悲戚中的父母。
“若是山贼掳去云仙,我就带官兵去搜山!若是皇帝为难云仙,我就进宫将她抢回来!”
这席话掷地有声,东方云霄俊逸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怒意,以及无人可挡的锐气。
“我的妹妹,谁也不能动。”
此时的黑鹰山上溪水潺潺,鸟鸣阵阵,众人担忧的那位美人,还好端端地站在厨房外面,手上拿着一柄扫帚,正安安静静地扫着地上掉落的菜叶和灰尘。
掌勺的杨富贵说,厨房油烟重,怕她熏着了咳嗽,而且她一身白衣服,也不好意思叫她进去,于是给了她一柄扫帚,让她随自己的喜好打扫打扫。
虽说那位冷酷的寨主说了,让她来当杂役,可是没有人真的拿她当杂役使唤。昨晚的情况谁都看见了,她是在寨主的马上被送回来的,在寨主心中的地位之重,不言而喻。
这些山贼看起来凶恶,其实对她还挺不错。她一边扫着地,一边打探着周围的情形,发现寨子里全都是身穿黑衣的男人,他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俨然是一个完整的世外桃源,除了她以外,一个女子也没有。
她感到有些奇怪,一座城中理应有男有女,生活才能协调,这山中全是男子,没有女眷,竟然可以做到这么和平稳定,那位寨主,究竟是如何统领的?
厨房门前的地面很快扫干净了,她支着脑袋,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这座大山,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座埋藏着巨大秘密的陈仓,渺小的她走在山上,只能窥探见其中的一隅。
“扫完了,就歇歇吧!”
正在劈柴的几个男子看见她支着脑袋发呆,关心地对她说道。
说起来,山中还从来没有过女子居住,这么一个纤细的美人站在庭院里,怎么看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他们劈柴的时候都忍不住向那边多瞥几眼。
啊,要是她能成为寨主夫人,那就太好了!
她闻言转过脑袋,向劈柴的男子们看去,只见他们个个拿着斧头,有规律地向摆好的柴木劈去,脚下已经堆积了不少劈开的柴火,供厨房烧火使用。
她眨了眨眼睛,对那一幕似乎有些好奇,接着迈开脚尖,向着他们走去。
黑衣男人们见她走过来,连忙将斧头背在身后,并出声提醒道:“姑娘还是不要过来,斧头锋利,会伤人的。”
她停下脚步,站在他们面前,不解地抬起头,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我也想试试。”
在东方府里生娇养了这么多年,父母和兄长从不让她碰粗活,不知道他们手中劈柴的斧子,会有多少重量?
黑衣男人们纷纷摇头:“不行、不行。”斧头这么重,又这么锋利,若是伤到了那双纤纤玉手,寨主岂不是会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拧下来?
那双柔夷在他们眼前摊开,美目望着他们,想要试一试的意愿很强烈。
“我会很小心的。”
黑衣男人们招架不住她的请求,只得取出最小的一把斧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口中不住地叮嘱道:“手拿得远一点,不要离这么近,这样比划一下,然后向这里劈,劈不中就算了,不用勉强——”
句末的话音还未落,斧头却已先行落下,准确地劈在了那截柴木的正中央。只听“咔嚓”一声,柴木已然劈成两片,慢慢地向两边倒去。
那双纤手稳稳地握在斧柄上,她转头望向震惊的众人,不确定地问道:“像这样吗?”
第7章 黑夜灯火
众人震惊了!黑衣男人们纷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否是真实的画面。
这个弱质纤纤的美人,竟然用她那双小手,就这么劈开了柴木?